书城心理弗洛伊德7:精神分析导论
7318100000045

第45章 神经症通论(17)

但是,先生们,我还要给你们做进一步的说明:我为何不是以一般的神经症状态来开始讲解神经症理论。你们可能会认为我如果由此讲起,将难以证明神经症起源于性,但你们在这里是想错了。就移情神经症来说,必须先对其症状进行解释,然后才可以看出它起源于性;而对于我们所称的真性神经症(actual neuroses)的一般形式来说,它的性生活根源是显而易见的、引人注意的事实。二十几年前我就知道这一事实,那时我就对检查神经症患者时为何不考虑他们的性生活有疑问。我还由于研究此事,而引起患者的不满,但在简短的努力之后,我能够认识到:“如果性生活是正常的,那么就不可能有神经症——我这里的意思是不会有‘真性神经症’。”这个结论虽然一方面忽略了个体的差异性,另一方面“正常”一词还缺乏固定的意义;然而,从总体上来说,这个结论至今仍有一定的价值。那时我已在某种神经症和某种创伤的性状态之间建立起一种特殊的关系;如果现在还有这种类似的资料以供研究,那么我当然能够将这些关系再重复一次。我时常发现一个人如果陷入一种不完全的性满足,如手淫,他就会患某种真性神经症,而如果使他采取另外一种同样的不完全的性生活方式,那么这种神经症就会很快地变为其他的方式。这样我可以根据患者的病情的改变来推断其性生活方式的变化。我也认识到要固执地坚持我这种结论,直到我战胜患者的不诚实,并迫使他们证实我的观点为止。果真如此,那么他们就会情愿去找那些不热衷于询问他们的性生活的其他的医生了。

就是在那时,我未能注意到,这种疾病的原因并不总是在于性生活。确实,某人可由于其性的生活受到伤害而得病;但另一个人则可能因为丧失了财产而患了一种严重的机体失调的病。为这些变化的解释,到后面会自然明白,那时我们对自我和力比多之间的关系将会有深刻的理解,并且对这个问题认识得越深刻,这种解释就变得越满足。只有在一个人的自我丧失了以某种方式分配力比多的能力时,他才会陷入神经症之中,他的自我越强大,它就越容易去执行这个任务,而自我的能力的每一次“削弱”,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都可以使力比多增加要求,并因此使他具有患神经症的可能。在自我和力比多之间存在着其他的更为亲密的关系;但这些不属于我现在讨论的范围,所以,我在此暂不讨论它。对我们来说要注意的是:无论哪一种病例,也不论其发病的情境如何,维持神经症症状的能力都靠力比多来提供,并且结果证明力比多被不正常地使用了。

然而,现在我必须使你们注意“真性”神经症的症状和精神神经症的症状之间的严格区别。我们前面所讲的,大多是有关精神神经症的第一组,即移情性神经症。真性神经症和精神神经症二者的症状都来自于力比多;这样,症状就成为力比多的变态使用和替代满足。然而,真性神经症的症状,如头痛、痛苦感觉、某些器官的疼痛状态以及某些机能的衰退或停止等。它们没有任何“感觉”和心理意义。它们不仅主要在身体中显现(例如癔症症状的情况),而且它们自身还是整个的身体过程,它们的发生与我们所知道的复杂的心理机制不相干。因此,以往认为精神神经症的症状和心理无关,现在看来真性神经症的症状才确实与心理无关。但果真如此,那么它们是如何成为力比多的表现的呢?力比多不也是精神活动的一种能力吗?先生们,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现在重述一下人们反对精神分析的第一种理由。反对者认为我们的理论是想只通过心理学来说明神经症的症状,而由于从来没有任何一种疾病可以完全由心理学的理论来解释,所以希望是很渺茫的。但是这些人忘记了性机能不纯粹是精神的东西,正如它也不全是身体的东西一样。它同时影响身体和精神生活。如果在精神神经症的症状中我们已熟悉了性机能的心理操作中干扰的意义,那么我们对于发现“真性”神经症中性干扰的直接的身体后果就不会感到吃惊了。

临床医生已给我们指出了有关这些干扰的解释的一种很有价值的观点,这种观点为不同的研究者所公认。它可以用来了解真性神经症,就真性神经症的症状的细节及其身体的系统和机能的共同特点来说,都和异质毒素的慢性中毒或突然戒除(如喝醉酒或戒酒后的情况)后所出现的病态症状有着明显的相似之处。这两种疾病的症状还可用巴西多病(Bosedouis disease)即突眼性甲状腺肿大(exophthalmic goitre)的病状来比拟,因为这种疾病是由于中毒的结果,只是这种毒物不是来自于体外,而是来自于体内的新陈代谢而已。从这些比拟可以看出,我们还必须认为神经症是性的新陈代谢作用受到了干扰的结果。它受到干扰的原因,要么是由于性的毒素产生得太多,已非患者所能应付,要么是由于内部的、心理的状况不容许他对这些物质做适当的处理。实际上,这种有关性欲性质的假定,早已被远古的人所认识,例如酒可以引发爱,爱可以被称为“沉醉”(intoxication),这些观点已将爱的动力转移于身体之外了。这可能使我们回忆起性感带(erotogenic zones)的概念,以及我们曾假定各种不同的身体器官都可以引发性兴奋。另外,性的新陈代谢或性的化学这些词语却还不具有实际内容,我们还对此一无所知,还不能断定性的物质是否有雌雄两种,我们只假定一种性的毒物为力比多的各种刺激的动因就算满意了。我们所创造的精神分析的理论结构实际上是一种上层的结构,终有一天还得为它建立起有机的基础,但我们仍然对此一无所知。

精神分析这门科学的特点不在于它所处理的材料,而在于它所使用的方法。这种方法可以被应用于研究文明史、宗教科学和神学,以及神经症理论,而都不会丧失其基本的性质。精神分析的目的和所得不是别的,而是发现了精神生活的潜意识。“真性”神经症的症状可能由直接的毒素的损害而产生。它的问题不是精神分析所要研究的,精神分析对这些问题的解决是没有任何帮助的,并且必须将这个任务留给生物医学去研究。

你们现在或许更进一步明白了为何我不以不同的方式另外安排我的材料了。如果我答应你们的是讲“神经症理论引论”,那么我当然要先讲真性神经症的简单形式,然后再进一步讲那些由力比多干扰而引起的更为复杂的精神疾病,这才是正确的途径。那样的话,我要从各方来收集有关前者的知识,而把后者当作精神分析的导引,并作为了解这些病状的最为重要的技术方法。然而,我要讲的题目是“精神分析导论”,我认为给你们讲些有关精神分析的观点要比传授给你们一些神经症方面的知识更为重要;因此,那些无助于精神分析研究的真性神经症就不适宜放到前面讲了。我也相信我为你们做出了较好的选择。因为精神分析的知识值得每位受教育者注意,而神经症的理论则跟其他的一样只是医学上的一章。

不过,你们想要我对“真性”神经症感兴趣也是正确的,真性神经症和精神神经症二者之间在临床上具有密切的关系,这更迫使我们对它们加以注意。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分出了三种纯粹形式的“真性”神经症:即神经衰弱(neurasthenia)、焦虑神经症(anxiety neurosis)和疑症(hypochondria)。这种分类也不无矛盾之处。确实,这些名字都很有用,但其含义却很难界定。甚至有些医生反对在混沌的神经症现象界里进行分类,反对临床上有病症种类,并否认真性神经症和精神神经症二者的区别;我认为这太片面了,并且没有选择引向进步的道路。我所提及的神经症形式很少以其纯粹的形式发生,而通常的情况是相互之间彼此交错,并与精神神经障碍相混合。这并不必使我们放弃它们之间的区分。请考虑矿物学中的矿物和矿石之间的不同之处。矿物可以分类,这主要是因为它们常常是结晶体,和环境有着明显的不同。而矿石则是矿物的混合体,但其混合都有一定的条件而不是纯粹依赖于机会。我们对神经症理论的发展历程的认识十分有限,远远赶不上对矿石的了解;然而,如果我们将可以辨别出来的一些临床成分(这些成分可比拟为个别的矿物质)先独立出来,这当然也是一种正确的研究方法。

“真性”神经症和精神神经症二者症状之间的有价值的关系,对于后者的症状形成的知识具有十分重要的贡献。因为“真性”神经症的症状时常是精神神经症的症状的核心和第一个阶段。这种关系不仅在神经衰弱症与称作转换性癔症(conversion hysteria)的移情性神经症之间,以及在焦虑性神经症与焦虑性癔症之间,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而且在疑病症与我们以后要讨论的一种称为妄想痴呆[(paraphrenia)——包括早发性痴呆(dementia praecox)和妄想狂(paranoia)]的神经症之间也可以看到。让我以癔症性头痛或背痛为例来加以说明。分析向我们显示:通过凝缩作用和移置作用,这种疼痛成为力比多幻想或记忆的替代性满足;但是,有时候这种疼痛是性的毒物的直接症状和性兴奋在身体上的表现,而不是出于臆造。我们本不想认为一切癔症的症状都有这样一个核心,但这的确时常是一个事实,并且性兴奋在身体上所造成的任何影响(不论是正常的或是病态的)都特别适宜于作为形成癔症症状之用。在这种病例中,它们正好像是一粒砂土和由牡蛎用于制造珍珠母的原料一样。性行为所伴随的性兴奋的暂时表现被精神神经症用做构成症状的最方便和最适当的材料。

还有一种相似的历程,它具有特殊的诊断和治疗意义。虽然有些人具有神经症倾向,但大多不发展成神经症。可是如果他们在有病态的机体改变时(或许是一种发炎或一种损伤),则时常足以使症状形成,于是那些伺机有所表现的潜意识就以这些实际上的症状作为工具。在这种情况下,医师将先试用一种治疗方法,接着再试用另一种治疗法;或者设法消除那些症状所依赖的机体的基础,而不管其有没有神经症的倾向,或者不顾机体的刺激,治疗已形成的神经症。结果将证明这一种或那一种治疗方法的正确或错误;对于这种混合的病例还不能找出一般的原则来遵循。

第25讲焦虑

女士们,先生们:

上一讲中,我给你们讲的一般神经症状态(neurotic state)的内容肯定会使你们感到最不完满、最不适当。我知道这是事实,并且我想最使你们感到惊奇的莫过于在其中没有谈及焦虑(anxiety)问题。而焦虑问题是神经症患者抱怨最多的东西,焦虑被当作最可怕的负担,并且焦虑在实际上还可变本加厉,产生不良的后果,而我却似乎没有打算谈及焦虑一样。恰恰相反,我对神经症中的焦虑问题情有独钟,并且准备给你们详加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我没有必要给你们介绍焦虑本身。我们每个人都不时地亲自体验过这种感觉,或更准确地说,体验过这种情感状态。但我想,为什么神经症患者比其他人忍受更多、更强的焦虑?这个问题从来还没有得到认真的讨论?或许它已被看作是某种可以自我证实的东西:单词“神经过敏”(nervs)和“焦虑”(ngstlieh)可相互通用,似乎指的是同样的东西,但这是不正确的:有一些焦虑的人却一点也不神经过敏,再者,那些症状很多的神经症患者反而没有表现出焦虑的倾向。

然而,这一事实是毋庸置疑的:即焦虑问题是个重要的核心问题,我们若是弄清楚了这个问题,就可以明白我们整个的心理生活了。虽然我不认为自己能就焦虑问题给你们一个完满的解决,但是人们可以期望精神分析运用一种不同于学院派医学的方法来讨论这个问题。学院派医学所关注的是引起焦虑的解剖过程。我们发现患者延髓受到了刺激,于是就说他在迷走神经上患了一种神经症。延髓是一个主要的并且很可爱的对象。我很清楚地记得多年前我研究延髓时曾花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然而,现在我必须指出,如果你们要了解有关焦虑的心理学,那么最无关紧要的事情恐怕莫过于有关刺激所经过的神经通路方面的知识了。

人们可能花了很多时间来研究焦虑,而不认为它是一种神经症状态。当我将这种焦虑描绘为与“神经症”焦虑相对应的“现实”焦虑时,你马上就会明白我的用意了。现实的焦虑对我们来说是某种十分合理,并且很自然的事情。我们可以把它称为对一种外部危险的知觉反应——即一种预料到的或预见到的伤害。和逃避反射相结合中,它可被看作是自我保护特有的一种表现。而大部分引发焦虑的对象和情境则随着个人对外界的知识与努力的感觉而有所不同。野蛮人害怕大炮或日蚀,而一个白人既能操弄大炮,又能预见天象,他在这些环境中就不会焦虑。但有时知识也反而可能引起恐惧,因为人们可以利用自己的知识预料到危险的来临。例如,常在丛林中生活的野蛮人看见丛林中有足迹,就会害怕并退避开来,但由于白人不知道这就是野兽在附近的标志,所以对白人来说则无关紧要。再如一位很有经验的航海家看到天际上有一小块黑云,并判断出暴风雨将要来临,于是万分惊恐,而对此一无所知的乘客则认为这似乎是不足为奇的。

通过深入的思考,我们自己就会认识到,我们有关现实性焦虑是理性的和有利的判断需要彻底的改变。在危险临近时,有利的行为首先使头脑冷静,来估计一下自己能够支配的力量,并和以前所遇到过的危险相对比,然后再来决定最好的办法是逃避、防御还是进攻。而那种恐惧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在没有恐惧的情况下效果会更好。你们可能知道过分的恐惧最为有害,它使人的行为变得麻木,就连逃避也不能了。通常,对危险的反应由焦虑的情感和防御行动组成。一只受到惊吓的动物表现出害怕和逃跑;但这里有利的成分是“逃避”而不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