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向前后的那天,是墨浸过的天。
一步向前后的那地,是雪染过的地。
眼前的天,是那般黑。黑的看不见上面的任何,或许上面本就没有安置任何…
脚边的地,是如此的白。白的不容许沾染一点尘埃,或许有,只不过也被染的白了吧?
这便是传说中八荒中的荒涧。
像是一座以天地为石磨的磨盘,黑白相间。
闻人姊屏与牧竹就站在荒涧的边缘不再往前踏出一步。
没有人比他们还要了解荒涧了,至少从荒涧的外表上来讲是没有谁人能比他们要知道的多了…
两人就这样一直安静的站在那处,不往前走,也不往回退。
“阿竹,你先回去吧。”
闻人姊屏背负着双手一瞬不瞬的盯着前面那黑的天白的地,轻声的叫牧竹回去。
牧竹一直站在闻人姊屏身旁半步之后,眼眸看着留出来的那半张脸深吸了口气后慢慢的退走。
在这黑白相间的天与地之间的边缘处,此时就只剩下了这道米黄se的身影。
良久,
闻人姊屏闭着眼睛双唇缓缓开阖:“魔族之人就真的这么自信,自大,自负,自傲吗?以前是他,现在又是一名魔族。难道我西荒域的荒涧就是这般的来去自如?”
在说完这句话后,闻人姊屏脚下升云徐徐腾空。也不调转云头,就这样面朝着荒涧的方向往后退去。
…………
安静,无比的安静。
轩辕枯图走这比雪还要雪白的土地上,不时抬头望一望头上的天。
其实轩辕枯图在进入荒涧之后并未走远,因为他从那人的口中知道,荒人是绝对不会进入荒涧的。
所以在听到闻人姊屏想要以荒涧作为天然凭栏的时候,他心中便有了主意。
也没有过多的去大量这个传说中令仙魔谈之色变的荒涧,随处找了一块矮丘靠在了上面。
解开胸前的护甲片,然后将一团云雾般的水香捧了出来。
“现在安全了。”
“谢谢你。”
然后两人便再无言语。
水香径直的落在了地面之上,而轩辕枯图双膝盘坐开始疗伤。
一时间这片天地又陷入了无比的安静之中。
不知何时,突有风起。
这风吹的很是轻柔,温柔的拂动着轩辕枯图的脸颊,还有他的发。
可是,拂的温柔却声声可怖。
在这风中夹杂着一声声宛若婴孩啼哭般的响,一声比一声凄,一声比一声厉。
然后下雨了。
轻轻的风将一颗颗雨滴温柔的送了下来,打在了雪白的地面之上。把一处处雪白染的漆黑了起来。
那雨是墨色的雨,就如同头顶上方的天穹一般的颜色,如墨似夜。
如此怪异的现象让人惊,让人悚。
在最初的时候轩辕枯图如临大敌一般的御着这些黑色的雨滴,将其屏弃在身外三尺。
他站到了水香的旁边,也帮着她。
“轩辕,不用如此。这些雨对我们没有伤害的。”
正在散发着淡淡白晕的水香对轩辕枯图传音道。
听到了水香的话语,轩辕枯图果然不再“避雨”。撤掉了术法,任由那些黑雨淋在身上。
果然,除去颜色有异之外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轩辕枯图继而又盘坐起来继续疗伤。
“轩辕,我想问你个事。”水香说的很小声,听上去好似有些缅甸。
“说吧。”
“你为何要从墨城追到南海?为何要救我?”水香说的很是疑惑。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因为你的离开或多或少都与我有些关系。”
“你会是这么有责任心的人?”这一句水香话语中的疑惑更甚。
这让轩辕枯图的眉头不禁挑了挑。
两人又陷入安静一段时间之后,水香又继续开口打破这份安静:“我听说只要进入荒涧,不论是人,仙,魔,妖从来就没有出去过的。我俩能出去吗?”
“现在还不知道我俩到底能不能出去。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进了荒涧之后还是走了出去。”
“哇!谁啊?这么牛气!怎么都没听说过呢?”
“余伯。”
“余伯?没听说过这个人啊?”
“你有见过他。”
“我有见过?”
水香想了一会,然后似有所悟疑惑道:“难道就是墨城里面菜场卖菜的那个人?”
“他就是余伯。”
“能从荒涧中脱身,难怪那么可怕!”
一瞬间水香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道头戴斗笠,背负鱼竿的身影。同时还有那对星辰在其中浮沉幻灭的眸子。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就各自都进入到了疗伤的状态。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时间的那个样子,这场雨停了。然后天地都变了。
原本雪白的大地现在变得像是一汪墨潭,哪里还能看到一丝的白。
而此时,天光大亮。举头望去,天上无日无月却很刺眼。
不是什么强光耀到了眼睛,而是整个天穹白晃晃的一片。
此时那天,是通透的白。那地,是比墨还要还要黑。
这犹若是将天地倒转了一般的奇异。
可是闭眼疗伤的两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这一奇景。
待到再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水香变成的云团一阵白光闪烁。片刻之后,在原地出现了水香的真身不再是一团云朵。
还没有等他喜悦自己恢复身形的时候就被映入眼帘的天地颜色给惊呆了。
她没有去打扰还在疗伤中的轩辕枯图,自顾自的在这周边转着圈圈。想要好好打量这传说中的荒涧一番。
脚下的黑土地踩上去和普通的地面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只不过很是平整罢了。
也有矮丘沟壑之类的地形,可是因为颜色一模一样,不靠近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
而水香抬着头看了很久,那雪白的天除了白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
就像之前的黑一样看不见任何…
看的久了也没有看出来点其他的,不免有些无趣。水香在转了几圈之后,原本想要跟深入一点去探查一番的。
可是看了看盘坐在那疗伤的轩辕枯图之后,还是将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她重新回到矮丘上面,坐在了轩辕枯图的身边。
看着身畔这个对自己又几次救命之恩的男子,水香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
“要是没有月老的那根红丝的缘故,或许自己现在都还留在墨城吧?”
“或许自己都还抱着看一看这人面罩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面孔吧?”
“即使自己对他说出现在自己身周三千尺的范围内就会想尽办法去杀了他。可现在他却就坐在自己身边三尺之内。”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追出来?”
显然水香并不相信轩辕枯图先前所说的那个理由。
水香一时间心绪杂乱,想着想着心头一阵烦闷不已。索性就躺了下来。
看着白茫茫的天空,水香觉得那像是一朵云。一朵天那么大的白云。
只不过这朵云太过于白的过分了,所以一点也不好看。
不好看就不想要再看。
水香将身体侧躺了过来,这次瞳孔中就多印了一抹深远的黑。
以现在这个姿势去看,水香眼中的天与地便像是一白一黑的两道笔迹。
有人在天上画了一笔,为白色的。
有人在地上画了一笔,是墨色的。
然后这两笔一直在延伸,一直延伸。不知道在哪里交汇到了一处。
渐渐的,一阵倦意涌了上来。水香只感觉自己的眼皮像是被灌了铅一样的重,自己的力气再也没有办法将眼皮抬起。
渐渐的,渐渐的水香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香揉了揉眼皮。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坐起来睡眼迷惺的环顾四周,呐呐自语道:“怎么这天又变黑了,地也变白了呢?”
原来在醒来之后,水香见到这里的天地又变成了最初来时的那个模样。天黑地白…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一样…
突然,水香猛的站了起来四处张望。
什么也没有看到,没有看到身穿黑甲的那个人。
没有看到轩辕枯图…
水香有些慌神了,顾不得其他。就在这矮丘上面到处摸索起来,想要看看轩辕枯图在离开之前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些什么记号之类的信息。
可是当水香将整座矮丘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任何的记号或者其他。
“难道在我睡着了的期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水香想着自己睡的如此安稳应该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故而推翻了这个猜想。
“难道是他去饿了去找吃的去了?”这个说法还说的过去一点。
思及此处,水香就又坐了下来。安静的等着…
等着等着,水香将伸直了的双腿曲卷,用双臂揽了起来。
等着等着,水香将脑袋埋在了膝盖上。
等着等着,又起风了,雨又下来了。天地再次变色,黑白互换…
“哼!本姑娘自己不会走吗!难道非要靠你才能走出去吗!”
水香赌气般的哼了几声,然后凭着直觉选了一个方向就走。
此时的大地是黑色的,而水香一袭白裙走在上面。就像是走在黑色汪洋中的一朵白浪花一般显眼。
最初的时候,水香走的很快。走的久了,速度也就慢了下来。不过她还一直在坚持的走着。
可是走着走着,她停了下来。她已经走了数十个时辰了,丝毫没有见到任何的人影(要是有的话应该就只有一个)。
也没有见到其他任何的事物。
突然间,这天地间又有哭声响起,只不过没有起风。
那不是婴孩般的啼哭声,而是女人委屈时发出的哭腔。
水香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