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嫂还在房里熟睡的时候,房门突然被甄雨诺撞开,神经敏感的她立即醒了。
“啊,太太!”看到甄雨诺面如土灰地闯进来,她还以为屋子里发生了什么意外。
甄雨诺一进门,立刻奔到英嫂床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太太!您这是干什么?”她实在是有些吓坏了,主人家突然给自己行了个这么大的礼,这让她如何接受?
“英嫂,求你告诉我,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甄雨诺从手中递去一张写有字的纸,放在英嫂面前,泪如雨下。
英嫂接过一看,面色煞白!
那竟是一张婴儿的死亡证明!
“太太!您从哪里找到的?”英嫂的手不住地颤抖,她的记忆在脑海中飞速旋转,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天正下着瓢泼大雨,安美琪挺着大肚子正安详地坐在摇椅上为即将出生的孩子们织毛衣。她感觉自己很幸福,上天竟然一下子给她带来了两个宝宝。听丈夫朱博文说他们都是男孩,她更是高兴。突然,电闪雷鸣,她有些害怕的站起身。此时这偌大的宅子里,除了她就只有英嫂,夜已深,但丈夫还在医院加班。于是她叫来了英嫂,陪着自己回到卧室。
“夫人,您等我一等,我收拾一下地上的东西。”英嫂此时正在厨房,刚刚自己一不小心就把油瓶弄翻了,差不多半壶的油都漏到了地上。真是该死,太浪费了!
“在干什么?要不要我帮你?”安美琪走过去,看到英嫂正蹲着擦地板,有些想帮助她。
“不用,夫人,您要小心身体!”英嫂刚要阻止,意外就发生了。
安美琪的脚突然一滑,她一个重心不稳身子一歪便往后仰去。英嫂没敢多想马上起身想要扶住她,却阴差阳错地把她往门口的方向撞去,不不偏不倚地,她的半边肚子受到了门栏的攻击。
“啊。”一声撕心裂肺地叫声从安美琪的口中喊出,冷汗不禁从她的额头上流出。
英嫂吓得呆住了,慌乱中她只好求助快速拨打急救电话,等待救护车的到来。因为自己的鲁莽,究竟会给安美琪带来多大的伤害?一想到这她就害怕得想逃!
当安美琪终于躺到了手术台上,朱博文也快速赶到了。
英嫂不敢说是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导致的后果,只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心急如焚的朱博文也没有多问,快速进入手术室准备给妻子接生。
这一场等待对英嫂而言是生平最漫长也最害怕的一次。要是安美琪肚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当手术室内终于传来孩子的啼哭声时,英嫂紧张的心立刻松懈下来,她几乎要落泪了。门开了,安美琪最先被推了出来。英嫂看了她一眼,她似乎疲倦地睡了。还算平安,英嫂松了口气。但本以为接下来会推出孩子们,可是又等了许久,却迟迟没见。究竟怎么了?英嫂不免担心起来,刚刚分明听见了孩子的声音。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英嫂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没看到孩子,她总是不能放心。正拿捏不定,朱博文终于出来了。他看到英嫂还在外守候,脸色暗了下来。
“英嫂,你怎么还在……”他有些心虚地问。
“我想看看孩子,怎么他们还没有出来?”英嫂非常记挂孩子的安危。
“……”朱博文的面色越来越苍白。
正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两辆小推车被推了出来,但每个人面上的神情却格外凝重。还没等英嫂看清楚,朱博文把她拉到了一边。
“英嫂,孩子的事,你不要和任何人说!”朱博文的语气像是威胁,“两个孩子,活一个,死一个!”
“什么!”英嫂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孩子死了一个?她顿觉心如刀割。
“不要问为什么了,这就是结果!今后,不许你跟任何人说起夫人曾怀过双胞胎!无论是谁,你都一定要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朱博文声色俱厉。
英嫂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死了一个胎儿,主人家不但不追究是谁的责任,还要让自己保密?
“一会你跟我来拿死亡证明,记得,千万不能和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否则,会给朱家造成非常严重的不良影响!”朱博文再三叮咛,能和英嫂说这些,已算对英嫂有莫大的信任。
当英嫂拿着这份死亡证明回到溪枫花园的时候,朱博文却命令她立即把它毁掉。她点头答应着下去了,却私下将这份证明藏了起来,换了另一张一摸一样的纸质,当着朱博文的面把它烧毁。她不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要把这份证明留下来,或许这是对自己过失行为的一种惩戒,每当她看到它,她的心就不断地淌血。长久以来,那个孩子的死亡她一直认为是自己的过失造成的意外,但朱家人却始终没有怪罪她。也许他们的仁慈让她逃过了这一劫难,但她要向未能来到世上享受欢乐的孩子忏悔,她发誓要终身服侍朱家直到自己老去,以弥补曾经犯下的错。
“英嫂,英嫂……”甄雨诺不断地摇晃英嫂的身体,企图把她从沉默中唤醒。
被甄雨诺这么一摇,英嫂才想起这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她看着甄雨诺焦急的面色,还在犹豫是否该将实话说出。
“英嫂,你一定知道什么的,对不对?”甄雨诺看到英嫂有这样的反应,心里越来越肯定。
“太太,您这是……从哪里找到的?”英嫂自认为自己已经收得很好。
“就在那个房间!被锁起的房间里!”第二章第7篇曾经提到,宇泽发现了一间上锁的房甄雨诺随手往房门外一指,那个房间,放着的都是朱家人的灵牌。
“啊……那间房!”英嫂惊叹,甄雨诺竟然可以想到从那里寻找东西!
“您告诉我吧,您还知道些什么?”甄雨诺继续求着,长时间的下跪让她的两腿发麻,膝盖也隐隐作痛。但得不到答案她就是不肯起来。
“太太,您要是问我这份死亡证明是谁的,我也只好承认,它上面写的,就是朱太太腹中的胎儿。一出生就死了,所以也没有起得名字。老先生一直让我保密,所以……”英嫂实在是拗不过甄雨诺的性子,也只好把自己能说的说了出来。
“一出生就死了?为什么?卡伦是双胞胎的对吗?为什么他活着,另一个却死了?”甄雨诺最想知道这个!
“这……”英嫂的面色变了又变,她绝对不能说出那是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害死的孩子,这个秘密她是打算一直守着直到自己下地狱。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是孩子真的死了吗?还是这张证明是假的?”甄雨诺迫切地问。
“这张证明是假的?”突然被这么一问,英嫂反倒不明白了。
“我只想问你,你真的看到另一个孩子死去了吗?”
“这是老先生自己亲口说的啊!难道还会假吗?”英嫂被问得莫名其妙,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您知道,关于这个双胞胎,有什么问题吗?”甄雨诺继续提醒着。
“我不知道,太太,您看卡伦少爷不是生得好好的,还会有什么问题吗?”英嫂奇怪,一直以来她都服侍着安美琪,从来没有听过孩子有什么其他问题。
“啊……”甄雨诺彻底失望了,看来英嫂并不知道孩子本身存在的问题。那么再继续这样追问下去,也终究不会得出什么想要的结果。于是她终于站了起来,拿回英嫂手中的死亡证明,垂头丧气地走出去。
“太太……”英嫂突然喊道。
甄雨诺回头,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能不能把那份证明给我?”英嫂有些恳求地看着甄雨诺。
甄雨诺看了看手中的那份证明,她犹豫着,是否该相信上面的东西。
“英嫂,如果您要这份证明,就等我先把事情弄清楚了。这份证明不会弄丢,放心好了。再说您要它来做什么呢?”甄雨诺决定还是先把它留着。
“太太,我只是可怜那个孩子……这份证明,可以给它摆个牌位,之前因为还是秘密,所以才没能上牌,现在既然老先生和夫人都走了,您也知道了,那么这个也不再成为秘密。就让我好好的供奉他吧……”英嫂说出了真心话,一直以来她只在孩子忌日的那天,也就是朱卡伦生日的那天,偷偷地去祭拜,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拜了。
甄雨诺明白地点头,感激地说:“谢谢您,英嫂,您真的很善良!我会给他上牌,等我处理好事情,就把它还给你。”
看着甄雨诺往外走去,英嫂又开始哭泣了。
善良?她善良吗?她一直对朱家隐瞒了自己过失的事情,最善良的人,应该是安夫人。她没有揭发自己,对自己一如既往地信任与尊敬。她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安夫人了。
“夫人,您这是在惩罚我吗?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对我这么友善?呜呜……”英嫂擦着眼泪。
“夫人,从明天起我就给孩子上个牌位,您在天之灵也安息了……希望孩子以后能投胎转世,到一个更好的人家,不要再这么夭折了!如果您不再生气,也请您快点让老夫人的病情好起来吧,不要再这么折磨她了,好吗?”英嫂向上天祈祷着。
不知此时在天上的人,是否真会听得到她的祈求,还每个人一个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