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牧竹的话语后,水香四人全都沉默以对。
牧竹用手中的长扇轻轻的拍打着手心,一副很有耐心的模样看着众人。
突然,他持扇的右手一僵。身子不露痕迹的往有点侧开了一点。
因为站在他对面的轩辕枯图往前迈了半步,因为他迈步了,所以他就要侧开身子。
好似轩辕枯图会做的动作永远只有那么几个,而最多的便是挥剑。
又是一剑,依旧有化作月牙的剑芒自剑锋而出。
这一剑轩辕枯图挥了数十下,纵横交错的剑光将这一片水域中的流水切割的支离破碎。好似隐隐能听到海水碎开的声响钻进耳朵里…
在这一剑挥动的哪一个瞬间,水香仿佛看见了一朵水中的黑色莲花在伸展一瓣瓣花片。
每开一瓣便是一道白色匹练的伸展,在瞬间开了数十瓣,便是有数十道剑芒喷泊而出。
虽说这些剑芒看似纵横交错杂乱无章的飞舞而出,可是在场加上西荒域的那些荒人也能有数十来人。这些剑芒却没有一道是斩在人身上的。
是轩辕枯图挥剑的准度不够吗?
数十道剑芒在数十人中穿插而过,这已经不是准度不够了,反而是准度达到了一个极致才能做到如此。
牧竹用手中长扇的顶端摘下了鬓角的一滴冷汗。
就在刚刚,至少有八道剑芒是在他的身边擦肩而过。要是稍微有一分一毫的差池,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身体会七零八落的散一地…
“不要做那些徒劳功了。你虽强,能斩开坚硬的金石,能破开山岳汪洋。却无法划破这方小世界的一点空间边缘!”
牧竹一语道破了轩辕枯图的意图,他是想用纵横的剑芒斩开阵法所在的小世界壁垒,以此脱困。
奈何牧竹如此说道,那便是对着块阵法无比的信心。
“你就不怕他把你杀了?”水香觉得听着牧竹那温柔的不像样的声音是心理上的一种折磨。为什么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要绑架自己的坏人呢?
“唰…”牧竹将手中的长扇一下子打开,纯白的扇面几乎将他的整个上半身都遮了个完全:“我既然敢出现在这里,那么就有考虑过死在这里。你觉得我会害怕死这个东西吗?”
藏在扇面之后的温柔声音是那样的好听,听上去却让人发冷。
一个连死都不畏惧的人,怎么不让人发寒。
“我不管你怕不怕死,如果你不将我们放了,或者不将我给杀了。那么,我敢保证南海龙宫绝对会洪过西荒,让整个西荒域水泽千年!”
敖倾涸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水香的前面,轩辕枯图的旁边。单手负于后背,头颅微微上扬。
话语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看着那道站在黑色盔甲旁边明黄的背影,水香有一中错觉。仿佛是看到了戏本子中那些霸气的人间帝王一般,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从此时敖倾涸的身上散发出来。
牧竹将手中的长扇扇了一扇,仿佛是在驱散些什么一样:“太子殿下多虑了。在下说过,并没有对南海龙宫有所敌意。只不过在下能力有限,解不开此阵法。等时限一到自然会送殿下回南海。”
“我想你还少说了几人。让他们一起随我回南海,此次事件我就当没有发生。”
“殿下说笑了,我们还是等时间它过完吧。算算也快了…”
显然面对敖倾涸的威胁与要求,牧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轩辕枯图将玉剑收回了虚空,然后坐回了桌子前取了坛酒,又开始喝上了。
“我也要喝!”水香一把从轩辕枯图手中将酒坛夺了过来,也喝上了…
“先前还没喝够就睡着了,现在怎么能少了我呢!”敖倾涸说着也坐了下来,从轩辕枯图那里接过一坛。
止留枯当然也不会再傻傻的站在那里,只不过他坐下来后没有像其他三人一样喝酒。
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无论水香于敖倾涸再如何如何的劝说,教唆,威胁都没有用。打死就是不喝。
就在三人坛影交错的时候,轩辕枯图在举起酒坛的时候。瞥了一眼止留枯,刚好是这一眼他看到止留枯的嘴角微翘。一双眸子左右打着圈圈。
按照以水香习惯来推理,只要是有人做出了这个动作。那么必然是在打着好的坏的注意。
而看止留枯嘴角的笑意,应该是在为一件好事情打主意。
“咦…魁一,你也在啊!来喝酒…”
喝着喝着水香突然抬起手来向不远处的一名荒人挥动了起来。
原来是先前被轩辕枯图赶走的魁一,起先他出现的时候是在水香的背面。所以又没看到,现在坐了下来就能看到了。
水香这一个热情的招呼着实吓了魁一一大跳:“牧竹大人,我跟着丫头可没有什么关系啊!我…我…”
“给你说过多少次,任何事情都不要激动。淡定,淡定。我知道,就是你先前将她带到南海的。所以你们认识很正常。”牧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耐心的教导着魁一。
这一副画面让水香和敖倾涸举在空中的酒坛忘了往口中送去。
只有轩辕枯图继续将酒坛盖在嘴上,只不过他的眼风却是瞟在了牧竹的身上。他看牧竹的眼神很深,眼中看到的牧竹也显得很深…
也不知道水香这群人为何全是酒虫,从入南海龙宫开始喝,一直到现在还在喝。
“各位,八卦乾坤小世界的时限马上就要到了。在这里,我牧竹提前欢迎四位来到西荒域这个美丽的地方。”
牧竹将在场所有的荒人都召集到了一起立在他的身后,站成了一个方阵。那架势还真像是欢迎仪式一样。
随着话音一落,水香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无端一轻。一股股素乱的拉扯力出现在自身的周围。
片刻功夫的时间,水香就感觉一直将自己包裹游离在外的海水全都消失不见了。
四周的空间开始有些扭曲的痕迹出现,一些残破的画面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有戈壁绿洲蜿蜒,有漫天黄沙怒吼,有石垒窑洞密布,有森森白骨成堆…
各式各样的画面在那些扭曲的痕迹之间出现。
一轮刺目的骄阳逐渐在头顶上方显化,就像是天穹这张大幕被人戳破了一个孔洞才让它跳了出来一样呢。
随着海水的流逝,烈日的悬空。这足以说明他们现在已经不在南海龙宫了。
那么肯定便是在牧竹口中所说的西荒域了。
当众人几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水香四人中传出了一声闷响。
这个声音水香听着很耳熟,是那种每次她敲止留枯脑门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转过身去,水香看到止留枯正在将已经昏迷过去的敖倾涸往肩上扛。
“大师兄?”
止留枯看着水香,然后用他平日间最常见的那种温和的笑对着水香:“小香,师兄能做的只能是这么多了。轩辕兄!拜托你帮忙照顾好小香,我就先送敖太子回南海去了。”
“大师兄!”水香觉得止留枯现在的笑看上去和平时一样,但是却笑的比牧竹的声音还要温柔的多。
“记得以后师傅问起来的话,就说我们一出现就被人打晕了。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听轩辕兄的话。记得少看点戏本子,记得少大点别人的头,记得…”
“够了!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你再啰嗦的话我就什么都不准备记得了!大师兄,我全部都会记得的!我等你来找我…”
终于噙在眼眶里的泪花还是泊了出来,顺着两鬓的位置滴答在了双肩。水香拼命的将眼皮闭了起来,想要关住这些泪水。可又想再多看看止留枯,然后睁开眼皮后又放出了晶莹。
当水香在第三次闭眼又睁开之后,止留枯的身影不见了。
他走了,他带着敖倾涸回南海去了。
止留枯与敖倾涸离去,牧竹一直看着。没有做任何的阻止,就像先前他说的那样,他会放敖倾涸回去。
“多么感人的一幕,多么有幸亲眼见证了这么伤痛的离别。那么,下面我们可以走了吗?”
牧竹又将他腰间的那柄长扇取下在手中不停的开始拍打起来。
水香没有理会牧竹的话语,只顾着左右摇摆着脑袋。想要看出止留枯是从哪个方向走的,想要能否再看到他的背影。只不过越来越多的泪花模糊了视线,更加看不清眸子上到底映到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
“走吧。”轩辕枯图对着勉强止住哭腔的水香说。
“没有想到轩辕枯图你这么识大体,以前对你的传说真…”
原本牧竹以为轩辕枯图是在叫水香与他一起走的,可是谁知道轩辕枯图带着水香转身,然后走。
是朝着与他牧竹相对的方向走的。也就是说,轩辕枯图刚刚说的那句“走吧”不关他任何事。
那只是在叫水香跟他走,而不是跟他走…
牧竹将打开的长扇搭在腰间并没有收到玉带扣内,就像是半叶白莲花瓣沾在了他的腰畔,一点一点的随风轻摇。
然后便摇到了轩辕枯图的后心。
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轩辕枯图后背的牧竹,将不知在何时合上的长扇直指他的后心。
尖锐的劲风在这么短的距离内都能出声呼啸,长扇与空气摩擦出来的碎音让水香的耳膜一阵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