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结果出来的非常快,兄妹两人毫无疑问都符合了等级要求。
“恭喜你,西斯贝尔小姐,在魔法领域你又走上了一个,哦,不,应该是两个台阶。”
负责鉴定的中年魔法使脸上带着友好的微笑,将盖有鉴定章的羊皮纸递给雪蕾,他在魔法协会总部呆了快四十年,各色各样的魔法使见过无数,但是有如此卓越资质的,还不到三人。
虽然医护魔法使不具备战斗力,但是一支优秀的部队配有一名医疗技术高超的医护魔法使,等于就是一支不死军团。经历了文艺复兴时代无数次恶战中,大量士兵因为缺乏治疗手段,从轻伤转重伤,重伤转死亡的惨痛教训,已经没有任何一支军团敢忽视医疗设施的建设,每次王国七大精锐步兵师招募志愿兵时,医护魔法使的优先等级甚至在三大主职阶之上。
他几乎可以肯定,不出十年,她必将成为王国魔法领域中一颗耀眼的新星。
不过话说回来,她的这位兄长也算是不错了,仅仅入门三个月就提升到了五级见习魔法使,虽然比不上雪蕾和她的另一位大哥,但是也算是实力出众,可是………..要塞防御魔法使是什么玩意儿?
周围同样来参加鉴定的见习魔法使们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羡慕和嫉妒的神色,暗暗在心里埋怨上天的不公,要知道他们四五十岁都还在见习魔法使的领域苦苦挣扎,这个看上去还很娇弱的女孩子,竟然已经远远跨出了正规魔法使界限。
不喜欢多话的少女仅仅是点了点头,然后举起纤细的玉手上一枚样式古旧的戒指,往印章上轻盈的一划,上面的12马上跳跃着变成了14,然后她优雅地扯起裙角向四周或真或假的祝贺声致谢。近乎完美的贵族少女风仪,让众魔法使中间多出了很多对她实力之外的赞叹。
如果雷宁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儿是西南魔法塔的掌控者——芬格尔学院的等级标志,据说这是一个只收女生,而且擅长开发各种冷门职阶的怪异魔法学院。
雷宁也用徽章划了一下魔法印章,将等级变成了5,但是幸福指数下滑的厉害,几乎要跌穿谷底了。
兄妹两人走魔法协会后,时间已经是正午,温热的阳光下,满街都是疲倦不堪而且饥肠辘辘的人,男男女女都如同看到粮仓的地鼠般,匆匆忙忙往咖啡馆或者餐厅里钻,买一份三明治或者汉堡充当午餐,经济状况稍好些者或许还会要一大杯啤酒,胡乱吞咽下去后,重新埋头杀回工作场所苦干到晚上八点钟以后,甚至是天亮。
工业时代早期的工作状况大抵如此,八小时工作制是什么,休假是什么,加班工资是什么,能吃吗?好吃吗?
“哥哥,好像你今天很不高兴。”
雪蕾突然开口询问道。
医疗魔法使的领域兼顾心理和生理两大块,这两个方面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况且雷宁根本就没掩饰好自己那张臭脸,雪蕾只凭感觉就知道这位大哥在闹别扭。
“废话啦,身为男生实力竟然比女生差,而且竟然还是自己的亲妹妹,感觉自己做人的尊严都都被猪咬了。”
雷宁懊恼地捶着脑袋。
“哥哥,一年多没见你还是老样子,满口大男子主义,这种中世纪的糟糕劣根性什么时候能请你改一改。”
雪蕾浅浅地叹了口气,眼神突然看着全身病变细胞扩散的癌症晚期患者。
没救了。
因为时间不早,兄妹两人开始讨论起该去哪儿吃午饭,布达佩斯东区多是政府机关,教会和魔法机构驻地,饶是西里西亚大公步兵师再蛮横,也不敢在这里撒野,杀气腾腾的大兵明显比其他区要少得多,雷宁也不在乎会被当场逮捕。
这时,从身边传来一阵鸣笛声,一辆质朴的奔驰车停靠在两人身边,一张英俊的青年面容从里面探出来,冲着他们温和地微笑。
“迪赛鲁堂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雪蕾淡然询问道。
“刚拉着赫拉德在市区购物回来,刚好受伯父的指示,顺便把你们两位带回宅邸。”
雷宁一扫后座,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赫拉德花朵般娇艳的脸蛋,还有那大包小包的高级购物袋,看起来真的是从购物街回来。
魔法协会距离宅邸的距离很远,虽然两人都会使用一段的“加速术”,但是毕竟还是要亲自动腿,现在有免费交通工具自然是好不过,雷宁先把雪蕾塞进去和赫拉德并列的后排,然后自己再坐进副驾驶座,赫拉德立即嘟起了小嘴。
“雪蕾,能否请你坐到前面去,我想和雷宁坐。”
“抱歉,请恕我因为空间原因无法移动。”
“有没搞错,你们魔法使不是还有换位术式吗?难道你一个正规魔法使连这个也不会?”
“不好意思,请恕我才学浅薄,真的没听说过这种术式。”
“赫拉德,别闹了,这种事回家再说。”
“…………”
雷宁闭上眼睛养神,对周围的吵吵嚷嚷熟视无睹,堂兄妹两人,一个以礼相待,友善礼貌,另一个热情亲热,甚至应该说…………..戏演得都不错。
现在,雷宁终于可以理解,前一世代的自己为什么就算逃离家门,跟着反叛军在枪林弹雨中乱跑,也不愿回到舒适奢华的家中,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敌人的刺刀和子弹可怕,但是那永远是最直观的东西,而在贵族权利争夺中,一句话,一个眼神的疏忽就有可能致命,只能永远处于无休止的猜忌中,血缘,友情甚至是亲情都是放屁。
轿车匀速前进着,后座赫拉德不断向雪蕾挑衅,但是都被少女魔法使冷静优雅地挡了回去,而驾车的迪赛鲁一直故作热情的向雷宁搭话,但是都被雷宁哼哼哈哈地弹了回去,一句正经话也没有,一帮人就在诡异的气氛中行驶了五六分钟。
“等等,你开错路了。”
突然,雪蕾看了一眼窗外,原本昏暗无光的大眼睛里顿时划过凌厉的剑芒,少女魔法使身上的气息骤然变得如同冰霜般寒冷,一旁还想插嘴的赫拉德一时被这股气势逼迫得脸色发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迪赛鲁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但是还是努力强做笑容。
“哦,雪蕾妹妹有所不知,刚刚我们路过二号大街时,看到了严重堵车,所以说只好绕个道了。”
嘴里慢悠悠地解释这,而他的手上却是一刻不停的换挡,给轿车再提了一把速度。
咔嚓。
后脑勺响起了机械扳动的声音,同时头皮上顶上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件,
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雪蕾已经拔出了随身武器对准迪赛鲁的后脑,那并非是精巧的自动手枪或是左轮手枪,而是一把装饰华丽,上面雕刻满魔法阵和晶石花纹的银白色燧发枪,就算是魔力感应再迟钝的人也能从上面感应到海潮奔涌的可怕力量。
“我说,你开错路了。”
雪蕾的寒意瞬间全部转化为冰冷的杀气,沿着枪口把迪赛鲁的头颅整个洞穿。
饶是身为杀伐无数的职业魔法使,迪赛鲁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魔导步枪,文艺复兴时代战斗魔法使的巅峰作品,通过大量封印小型化增强魔法阵和高级晶石,将各种式样的大威力魔法附着在小小一把长枪上,最多能拥有十二种不同形式的攻击术式,哪怕是最小的一种,也能轻易在小型装甲舰上开个大窟窿。
万万没想到,这个西斯贝尔家最不得宠的女孩,竟然暗藏了这种武器。
剑拔弩张,气氛紧张的要爆炸,一只手掌突然伸出来,压下了雪蕾的枪口。
少女魔法使没有抵触,也没有更进一步愤怒,她的所有气势在一刹那收回,安静地把长枪缩小收回。
因为那是雷宁的手。
“好了,雪蕾,我没事。”
雷宁平静地安慰道。
车窗外,他已经看见了让雪蕾勃然动怒的东西。
绞刑架,大片的绞刑架。
死尸,大片的死尸。
一共四十排,每排三十个,每一具尸体身上都是伤痕累累,涂满了防腐的柏油,温热的疾风一吹,架子上就发出一片鬼魂嘶吼般的吱呀声,和都恩描述的差不多,的确像是活禽店宰杀完毕后的扒毛烧鸭,透过那层厚实的油脂,临死前一刻的愤怒和不甘心还凝固在他们的脸上。
心脏如同被钢爪撕裂,热血冲满了肠道,胃袋和胸腔,疼痛和炙热的狂怒感一起冲上了喉咙,刺得他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都在凄厉的悲鸣!
就在三个月前,雷宁还和他们喝过最后一顿壮行酒,和一些人谈起他们女朋友漂亮的屁股和胸部,和一些人谈起他们家香甜的苹果派和肉肠,还和一些人谈起黄瓜好用还是茄子好用的猥琐话题,还有一大堆“胜利后咱们怎么样怎么样”的废话。
但是现在他们都像被捉到的老鼠一样被挂在了那里,承受风吹日晒,承受无聊人的指指点点和白眼。
雷宁默默地握一下拳头。
“唉,老实说,我也觉得西里西亚大公步兵师做得过分了一点,好歹给件上衣,连他们的内裤也拔掉了,据说还在那个东西上面写满了他们家属的名字………..”
赫拉德拉长声调悠然叹道,瞄向雷宁的眼神中流露出一道阴毒的光线。
咔嚓。
一个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车内三人都吓了一条,只见雷宁松开手掌,一根手指已经扭曲成不自然的样子。
“砰”
一个闪身,雷宁拉开车门大步走了出去,径直走向那些绞刑架,还有西里西亚大公步兵师两名懒洋洋的看守。
迪赛鲁眼中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狂热兴奋闪光。
去吧,去吧,去把那些死人一个个弄下来,然后扭断那些看守的脖子,到时候自然有人会知会罗德尼宫的掌权者,到时候任何人都救不了你这个蠢蛋了。
“擅自埋葬,收敛叛军尸首者,格杀勿论”
由约瑟夫一世亲自下达的的261号特种法令,仅有一条内容,但是这份关系到皇家威严的特命文件的强力性,就连五大公爵也不得违抗。
但是雪蕾的目光却开始变淡。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十米,就在离绞刑架不足十步时,雷宁却没有再走,而是一转脚踝,在迪赛鲁震惊和恼怒的目光中径直拐入了附近的一个岔路,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