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N次元红颜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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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生命数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心里怕的是什么。”杨广说着,目光逼人,抬步一点点慢慢朝我走近,身子定定立在我跟前,轻声问道,“怕的是我要带你走,还是因为听见了刚才我跟三弟的话,所以你害怕?”

“怕的是人心。我在这山水之地清静惯了,从未想过外面还有那么复杂的世界,除了脚下这片故土,我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我看着脚边的流水,倒影中的我也有几分落寞。

“你并非是一无所知,否则你怎么可能一眼就看破我的身份?方才我跟三弟说的那些话,想必你已经听出了一些端倪。别人只知道帝王家的威严,却不知身在其中的滋味,可你这么灵秀的女子,怎么会听不出来?”杨广像是一定要把我心里面所想的都说出来似地,他眼中的魔力让我无所遁形。

“三公子是个向往自由的人,无端端受了那么多管束,他心里一定很痛苦,我不知道真正的帝王威严,我只是看得出来三公子他很压抑,难得有释放心绪的时候。”我叹着气说道。

“三弟的确是个真性情的人,想到什么便是什么,但是至情至性过了头,那便是鲁莽跟愚蠢,我不想放任着三弟一步步走错,毕竟他不是常人,而是皇子,既然做了皇子,便由不得他来去自如,否则,他早晚会为自己的任性所害。”杨广说着,眼光中闪过一种冰冷,虽然只有一瞬,却仍然让我心头一震。

“我看得出来,三公子对二公子相当敬重,二公子的良苦用心,想必三公子心里是明白跟感激的,假以时日,三公子必定有所长进。”

“你好像,很清楚三弟的心思?”杨广突然轻声问道,似有弦外之音。

“不,只是三公子看得起我,平等待我,他跟我所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解释道。

“难得三弟在这里,还有你可以理解他。”杨广点点头,说道,“先前你的医术让我惊叹,但是现在我忽然觉得,只是学医对于你来说太过屈才了,你的心智真是不凡。”

“我只如萤火之光,不算什么。所谓心智不凡者,想必是能人,天文地理、阴阳八卦、医卜奇门等无所不知,我只单独占了一个医字。”

“你懂进退、知分寸,是我最欣赏的地方。”杨广脸上笑意渐渐全无,对我说道,“可你,就不能糊涂一回?”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说的是带我北上一事,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低下了头,杨广却一把抓起我的手,我一惊,本能地往回抽,却抽不回来。手被他抓着,就如同被人按了穴位,那种无能为力又心急的感觉,涌遍我全身。

“别动。”杨广很认真地说道,那声音很轻,轻得温柔,像在说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手这么凉,刚才你拢袖子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心里到底害怕到什么程度?医卜星宿,我略知一二,让我看看你的命数。”

他真的一点点摊开我的手指,仔细看了看我的掌纹,看得极为细致,忽然就皱起了眉头,说道,“不好,不好。”

“如何不好?”我颤声问道。

“你的命不好,你这一生衣食无忧、福禄自来,但是你的心会受累,会很苦,恐怕你会心绪不宁一辈子。”杨广说得很慢,慢得让我一字一句听进去,慢得怕我马上会忘记。

“心绪不宁?为什么?”我似乎忘记了判断他话中的真假,竟然真的反问他。

“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天让你牵肠挂肚什么,那你便是为了什么心绪不宁。”杨广说完,松开了我的手,我刚要收回,指尖却被他捏着,他拉开我的袖口一看,手腕的瘀痕已经好了很多,明显淡了。

杨广这才轻松起来,浅笑着放开我的手,说道,“你的药方很管用,三弟吃了几天青梅,不止败火,脾气也压了不少。”

我收回手,不敢看他,挪了视线,说道,“那只是偏方,不足挂齿。”我突然想起杨俊拿了我给他开的药方去糊弄杨广,脸上不自然起来,说道,“其实我之前给三公子开了一个方子,如果他肯照方子服药,效果更好。”

杨广脸上的笑意是满满的,说道,“你的方子我看过了,我不是行家,并不大懂,但是三弟说你的字很好,这一点不假。”

“三公子是崇佛之人,素有仁爱之心,因此见什么都是觉得很好,说好话想必也是习惯了的。”

“不,三弟这个人我理解,他仁爱是不假,但他却是挑剔得很,若是他不喜欢的,多看一眼也难,因此他绝不是在单单说好听话。”

我想了想,还是说出口,“二公子,上次三公子到医馆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请二公子宽恕三公子。”

“我若不宽恕,你又要倔强地为了三弟跟我理论吗,就像你上次为了那几个军士一样?”杨广笑吟吟地,说道,“你放心,他是我三弟,我岂有真的怨恨之理?只是,我治军严明,倘若连三弟都擅自不听军令,我如何管制部下?再说,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情,三弟总要自己心里明白才好,难道要他做表率、三军跟着他满城自在乱跑不成?”

想到杨俊,我忽然就想到了另外两家医馆被查封的事情,说道,“城中的百姓都说,施家医馆是隋军给查封的?”

杨广忽然就不说话了,看着我,眼神很清澈,却让我心里不安起来,他开口说道,“是,但是你现在只要知道,没有人再敢去林家医馆闹事就可以了。”

我偏偏想要追问个究竟,问道,“到底是……”

“什么都不必问,这事情到此为止,不值一提。”杨广笑起来,说道,“三弟说你挺身而出,让他叹为观止,我虽然也有些震动,却一点不觉意外,依你有理偏要说出来的个性,遇上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忍气吞声让林家有损失呢?”

杨广果然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几次来回,便把我看得透彻,他的这种阅人本领,应该就是所谓的帝王之家锤炼成的。从来都说适者生存,那种处处心机、步步眼线的压迫生活下,逆流而上的都是强者,如杨广,畏缩不前者便如杨俊,落下个过早凋零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