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李烈钧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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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誓词、宣言、讲演、祝词、谈话、文章等(6)

国军举义(指冯玉祥联合孙岳、胡景翼发动的“北京政变”),逐溥仪,锢曹锟,不世之功,既煊于天下矣,缵绪阐发,讵非至善?殊奉军入关而后,雨亭(张作霖,字雨亭)不明恃德恃力之戒,蹂躏中原,蔑视民意,复演恶剧,致成今状。殆亦国运使然欤?然仆犹迹是间者,贤冯公(冯玉祥)也,以其能尊崇三民主义,其部将能真爱民也。故赍百金,食草具,不敢以云乏,拊循将士,不敢以告劳,冀主义之能实现于全国也。冯公下野,余与韵松方视察榆滦,不获其议,甚为异之。爰遄返往访焉。月之十八,次平地泉驿,遍访无识者。询警官亦不告冯公所在。盖与世相违矣。翌早,李副官始来冯玉祥(1882年11月6日—1948年9月1日),原名冯基善,字焕章,祖籍安徽巢县(今安徽省巢湖市居巢区夏阁镇竹柯村),寄籍河北保定。民国时期著名军阀、军事家、爱国将领、著名民主人士。国民革命军陆军一级上将,蒋介石之结拜兄弟。右图为冯玉祥书法。

北京政变,也有人称之为首都革命。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冯玉祥被任命为“讨逆军”第三军总司令,出古北口迎战奉军。10月23日,冯玉祥率部返回北京,包围了总统府,迫使直系控制的北京政府下令停战并解除吴佩孚的职务,监禁总统曹锟,宣布成立“国民军”。政变后,冯玉祥授意摄政内阁通过了《修正清室优待条件》,废除帝号,清室迁出紫禁城,驱逐溥仪出宫。

1924年10月23日,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电邀孙中山北上共商国是,孙中山决定抱病北上。

孙中山于11月10日发表的《北上宣言》部分原稿。溥仪出宫以状告。继晤马云亭、李晓东,客于旅舍,畅谈交游,感慨不已。冯公旋亦遣使趣车至,余遂偕晓东晋谒。车行数里,鸡犬无闻,亦不见持刁斗者。及至一小墅,则冯公之衙门也。晤冯公,引余上座,余固辞让,就东阶。因问曰:“先生无恙欤?”冯公曰:“然,幸!”余复问曰:“先生磊磊下野,海内钦崇,然则从兹遂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欤?”冯公曰:“非敢然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余今虽苦在野,然国家之安危与人民痛苦,固未敢忘诸怀也。第余详察今日之时局,要一盗贼世界而已。大吏为大盗,小吏为小盗。吾人之与雨亭,在昔原为良友,不期今之为敌者,以其横暴罔顾国家也。今去不善,而易以善,岂不甚佳!苟非然者,直以暴易暴耳,扪心自问,将奚以对国人?”言外之意,似深慨国军之未能实行爱民者。余微察其意,爰解释之曰:“国民各军皆手足也。手足有疾,治之可耳。乃置之,不亦过欤?且军队之势力所能及者有限,而全国之领土则甚广,故欲奠国家于磐石之安,必求政治之改良乃可。此吾辈所宜了解政治之作用,而未可专恃军事之进步者也。”

冯公哂之,曰:“吾近阅民国演义,益感孙公(孙中山)之为人。谓其有势力,而其势力甚微,谓其无势力,而其势力盖莫大。此其故何在?得民心也。至若运筹决策,驰骤疆场,如诸公者,固皆当世之贤哲,具百折不磨之精神者也。吾辈欲救国家于垂危,必效法孙公,乃克有济。”余曰:“俄使加拉罕不称先生为中山第二乎?”冯公曰:“非所敢望。但余亦欲与诸友为在野工作耳。然必赴欧美一游,长吾见识。”言次雍容坦荡,极清静幽逸之致。余因进而言曰:“先生下野,人谓之为牺牲,以余视之,不然。古所谓牺牲者,必其人有高世之才,挺身而斗,为国家排大难,冒万死一生而不顾,如汤之伐桀,武之伐纣,中山孙公之革命。今先生革命事业未半,而半途高蹈,岂昔圣贤所谓牺牲欤?顾与人共患难者,人必拯其危;与人共安乐者,人必同其忧。今先生能爱人民,则人民自爱先生,若或忘之,则人民将来忘之矣。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先生夙以救国救民号召于天下,然则殚思实行如何?”冯公曰:“谨受教。”遂论救济时局之法,而东苑鸡鸣矣。余驻兹一年,详察冯公之为人,表率群论,颇有足多。惟其深知虑远,故万几总揽,决断须臾,不甚博采,因以帷幄诸贤,有时千虑之一得,不足以补其千虑之一失,是遗憾耳。虽然,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举世混浊,高人乃见若冯公者,盖可以风矣。

思恭问先生对于段政府观感若何?先生沉默有顷,答曰:段芝老(段祺瑞),军界之前辈也,余雅不欲议论其是非,以重余之过。然不料其刚愎自用,昏愚自误,竟至于此!芝泉罪恶,国人既述之详矣,观其使又铮(徐树铮,字又铮,段祺瑞的亲信)共谋复辟,继用冯军以覆之,及参战购械,杀伐同胞,假同盟以窃国,可以知其为人矣。污吏政客,从谀承意,再增其恶。是以一年以来,但见其卖国殃民之罪,不闻其有善政也。今全民既厌恶之矣,首恶捕,悍将毙,清帐问罪,亦足令其惊心,宜知所处。国人念其年老,故宽假之。而乃犹踞中枢,媚外结援,令鲁负隅,令奉反抗,此何故欤!昔齐景公望牛山流涕,犹有悟时,芝泉乃何如也?

时人谓芝泉念佛有得,余不知误国殃民是否即大慈大悲之谓?中山逝世,举国哀之,乃芝泉既阻其开吊,及开吊,又托辞足疾难履不往。今闻旧恙又发矣。满清遗老,往往若此,其奈之何!然芝泉处此,势已难堪,吾人亦弗须深究,所应熟虑者善后耳。我国改革,历年既久,障碍未去,建设弥艰。故除旧布新,实犹在革命时期。今后组织政府,能先以革命方式行之,再由全民决定大计,要为最善。然兹过渡经营,非采合议制,决不能集合全国之贤豪,以统一揭露列强侵略东三省、西藏的宣传画寰宇。焕章优游泉石,既不欲有所主张,馨远(孙传芳,字馨远,时任浙江督办)来电,亦极表尊重民意,用正纲维。军人不能锄奸,亦不蔽之,是即我国民得自由解决国事之日矣,是在我国民释私嫌,重公德,共努力焉。

思恭又问山海关之战事若何?先生曰:欲知榆关之战,当明国奉两军之能力。奉军败后,受创已甚,士气颓靡,整理休息,自顾未遑,焉能再逞?敢来侵犯者,以魏部(魏益三所部)单薄,国军未注重榆关也。故欲据险自固,待机入寇耳!前车之覆,后车之鉴。雨亭若能为善,孰不钦服?若仍恃武力,扰乱关内,更据关外,为己有造成其万世一统之小朝廷,吾思第二第三之郭茂辰(郭松龄,字茂辰)必继起,东三省父老昆季亦未必甘为张氏父子奴隶也。现国军推鹿钟麟为总指挥,率五师六旅御战,足以逐之云云。

据上海《民国日报》(一九二六年二月六日);广州《民国日报》(一九二六年二月十八日)

在张家口与雷啸岑的谈话

(一九二六年六月二十六日)

仆不闻国人之教久矣,塞漠闲游,看羊海上,非忘情于国事也,徒以念年奔走,图治未能,故避地养晦耳。乃者闻北京政府,媚外借款,猖言讨赤,略有感言,敬以奉告,亦藉以告国人焉。夫贿选窃权,伪制宪典,举国既讨之矣,乃复以讨赤为词,力谋借款,度吴(吴佩孚)之意或虑劳农主义,传播远东,故为防之。夫苏俄政治之良否,观潮流所趋,及联军攻俄之失败,不逾十稔,应可知之。虽以其版舆广袤,苟能数罟不入,斧斤以时,利用而厚生之,即有求全民幸福之可能,原无制裁经济自由之必要。然散财与聚敛,利民利己,究有自别,仍当以善政观之。至其国际策略,扶助弱小民族,此仁人所为,当无能非之者。即其打倒帝国主义之倡道,亦能裨益于帝国主义国家之全民。昔法国革命,尝倡人权天赋之说矣,威尔逊民族至(自)决之论,亦曾高唱入云,济世之言,孰不赞美?今苏俄之政治主张,固与法、美各别,然其对外策略,实由法、美而蝉脱之。第法、美托诸空谈,苏俄则见之于行事,乃独异之。道不同不期为谋,有若斯之甚者。前诵太炎先生电,惑苏俄与国军间缔密契,留心考察,未之前闻。苏俄之于国军及外蒙,固不无往还,究其用心,与日本之援奉以图侵略者殊大有别。而俄人军事顾问,秉心忠诚,亦非日本之陆大及士官每以机密为辞者也。近宜次第撤回在蒙经商者,冀免经济侵略之诮。是苏俄之行为,盖亦有可取者矣。今日之为世界进化障碍者惟英、日,若以二十世纪之国家,其组织犹属中世封建制,诚属憾事。而其帝国主义之凶肆,

尤为者所疾首。然人群进步,亦莫能遏。彼英、日当局,欲肆虚荣以市其权,容或有之,英、日人民苦政治不良,则颇知奋斗。谙其国情者,必了然于其改革之期近矣。尊君愚民,制不适存,质诸英、日主义者,恐亦无以自解焉。乃欲藉鹰鹯之援,颠覆共和,阴谋霸业,甚所惑也。虽曰吐珠于泽,谁能不含,然发政施仁,讵无轨道?是在舍己从众,有以求之。夙闻子玉好学,应明于此恃德恃力之戒,国虽大,好战必亡。倔强如德国,英迈如威廉,数载之间,身败国危,恃力好战之过也。阋墙固是御侮之心,佳兵究有不祥之惧,治军者可弗慎诸!昔年道更长岳,曾承辱电垂存,备感高谊,未及报者,以未知其能尊重民意否耳。甲子北来,晤张雨亭于津门,快聆谠论,深盼其殚精于关外,坚固疆圉,惜宣言未践。战争继起,生灵涂炭,城郭丘墟,援外人以侵略之机,予安福党之征利之隙。而以维护卖国政府,故与国民军亦启衅端,治丝益棼,良用慨然。顾吾国军阀以人民为刍狗,攻城略地,互相雄长,固有难以理喻者。然民智启发,民权伸张,恶恶尊贤,群同观感,惟能尊崇民意者能附民,正无俟黩武为也。改革十五稔矣,国事沸羹,未能建设,财政破产,饿莩载道,而私人储藏,逾于梁薮,亡兆斯征,应知戒惧。乃彼枭雄,罔知悛悔,犹复拥兵祸民,媚外自残,阴谋窃国,倾覆邦基,吁可痛矣!然扶危定乱,夫岂无人,为国锄奸,何地不勉,是在邦人君子速起图之。

据上海《民国日报》(一九二六年七月十七日)

在上海与公平社记者的谈话

(一九二六年十月十六日)

现在我国之局势,以握有军权分据而论,要分作三个时期研究,证诸史藉,更为殷鉴,非短时间所能畅谈。至此次赣省战争之地位言,北伐兴师,是为主义而奋斗,其工作目的皆与民众利益相合,战略上亦得有相当之训练。新武汉三镇,不劳而获。最近孙氏(孙传芳)应付之战线,地势上不能谓之完善。长江下游之武穴方面,武昌问题既解决,北伐军可注全力进展,此一也。江南方面之鄱阳湖、扬子江为全赣命脉,现北伐军已能相继截断其总立脚点,应付困难,此二也。福建区域地临海面,闻闽西已入北伐军之手,虽出兵抵御,盖在海岸之旁,形势颇为不优,此三也。当孙氏态度明了,尚可转圜。余与孙氏系同学,前自西比利亚致孙电,谓其驻军金陵,四面皆势均力敌,应付稍一错误,即为遗憾。谅此电已达。渠亦甚望余来此。余现因旅次劳顿,异常疲倦,暂事休养。

至此世界潮流观察,已在帝国主义与反帝国主义竞争时期。将来我国内争弭事,当可着手取消一切不平等条约,解决束缚。国民会议,一时尚难澈底解决,恐奉省方面未必能同调,澈底解决时期尚在第二步。现冯焕章之国民军,已取道晋、陕向豫进展。余在西比利亚时,已得此项电讯云。

据上海《民国日报》(一九二六年十月十七日)

在杭州的谈话

(一九二七年五月十七日)

烈钧此次赴宁,道经当、衢各地,承诸同志及地方民众盛意,深为感激。今日又蒙约谈话,更为荣幸。惟抱恙多日,精神未复,不克有所贡献,甚所愧也。

我国近代革命已数十年,辛亥以还,亦十六稔,用如许力量,除驱逐满洲政府外,关于革命应扫除之障碍,均有未能,遑论建设!总理在日,以高尚之道德,渊博之学问,及其伟略与精神,领有西南根据地,苦心经营,革命事业未能进展,以当年有两种障碍,即地盘思想与地方主义是也。总理逝世方二周年,北伐兴师,未及一载,长江肃清,奠定中原复在指顾间,而由大英雄豪杰将两层障碍打破,造公共基础,建公共事业,故能迅速出师,收此效果。民国十三年国民党改组,容纳共产党,增加一部分革命力量,及设立中央军事政治学校,造成多数英才,奋勇杀敌,亦革命进展之一种原因。然祸胎亦胚于此。共产党之扰乱社会,卖国殃民,皆种因其时矣。今日之清党,原非所愿,然有不得不行之势。此本党毅然决然而为一致行动者也。

第今日既清党矣,今后对于党务政治,应取之方针当何如,此为重要问题,须精详研究者。我国势力,向分新、旧两派,旧派势力渐次摧崩,新派势力以国民党及全国青年、社会团体为中心。此种势力,外人不甚了了,即毗连之东邻尚多茫然,英、法诸国无论矣,新建如苏俄,

亦不明真相。即国内民众,于本党之势力虽知之,于本党之主义甚欠了然。恐国民党人亦有若干不明白者,于愚民之共产党主义,更未必知其病根所在。故曲解之说,得以混淆,以致界说不清,徒滋纷扰。吾人今后如欲发扬党义,坚重信仰,须使了解本党之精神,及共产党之病症乃可。

总理所定之民族主义,非国家的民族主义,乃国际主义的民族主义,即世界主义的民族主义。一方面,求全国民族在国内与国际间之自由平等,一方面援助各弱小民族,助其自治。更进言之,打倒帝国主义,裨益于我国甚少,裨益于帝国主义国家之全民实大。如打倒英、日帝国主义,实有裨益于英、日帝国主义之全民。因英、日之国民在国内不自由平等实甚,而时时受贵族官僚之政府压迫者也。故本党之民族主义,实国际主义的民族主义,非国家主义的民族主义,可以了然。在各种主义以无政府主义为最高,社会主义次之。前者暂难实现,后者为革命事业所必行。盖革命事业,非完成社会主义,其革命无价值。本党之民权、民生两主义,实为完全的社会主义,可以证之。社会主义学说,自马克司(马克思)发明以物质为历史重心,及其后又以社会为历史重心,生存为社会重心诸说发明以来,社会主义乃益有价值。虽有修正派、过激派与国家社会主义、社会民生主义等分别,其方法有主张从根本上救济人心,及有主张凭借政治能力改良社会之不善,调剂社会之不平,与财产公有或公平分配之不同,然社会主义要点,’废除资本制度,平均财产,则概似总理之民生主义;节制资本,平均地权,乃取得社会主义之精华,而无其偏弊者也。且民生主义,在根本上不使资产阶级发生,消灭阶级斗争于未然,此尤前人未能虑及者。至于民权主义,与国家社会主义及社会民生主义均有相同之点。而弹劾与考试两权,一由立法权划分,一由行政权划分,更足以补社会主义之不足。故总理之三民主义,实乃完全之社会主义,足以完成革命事业者。如此浅解,虽非适当,然本党精神所在,总当使全般民众了然,则信仰自坚矣。

据上海《民国日报》(一九二七年五月十九日)

在国民党中央党部纪念云南起义大会上的报告

(一九三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