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二次元江城子之幽梦忽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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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五】信赖

四海镇东,一间毫不起眼的普通民居内。

江瑕替华紫音手臂上的伤口仔细上了药,再用干净布条裹好,然后笑道:“幸好云哥及时收剑,否则紫音你这双手可就不能要了。”

华紫音闻言颤了颤,咽下喉间的苦涩,微笑道:“云他,不是有意伤我的。”

不是有意的,才更吓人。

下意识的举动,是潜藏于心的本能。

江瑕的目光从敞开的门扉飘出去,落在院中那道身影上。

长剑湛湛,舞动时带起一圈沁冷冰凉的银光。瓢泼的大雨倾洒而下,密集的雨点却被挡在了那圈银光之外。

天地间湿泞潮湿,唯独少年所立之地,三尺之内,干净清冷。

江云又在练剑了。

闲暇时不是擦剑就是练剑,云大哥心里最爱的就是手中那柄剑器了吧?心柳和紫音,大概都要嫉妒那柄无名的剑。

江瑕莫名就有点想笑。

嘱咐了几句华紫音要多休息,江瑕掩了房门,走到院中。

此时江云已经收剑敛气,回到廊下避雨。

见到江瑕出来,江云抬起眼睛,瞧了他一眼,安安静静地抽了条棉布巾子出来,慢条斯理地擦剑。

“紫音无碍,休息几日就好了。”江瑕明白他的意思,先开口了。

江云点点头。

“云哥,不是小弟要说你,你对人的信任度真是低啊。”江瑕回头瞅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轻笑。

江云皱眉,眼中闪过询问的讯息。

“你瞧瞧,大家认识这么久了,你都可以与紫音默契的以“紫云漫天”杀敌。但是人家才到你身后,你的剑气就把人给砍伤了。”江瑕两臂环胸,说得头头是道。

“那只是误伤。”江云淡淡解释。

“不。我们并肩作战多次,我看得很清楚。我们可以站你身边,但是你的身后永远只能站一个人。你自己没发现吗?”江瑕进一步挑明,“你的背后,只放心交给心柳那丫头。别不承认了,你只信赖她。”

江云张口欲说,又不知道要辩解些什么。江瑕却忽然转了话头。

“云哥你知道的,我身边围绕着很多女孩子。惜凤热情,若湖温柔,小纤腼腆。但我当年却对紫音一见钟情。我迷上的是海崖上那忧伤的眼神,因为若湖她们从来都只在我面前表现最好的一面,她们的悲伤她们的痛苦甚至是嫉妒,我都看不见。”

当然,也是因为自己无心去看。

心瞎了,眼自然也盲了。

江瑕心中自嘲,感觉苦涩的滋味不断从舌下蔓延。

江云默默地咀嚼他的话意,恍恍惚惚地竟然觉得似乎也有几分真意。

心柳从来都是一个真性情的女孩子。当哭便哭,想笑就笑。若是怒起,便是天皇老子也不顾。愤恨到了深处,就绝情绝义到极点。

细细回想当日她说看紫音不顺眼,恨不得给她一刀的气话,他此刻竟然也觉得可以理解。因为当他看到心柳与符震言笑晏晏,与九方策眉目传情时,他当下也恼的直想将她抓回身后,再狠狠给那两个碍事的男人各自一剑。

江瑕见他沉思,也不打扰,只轻轻丢下一句:“云哥,你真要好好想想。不是所有人在你面前,都这么直率的。你也不是在所有人面前,都这般坦白的。”

他的声音清亮低缓,虽然江云依旧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但是他能确定自己的堂兄已经将这些话听进了心。

沉默,在两兄弟间回环。

直到沉不下心且不喜静的江瑕自己又转移了话题。

“你觉得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个男人?”江云问的,是刚才对着江瑕叫小鱼哥的男人。

“恩,不过爹爹以前横行天下,识得他的人多,我跟爹爹又长得像,或许一时将我们错认了吧?”江瑕耸耸肩,说出自己的看法。

那个男人叫了一声后,立刻也发现是认错人了,当时就很尴尬地离去,他们也没能说上什么话。

江瑕想,以自己父亲的能力,大概也没人能打他什么坏主意。

江云应了声,低下头继续擦剑。

江瑕笑了笑,心底有想法却未曾表露在脸上。

“这雨下得真大啊,也不知道心柳一个人在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江瑕闲聊似得随口说着。

“有九方阁的人照顾她。”江云眉眼不动,淡声重复着江瑕之前的话语。

江瑕一窒。有种想调侃人却被人反咬一口的窒闷感。

云哥性子有这么随和吗?特别是跟心柳有关……

江瑕暗暗思虑了下,正想再说点什么,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天际,蓦然惊叫:“云哥快看!”

江云闻声抬头——

西南方向,熊熊火焰冲天而起,在厚重雨幕中肆意燃烧,竟异常触目惊心。

“是延维塔。”江云神色一冷,眼底迅速掠过一抹复杂的情感。

足下运劲,江云身形疾闪,飞快冲进了雨中。

“云哥,等等我!”江瑕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在暴雨中疾行了一路,不出一个时辰便已经赶到延维塔下。

此刻仍是暴雨倾盆,雨点砸得人生疼,延维塔在团团烧灼的火焰中慢慢焚烧着。

“奇怪,大雨竟然无法浇熄火焰?”江瑕皱着眉头,绕着延维塔转圈子踱步。

江云看着那红色的烈焰,隐隐约约仿佛有人影闪烁其中,他不禁沿着水道慢慢走近了几步。

“云哥?”江瑕伸手拉住他。

再靠近,就会被大火波及了。

“也许是依附了法术的天火。”江云凝目看着那随着火焰逐渐燃烧殆尽的水塔,胸膛却有些发热。

这个曾经禁锢了心柳的水塔,即将在他们的眼前烧毁,以后也只会存在于他的记忆里。

他曾经在这里第一次紧紧拥抱了她,因为害怕会失去。

那根被她从头上取下的水玉簪,也曾经深深刺入自己的胸膛,染上了他的血。

而她,也许早就忘记了。

延维塔没了,她也忘记了,只有他记得,曾经属于他们的往事。

那样的隐晦,又那样的美好。

原来,被人遗忘的感觉,只有自己记得过去的感觉,是这样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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