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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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守尸人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冰冷的表情,冰冷的语气,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感觉肩膀非常痛,眼前这人的力气异乎寻常的大,抓着我的手就像是一只铁钳,冰冷,僵硬,而有力。

周老二躲得远远地,背靠着那个木门,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似是惊恐,又似乎是不敢置信。他见我看了过去,连忙用手指了指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然后又用手指了指石棺地下。

这人是从石棺底下爬出来的?

我这才注意到,石棺并没有完全和地面契合,石棺底部留着的空间虽然不算大,但完全可以把人给塞进去。

“这里,不该是你们来的地方。”

那人再一次重申,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手上的力道却开始加大。

我忍不住痛呼了起来,这家伙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我感觉肩膀都快要被捏碎了,赶紧大声解释:“我……我不想来,我只是……只是出不去!”

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因为眼前这家伙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可以沟通的人,但我现在被他牢牢地抓在手里,逃无可逃,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我说完这话的时候,眼前这个没有丝毫‘人味儿’的家伙却松手了。

这人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等着我解释。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来这的,我……我……”

我感觉非常紧张,甚至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居然从眼前这家伙身上嗅到了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而这时候,周老二那个家伙居然也哑火了,靠在木门上不断哆嗦着。这死奸商,刚刚不是很多话吗?刚刚不是说自己走南闯北多么多么厉害吗?

娘的,就知道这家伙不靠谱!

我心里把这家伙骂得个狗血淋头。还别说,在心里这么一通乱骂,我居然感觉镇定了许多。

“你是谁?”我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有些忐忑地试探道。

“我……我是……”那人眼里露出了一丝茫然,仿佛失了魂一般喃喃的道:“守尸人……”

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周老二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嘿嘿……嘿嘿……”

周老二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十分怪异。我清楚的看到,这家伙的眼睛都快凸了出来。虽然他的声音似乎是在笑,但表情分明是在恐惧,仿佛看到了无比惊骇的事情。

我不敢说话,呆呆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就在我发愣的时候,这个自称是守尸人的家伙却突然转身向周老二走去。

周老二眼神惊恐的看着守尸人靠近,他似乎想要逃,但他的身体却仿佛痉挛一般,不断地抽搐着软倒在地。

“离开……快……”守尸人的声音似乎多了点什么,他一把抓住周老二的衣领,像是抓小鸡一般把周老二给提了起来。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这奇怪的守尸人对周老二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

周老二依然惊恐的笑着,表情十分惊恐,但声音却越笑越大声,感觉分外的别扭与诡异。

守尸人提着周老二走到木门进门的左侧墙壁处,空着的左手略显僵硬的抬起,然后梆梆梆的在石壁上敲着,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轰隆!

也不知道那守尸人是不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轰隆一声巨响之后,那面墙壁竟然轰得一下子陷到了地下!

砰砰砰砰……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身后的石棺居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沉重的棺盖也仿佛变成了腐朽的木板一般,不断地上下抖动着,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被掀翻在地。

“离开……快!”守尸人突然回头冲我叫了起来,原本僵硬木然的表情里竟然多了几分急切。

我慌慌张张的应了一声,就竭力向外跑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石棺抖动的瞬间,我竟然有种掉进了冰窟窿里的感觉,全身上下因为强烈的恐惧而止不住发颤。

守尸人的动作似乎也慌乱了起来,他匆匆忙忙地将周老二扔出石室,嘴里急切地念着什么,似乎是在祈求,又似乎是在诅咒。

我快步逃出石室,在经过周老二的时候,心里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来将他扛在肩上。虽然这家伙有些讨厌,但却还没到那种让我见死不救的地步。

身后再一次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先前那面没入地面的石壁重新升了上来。

石壁还没有完全遮住视线,那个冷冰冰的守尸人还站在石壁后,目送着我们离开。在他的身后,那个石棺已经被震开了一小半,我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心脏失控般的剧烈跳动,心里也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着我,让我快点逃离这儿,不惜一切的逃离这儿。

“不……要……再回来……”

冰冷的声音在隆隆地噪音掩盖之下,勉强传入到我的耳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僵硬而生涩的声音里,我分明感受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情绪。

我不敢在停留,扛着还在抽搐的周老二拼命向前跑去。

“不!!!”

突然间,被我扛在肩上的周老二声嘶力竭的哭喊了起来,他拼命的挣扎着,歇斯底里的哭着喊着:“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你冷静点吧,已经晚了。”我叹了口气,无奈地将拼命挣扎的周老二放下。周老二虽然看起来又矮又瘦,但发起疯来的力气却一点也不小,我根本就无法将他强行禁锢住。

当然,更重要的是现在已经不需要急着逃了。那扇石墙已经重新合上了,而在那石墙重新合上的那一刹那,我原本躁动不安的心竟突然间变得安宁了许多,就仿佛危险的源头已经渐渐远去。

“不……不要……”

周老二仿佛失了魂一般怔怔的看着冰冷的石墙,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泪流满面。

良久,周老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朝着石室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我一定会做到的……我发誓。”

“走吧。”我默默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没有多话。

石室外面是一节长廊。这节长廊与刚开始看到的那节长廊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那蓝幽幽的长明灯。

蒙蒙的光亮从前方传来,走过一个拐角之后,眼前豁然大亮。快步走出去,回头看,身后是一座高不见顶的大山,而长廊的出口就在山脚下。

这是什么地方?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走。事实上由于山脚下的雾气太重,我根本就看不清前边的情况,只能通过头顶的山体模糊的判断这里应该是一个盆地。

“跟我走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跟在我身后的周老二却开口了。他的声音异乎寻常的沙哑,乍一出声,吓了我一跳。

“你知道怎么走?”我有些疑惑,不过周老二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看着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一般的周老二,我突然感觉有些不习惯。或许是我这人天生犯贱,先前还感觉他话太多,甚至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可现在他不说话了,反倒感觉不适应了。

我没有再多问什么,看得出来,周老二的情绪非常低落。也不知道那个守尸人与周老二到底是什么关系,周老二在刚开始的时候分明对那个守尸人十分恐惧,可后来却要死要活的想冲回去……以周老二所表现出来的性格,这实在是很奇怪。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跟在周老二的身后。周遭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嗒嗒作响,气氛颇为恐怖。

白色的雾气越来越重,只能勉强的看到脚下的路。周老二却好像没有丝毫的不习惯,脚步与先前一般无二,这让我对他多了几分指望。

不过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周老二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不会迷路了吧?”我小声问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环境的影响,我感觉我的声音竟然有些发颤。

周老二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前面。我有些疑惑的上前两步,顿时眼睛一亮,因为我发现前面居然有一座木制的小屋。

小屋看上去有些陈旧,但并不脏乱,似乎经常有人打理。这并不是关键,真正令我欣喜的是,这木屋内似乎有人在说话!

“有人?”我看了看周老二,周老二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前进。

我本来想要冲过去,可看到周老二这个模样顿时打消了这个冲动。虽然不知道周老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毫无疑问,对于这里的一切,周老二肯定比我要有经验。

周老二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木屋,然后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小心翼翼地向着小木屋走去。

我跟在周老二的身后,如同做贼般蹑手蹑脚地来到木屋的窗台下,探头探脑地向木屋内看去,顿时发现里面的情况与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木屋内居然到处都是黑红的血迹,这些血迹并不是杂乱的溅落在地上,而是被人用毛笔之类的工具刻意的画成了祭祀一样的神秘图案,密密麻麻,铺满了屋内的地面。

而在这图案的中心处,一个女子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女子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似乎在忍受着强烈的痛苦。

木屋内的另一个人是一个男子,男子不断地念叨着什么,手里拿着眉笔随意的在女子的脸上写画着,身体不是做出一两个奇怪的姿势,似乎是在进行某种仪式,看上起神秘而诡异。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这个男子有点熟悉,只可惜由于角度的问题,我根本就看不到这男子的正面。

“画尸?”就在这时,身边的周老二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惊叹意味。

画尸?

我一愣,什么意思?

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木屋内的那个男人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向我们看了过来。

“快跑!”周老二似乎一下子就慌了,扯着我就要跑。

“等一下!”我的身体止不住颤抖了起来,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

是的,激动!

因为在这个男人转过头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