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斯科是让菲里欧感觉最无奈的一个人,他与希尔特是同乡,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两人的家族有着诸多相似点,遵循骑士精神世代效忠帝国,几代人无一例外的为帝国效命,祖先真是应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句话。
根据以前的回忆,战斗冲锋于前线,夜晚独自守夜,吃饭中就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
午夜时分,菲里欧都会睡醒自发替补守夜的人,每次他都会看见皮斯科的身影,不禁询问:“还没休息吗?该我守夜了,你也需要躺下,否则明天路上会很辛苦。”
皮斯科看了他一眼,垂下头思索片刻,然后摇摇头:“没关系…我懒得睡觉,对我影响不大,你不用担心我会拖累你们。”
“失眠?”
“不,我不害怕什么,只是感觉没有什么意义。”
菲里欧蹲在他身边,从地上捡起石子,好奇的问道:“意义?”
“生命的意义。”皮斯科靠在半截木桩上,将自己的剑提起来,放在眼前打量,“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尽管我的确不想死,但也找不到活着的目的,讨伐恶魔也只是生活的一种,回去继续当兵依旧是打发时间而已,无论做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乐趣,单纯的活着,没有意义”
“是你的话,难道不会期待开疆扩土建功立业吗?用我们的力量为人民做点什么。”
“我不是像为了得到别人承认而战斗。”皮斯科感觉菲里欧这样的人很无聊,好像一生都是为别人活着,人民若不幸福他就不幸福,如果得不到人民的承认,好像存在的意义都没有一样,“我无论何时都在父母亲的期待下生活,在他们的期待下成长,在他们的期待下改变,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活着的价值是什么,是为某某人而活着吗?也必须为了谁活着吗?平心而论,如果没有家人保护我,我可能早就死在混乱的世界里,所以我觉得欠他们的东西很多,我想偿还一切的一切,结束自己的生命。用什么方式能够完成着这一切?”
菲里欧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听同伴的语气并不是抱怨之类的开玩笑,而是真的想付之行动:“一个人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请不要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有什么可以慢慢商量。”
如今追击恶魔,进退两难,队伍陷入魔物包围之中,意志不坚定的人恐怕真的会寻死觅活。
皮斯科轻轻一笑:“放心,不会轻易的结束生命。虽然家人不允许做一个普通的教师,但我依然坚持着。当完成职责后,就无事一身轻了,那时候我会在乡下建立学校,收养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们。”
“一定可以的,所以在此之前,一定要努力下去。”
“我会尽力而为的。”
实际上,皮斯科根本不想去做任何事情,他最大的乐趣好像就是独自一人呆在安静的地方,不喜欢与别人交流。或者说不屑与别人交流。
对于皮斯科的印象就这么多,他有别于伦克萨和德兰海那种功利的心态,皮斯科虽然年轻却有种苍老的性格,性格温和善良,做出屠戮小镇的事情简直不可思议无法理喻。
现在,菲里欧的目的就是寻找他的线索,复仇的第三个目标锁定。
乘着春暖花开蓝天绿水,幻乐团来到绿色山涧野餐,依文总是强调组织的存在是杀手团,实际却一点也没有杀手应有的气氛,更像是四处旅游的四个大小姐组成的旅游团。
帝国内流窜的强盗时常会盯上漂亮的歌手们组成的乐团,他们往往会看到外表忽略女孩子的实力,尤其是菲里欧坐在车子前面,那淡薄的眼神让她出现柔弱的气质,捧着剑根本不像是武者,更像是舞者。
隔三差五就会被人看中叫嚷着去抢走当老婆什么的,各种污言秽语菲里欧都快凑齐百科全书了,整个人都淡定下来赶车的时候就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偶尔也会这么问:“车子里能给我一个位置吗?”
依文想也不想的拒绝:“你好意思挤在一群女孩子里?”
菲里欧忍不甘心的追问:“我觉得变装之后你们也不会在意,更重要的是平时不都是住在一起的吗?”
安妮特则做出回答:“住在旅店的只有库莉娅,就她也只有在晚上用来睡觉而已,白天谁呆在屋子里。”
菲里欧也想坐在一个舒服的地方休息:“你们就这么忍心把我丢在外面?我可是伤患啊,每次来了盗贼土匪都是我打发的。”
这次是库莉娅传来声音:“哟呵~一群小毛贼而已,菲里欧你对付不了吗?”
队伍里唯一的男孩子任劳任怨真是太可怜了,尽管菲里欧并不是真的想偷懒,但整日独自坐在外面实在太无聊了。
偶尔白砂糖会出来坐他怀里看风景,黑蜜糖也不甘寂寞的跑来玩闹,两个人偶你追我赶不一会儿弄得菲里欧都头晕,真是活泼的过分。
“我说啊,你们两个,不要没事干就来打扰我,至少让我默默冥思!”可惜菲里欧真的进入冥思状态就太无聊了,旅途中本来就没个人,车子里坐两个,车顶上偶尔坐一个,不可能总有话题。
既然无聊就练习歌曲呗,一首一首歌轻轻哼唱下来,倒也悠哉惬意,愿化成风、猫的报恩之类的,库莉娅也教给他几首狼族战歌,来自依文的魔女歌谣稍微有点灰暗,结局凄惨,最后凑近来的安妮特却有各种奇特的歌曲。
“我这里有首歌叫做‘世界第一的公主大人’,看菲里欧你如此努力,我便打算将这首歌传授与你,拯救世界和平的担子就交给你了。”
听安妮特说完之后,菲里欧顿时觉得这首歌非同寻常:“世界第一的公主大人?听上去就很有气场的感觉呢。”
“还有香水百合、绿光、向天再借五百年什么的……不是我自夸啊,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想做歌手艺人的,可惜必须走上英雄的道路,不过倒也四处游历学会了不少歌曲。”
学习歌曲只是第一步而已,让菲里欧熟练的跳舞才是一大步。
来到布格雷斯提后周边的治安顿时好了一个档次,让菲里欧松了口气的是,终于没有山贼要抓他去当压寨夫人了。世界和平真是太好了。
世代守卫帝国的骑士家族治理此地,骑士团与盗贼团势不两立,而这里的盗贼团显然不是骑士团的对手。没有盗贼的骚扰,民风还淳朴,从外地走到这里,就数布格雷斯提最繁荣。连贵族也变得安分守己,教会活动频繁,几乎不会看见难民流落,即使有也很快得到教会的帮助。
沿途许多村子的居民都会热情款待乐团,乐团当然义不容辞的为好客的居民们表演,演出直到布格雷斯提。菲里欧表示自己需要润喉的药片。
渐渐地,菲里欧产生自己也应该写点歌曲的错觉,于是为了多写点歌,依文直接盯上了布格雷斯提大图书馆,无数诗人、歌手、学者云集于此,勤奋好学的富人子弟们也时常聚集此地。
“顺便妈妈也在那里,我要去找她。”
安妮特就问了:“你在外面建立杀手组织你妈妈知道吗?”
大图书馆有着比大剧院更胜一筹的占地面积,其中藏书量惊人的大,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囊括的学识即使一个人进修到老年也未必能看得完。
这还只是表面的藏书,大图书馆的主人,地下图书馆更是为了达到最大藏书量而摆满了书架,书架与书架之间仅容两三人行走的窄道。每个书架上的书本即使拿去用作攻城兵器都足够。
无数珍贵文献典籍的复制品皆抄录于此,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自然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到的事情。
依文的母亲,不动的大图书馆诺蕾姬,图书馆的实际拥有者,其真实身份是魔女却呆在教会的眼皮底下,因为对国家的杰出贡献而被认可的魔女。即使是教会的圣典也有部分出于这位魔女之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魔女从未见她走出过图书馆。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图书馆的所有书籍都并非实体,而是诺蕾姬心念幻想之物。古老血脉的拥有者总会有些不可思议的力量,无数强者拥有以心念侵蚀世界,将幻想之物留存于世欺骗世界,使其变为真实的能力。这个大图书馆,地上地下的所有书籍都在诺蕾姬的控制之下。
几个六芒星的水晶吊饰从天花板上垂挂而下的,地下图书馆是没有灯光的,所有光芒来源于数千本飘来飘去的魔法书,魔法书们好像有生命一般,如同萤火虫般散发光芒四处漂浮。
“虽然不明白妈妈她为什么永远不离开图书馆,但一定有她的理由,而且妈妈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魔女,即使是米斯特汀这样元老级的前辈也比不上妈妈。”依文无比自豪的向众人介绍自己的母亲。
在曾经的魔女家园神秘园被摧毁后,诺蕾姬从战争开始就着手转移珍贵书籍、文献,抢救了不少重要书本,为魔女保存了几乎一半的文明传承,多亏了她,永恒魔女复兴现代魔女的工程才得以顺利进行。
安妮特走走停停,是不是的从书架上拿一本书出来看:“信生命女神叮当,得永生?魔女也信神?”
“这本好像是以前无尽虚空中,偶尔飘来的一本书。”
“哦……这本指尖奶茶是哪来的?”
“同样是无尽虚空中偶然得到的一本。”依文顺带还得意的说道,“我认为很适合让菲里欧看。”
安妮特脸色垮了下来,揶揄的将书本放回原位:“我认为,单纯的变.态跟有节操的女装癖是不同的,菲里欧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走在前面的菲里欧听自己的名字被提出来,疑惑的回头:“什么什么?我怎么了?”
安妮特悄然带过话题:“不,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谈论你越来越适应女装了。”
菲里欧脚下一个趔趄扶着旁边的书架,忍住悲伤的心情仰天长叹之后才缓缓道来心中的委屈:“这里可是教区,街道上时常徘徊骑士和神官,连图书馆都有好几名修女存在,我要是不变装根本就不敢走出去。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世界的错。”
身为姬神的学生,帝国最有前途的剑士之一,竟然被陷害于此,真是痛心疾首。
现如今菲里欧也想通了,这个国家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按照自己的理念去改变,走到最后试试看。
为节操默哀的同时,有个漂亮的女儿悄然而至,趴在菲里欧身边的书架上。
诺蕾姬在自家女儿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听闻菲里欧的话时,忍不住说道:“什么错都怪世界,小心世界生气了那把柴刀把你给劈了哦。”
“啊,妈妈!!”依文高兴的飞了上去,跟母亲拥抱在一起。
话说回来,名义上是母女,实际上跟姐妹一样,诺蕾姬的外表看上去也只有十五六七的程度。
不过,外表看起来年轻,给人的压迫感却完全不同,不像恶魔那般暴虐,却有着举手投足就会星辰地动般的错觉。
菲里欧不好意思的说道:“世界不至于那么小气吧……那个,您好。”
“年轻气盛的小家伙,叫做菲里欧对吧?维克托利最欣赏的那个孩子,你最近的处境可真是不妙,不过这副打扮很不错哦,我打十分给你。”
“……”菲里欧脸色一僵,当时就震惊了。
所以说自己的变装真的有用吗?这幅羞耻的女装真的有用吗!?外面那些看不出来的神官、骑士之类的是不是装样子而已,为什么随便遇到个人都能看穿真身,这样下去没过多久全世界都要知道叫做菲里欧的年轻剑士是个穿着女装招摇过市的变.态了。人生已经毁掉了,此身已无意义,真的没有活着的意义了!!没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个,我姑且还是想问一下,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啊,你身上这件衣服还是我缝的,再加上最近贴的到处都是的通缉令,你又跟依文走在一起,答案显而易见不是么?”
“好敏锐的观察力!”菲里欧立刻双手合十,诚心诚意的拜托,“请务必帮我保密,拜托了。”
“嗯嗯,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