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西方哲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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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文艺复兴时期的哲学思想(1)

中世纪晚期的重大历史事件是15世纪发端于意大利的文艺复兴运动和16世纪席卷欧洲各国的宗教改革运动。这一时期的文化交织在经济、政治和宗教的矛盾与斗争之中。随着公教会权威的跌落,经院神学与哲学在意识形态中失去了统治地位。正如13世纪亚里士多德主义的传播造成了经院哲学的繁荣,15世纪以更大规模传人的古希腊文化促成了文艺、语言学、科学、哲学和神学的新发展。文化上出现了新旧并行或交替的局面:人文科学与神学、古代哲学与经院哲学、柏拉图主义与亚里士多德主义、个人主义与权威主义、批判精神与教条主义、理性与信仰、经验科学和自然哲学。科学与伪科学,相互撞击与混淆,表现出过渡时期文化的特征。过渡时期哲学与其他学科和文化形态之间的界线并不十分明显,它从属于一般的文化思潮和学术理论倾向。15和16世纪的社会文化思潮可以被归结为五类:人文主义、古代文艺复兴、宗教改革、自然科学精神和传统的经院学术。布克哈特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一书中把这一时期的成果概括为“人的发现和世界的发现”这两大主题。实际上,这两大发现是文艺复兴时期一切哲学思想的主题。

(第一节)人的发现

人文主义的巨率或为文学家,或为艺术家。前者如但丁、彼得拉克、拉伯雷、塞万提斯、莎士比亚,后者如米开朗基罗、达·芬奇、拉斐尔。他们的文学观、艺术观和道德观传播了与经院哲学不同的价值观念。人文主义的思想家则从哲学和神学的角度论证了人的崇高价值。在他们的笔下,人不再是匍匐在上帝之下的可怜被造物,而是上帝创造的杰作,世间最可宝贵的生灵。人文主义者发现的人的价值包括尊严、才能和自由。

人的尊严

教皇英诺森三世在《论人类悲惨状况》的文告中强调人是值得怜悯的悲惨动物,他承认自己没有涉及人的尊严这一主题。有鉴于此,彼得拉克(Pranasco Petraea,1304—1374年)说他是第一个讨论人的尊严的人,他也是第一个自称为“人文主义者”的人。人文主义者以“人的尊严”、“人的崇高”为题,歌颂人的价值。人的灵魂和肉体、人的创造和幸福都是他们讴歌的对象。

人文主义者托麦达(Anselm Turmeda)在《驴的论辩》中设想人与驴争论谁更优越。人用人能建造辉煌的宫殿为例,证明人比动物更高贵,驴用鸟筑巢的本能证明动物的建筑才能也不差;人说人以动物为食,因而比动物更高级,驴举出寄生虫以人体为养料、狮子老虎也吃人的反例。但是,人最后找出的证据说服了驴:上帝肉身化的形象是人,而不是其他动物。德国的人文主义者阿格里帕(Rudolph Agricola,1443—1485)说,人体的比例是万物的尺度,人体的构造是小宇宙。人不但包括地界的四种元素,还包括天界的精神元素,人体的直立姿势使人不像其他动物只能俯视地面,人能够仰望苍天,因而能够以精神世界为归宿。西班牙的人文主义者斐微斯(Juan Luis Vires,1492—1540年)热情地讴歌了人的形象。他说,在奥林匹斯山诸神的眼里:

人有高傲的头颅,这是神圣心灵的城堡与殿堂。五官的安排既是装饰,又有用处。耳朵既无细嫩皮肤,又无硬骨,但被弯曲的耳廓包围,因而可接受来自各方的声音,又不让灰尘、革屑、毛绒、小虫飞入脑内。眼睛成双,因而可看一切,并被睫毛和眼帘所保护,防止尘土毛虫的侵袭。它们是灵魂的标尺,人脸上最高贵之处。再看人的装扮,这是何等漂亮,修长的四肢终止于指尖,十分好看,十分有用。所有这一切如此协调一致,任何一部分若被改变或损益,都会失去全部的和谐、美丽和效用。

艺术家阿尔伯蒂(Battista Alberti,1404—1472年)说,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却不同于其他部分;上帝创造人是为了让他的杰作被人欣赏。人在自然界中的崇高地位在于自然赋予人的卓越本性,他说:

自然,即上帝赋予人理智、可教性、记忆和理性,这些神圣性质使人能研究、辨识、认识需要避免或趋向的东西,使他以最好的方式保存自己,除了这些无价的、可企羡的伟大礼物之外,上帝还给予人的精神和心灵另外一种能力,这就是沉思。为了限制贪婪与无度,上帝给入谦和与荣誉的欲望。另外,上帝在人心之中建立了把人类联结在社会之中的坚固纽带,这就是正义、平等、自由和互爱。

高扬人性是人文主义者的共同特征。阿尔伯蒂从自然主义的角度,强调人的创造、伦理和审美活动都是对自然和谐的把握与模仿,崇高的人性充分体现在艺术与自然的和谐之中。文艺复兴的巨匠列奥那多·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1452—1519年)把艺术家看做可与造物主类比的创造者,艺术作品可与自然相类比。他说:“人的作品之于自然的作品等于人之于上帝。”

人的才能

“人文主义”这个词最初的意思指人文学科(studia humaniata.tis),当时的人文学科大致相当于古代罗马学校讲授的博雅学科(Iiberal arts)。15世纪意大利崇尚古代文化,恢复以古典拉丁文为主的人文学科,包括语法、修辞。诗学、历史与道德哲学,它的培养目标是个人的表达能力和文化修养。人文学科最初在新开设的拉丁学校中讲授,后来欧洲各国的中等学校也普遍开设,不但学习古典拉丁文著作,还学习希腊文著作。人文学科的培养目标是优雅的语言、细致的艺术鉴赏和创造能力以及高尚的道德,它塑造了与中世纪的经院学者完全不同的新人,同时在社会上树立了新时代的人的崇高形象。

人文主义者追求语言典雅、流畅,刻意摹仿古罗马雄辩家的风格。人文主义者瓦拉(Lorenzo Valla,1407—1457年)在《拉丁文是优雅语言》中把中世纪的语言称为“野蛮的拉丁文”,他声称自己的目的是恢复古典拉丁文的高尚和纯洁。他更反对野蛮拉丁文表达的经院哲学。他在《辩证法的争论》一书中说,哲学家的争论很多都是语言上的纠缠,语法和修辞可以解决这些困难;他的目标是用古典拉丁文的用法简化逻辑,用修辞手段代替呆板的演绎程式。他把雄辩术称为“万事万物的皇后”,他要“举起雄辩术之剑——至上的皇后之剑反对哲学家的偷偷摸摸的剽窃,处治他们的罪行。雄辩家可以更清楚、更严肃、更优雅地说明含混的、可怜的、贫乏的哲学家要说明的问题”。

人的自由

人文主义者认识到,人的最高价值是自由,即选择和造就他自己地位的力量;自由是神赋予人的礼物。人运用自由最后达到了与神的儿子和神一样的最高境界。斐微斯在《人的寓言》中说,世界是天神朱庇特为人准备的一座舞台,人在上面可以扮演从最高的天神到最低的动物的一切角色;造物主从人的本性中除去固定的本质,让他的行为决定他的存在,人因此比其他实体具有更多、更高的本质。

(第二节)自然的发现

一般说来,人文主义者不关心研究自然。彼得拉克说,自然物“即使是真实的,对于幸福生活也是无关紧要的,因为如果我了解到免类、蛇类等动物的本性,而忽视或蔑视人的本性,人生的目的,人的起源和归宿,那对我又有何用呢?”一般说来,除了少数艺术家之外,人文主义者也像彼得拉克那样,把自然的研究与人文学科对立起来。文艺复兴时期的新的自然观主要是通过人文学科以外的途径发展起来的,这些途径包括:柏拉图主义的复兴、自然哲学的思辨和奇异科学的实践。

和谐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