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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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派出所

当我和戚七到了Z市南部后,天色已经接近晚上了。在车站下车后,我就觉得南部车站和我那里没什么不同。唯一很大不同的就是,这个车站的人比我那的还要多。在这个世界,车站应该就是和离别在一起的吧。

戚七看着这广场上的人,对我说:“江东阳,我们明天再去找顾笙吧。”我说:“嗯,今晚就就先在这里凑合一晚上吧。”戚七没意见后,我们就决定在这个车站的广场上过一晚。原本我是打算去候车室的,但是一看广场上的人,就知道候车室也不可能站得下人。

在广场中,听着从不同方向传来的各种声音,一点睡意也没有。我想戚七也是和我一样的。因为在车上一直都没说话的我们,开始在这个地方谈了起来。

戚七说:“以前的这个时候,我都是在酒吧看着周舟喝酒的。”我说:“你每天可真有闲情,我和卫桥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每天都以那样的方式对待周舟。”戚七笑着说:“要是我能像你对卫桥那般,又怎么会每天都坐在同一个地方看着同一个人。你不知道,那种滋味是怎样的滋味。你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但是却要告诉自己,不能走进她的世界,不能有她有任何交集。这还都不算什么,难的是要真正做起来。那种滋味才叫痛苦。”

戚七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自己抽了起来。他的话,听起来那么的心酸。就好像是在听着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但当你真正听完的时候,又发现眼泪一点一滴都没有出现。于是,这个故事最后被定义为“哭笑不得的悲剧”。

看着戚七从容的把烟雾从鼻孔里呼出来,还带着丝丝呛人的气味弥漫在空中。淡蓝色的烟雾在快暗掉的夜色下,显得十分的诡谲。戚七见我看着他,就拿出口袋里的香烟,动作熟练又漂亮地打开烟盒,问:“你要不要来一根,抽着玩,反正有的是时间。”我犹豫了几秒,然后点点头,接过烟说:“这是什么牌子香烟?”戚七漫不经心地说:“南京。”说完手掌一翻,烟盒上的“南京”二字就在昏暗光线的反射下,进入我的视野中。

我学着戚七的动作,拿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留出烟蒂放到嘴里。没有点燃的香烟,烟蒂放在嘴里有种干干涩涩的感觉。其实这些,我在寒假去汽车站做工的时候,在那些早起的弄堂男人身上也看到过。他们往往是悠然自得抽着香烟。对他们来说,香烟就是他们最好的东西,抽完之后就可以精神抖擞了。

戚七帮我点好火,我就感觉到一股烟味从烟身里进到嘴巴,再进到咽喉中。那种感觉就和所有水分都被高温蒸干了,湿润的皮肤被烘干了。我把这缕燃烧的,带有皮肤水分的烟雾吸到肚子里,它在我的肺里进行着恶性循环。

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我连连咳嗽着。戚七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笑着说:“你是第一次抽烟吗?”我那快要流出泪的眼睛加上难看的表情,让人轻易就可以知道结果。

戚七踩灭手上的烟蒂,又从烟盒里拿起一支,慢悠悠地点着后。我看着一缕烟雾从他的鼻孔里冒出来,它们是那么的自然。

“我啊,出来混的时候就学会抽烟了。”他两根手指掐着烟蒂,狠吸了一口,继续说道:“等你以后抽习惯可,就会发现,烟这个东西是真不错。你累的时候可以抽,烦的时候可以抽。”听着戚七那颇为老练的语气,我已经受不了香烟的刺鼻,匆匆就把还没有烧到一半的香烟给踩灭了。

戚七看到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好像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他的以前。

这样一个晚上,戚七在不停地抽着烟的时间过去了,我在不停地咳嗽中过去了。不管怎么说,这样一个原本在我设想当中是一个很漫长的夜晚,以这么一种量不出长度的方式过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车站就开始沸腾了。这让我想到了弄堂,弄堂里的人也是在这个时候苏醒过来,前往生活的怀抱中的。其实严格来说,车站在整晚都没有消停。只不过天亮以后,那种在喧闹中张显的生命力更加地旺盛罢了。

面对拥挤而来的喧闹,我和戚七都没有对此作出处理,事实上我们也不能拿它们怎么样。所以我们选择了离开,那是我们仅有的一种可以在懦弱中不失尊严的方式。

我们按照卫桥给的地址找到了顾笙的家,和周舟一样,我们也是到了那片偌大的住宅区。但是我们和周舟不同的是,在我们一到那里,还没有时间来思考怎样从这片大住宅区中找出顾笙时,顾笙就从大门中出现了。

我和戚七刚到,顾笙就从大门走了出来。走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别的什么人。这个别的什么人,当然就是指乔巧了。

当我指着顾笙,告诉戚七,他就是顾笙的时候。戚七没等我说完就冲了出去。实际上,他的确是没有听我说完。我后面想说的只是要告诉他,没想到会这么幸运。这句话戚七还没有来得及听就朝着在出来的顾笙冲了上去。我怕他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就也跑着跟了过去。

等我赶到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错了。戚七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冲动,也没有把他的那股子匪气展现出来。而是站在顾笙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我到了他身旁的时候,因戚七的怪异举动没有走的顾笙才看到了我。他看到我时,脸上的表情很惊讶。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目光在我身后很远的地方徘徊着。当确认周舟没有跟来的时候,脸上的紧张神色才消退了几分。不过,他依旧是语气谨慎地问:“你来这里干嘛?”

顾笙完全没有把先到的戚七放在眼里,我听到他的问话时,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这时候戚七开口了,说:“你就是那个让周舟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的男孩……”他的口气让人听不出来时疑问还是陈述,总之就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句子。

戚七这么说的时候,顾笙才把目光从我的身上抽离开,看向距离他更近的戚七。

顾笙对戚七说:“你是谁,怎么会认得周舟?”戚七口气冰冷地说:“你又是谁,值得周舟为了你怀上孩子,又打掉孩子,再为你伤心欲绝。”戚七的这话,让原本强硬的顾笙有些动容。他的口风松了松,对我说:“江东阳,有什么事不要在这里说行吗?我们找个别的地方谈。”

说完,顾笙就拉着我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戚七也跟在我们身后来了,来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工地。工地上还有没来得及清楚的水泥,黄沙和红砖头。

来到这里后,顾笙脸上的紧张神色又消退了一些。

“你们来这里找我想要干嘛?”他砖头看了一下工地的四周,除了毛坯楼还是毛坯楼。青色的毛坯外表倒是和这青色的天空相得益彰,丝毫不显得突兀又显眼。

戚七在见到顾笙第一眼,他的眼里就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因为这一点,他在顾笙问我话的时候,总是可以抢在我前面回答他。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是不再去管周舟了吗?”戚七的这话一说出口,顾笙就笑了。顾笙的这个笑是真的感觉可笑,他的表情还是他颤抖的胸膛,无一不在告诉戚七和我,戚七问的问题是有多么的可笑。不笑简直就是浪费这么一个好笑点了。

顾笙笑完后,他指着戚七说:“要是每一个被我搞大了肚子的女孩都要找我负责,那我岂不是要被烦死了。”戚七看着他轻浮的样子,说:“你知不知道,周舟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这样对她,你对得起她吗?”

人如果一旦被戳到了自己不想面对的痛处时,会表现地极为凶狠和极端的。当然,这种凶狠和极端只会表现在他们的在对这个话题的反驳上。戚七就说到了顾笙的痛处。

脸色涨红的顾笙叫嚣道:“江东阳,你别太过分。不要以为找了一个帮手来了,我就会怕你。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地盘。”顾笙那么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使得我想起了他在学校,在学校一副彬彬有礼,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两者对比,根本就没有让人可以联系到一起的点。唯一可以有的联系,就是,前后的这两张脸都是一样的。

在我还想着该如何打压一下顾笙的嚣张气焰时,戚七使出了最为直接的手段。

他冲上去就给了顾笙两拳,没等顾笙反应过来,又对着他踹了两脚。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个想到居然是,幸亏那天戚七十手下留情了,不然我也好不到哪去。看来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在自己面临生死关头时,想的只有自己。

顾笙一只手捂着肚子爬了起来,另一只手还摸着左下颚。戚七打了他的脸,踹了他的肚子。

相貌英气的顾笙瞬间就成了鼻青脸肿的顾笙,他含糊地说道:“你不要太过分,不要真以为我不敢把你们怎样。”戚七一听这话倒是乐了,他说:“是嘛?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戚七冲上去又是两脚,把好不容易爬起来的顾笙又踹到了地上。看到顾笙那个样子,我怕出事,就对戚七说:“差不多就行了吧,我们是来找他商量的,不是来打架的。”戚七一听就来气了,他指着地上狼狈的顾笙说:“商量?就他这样还商量,不先给他来点硬的,他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要是害怕,你就一边待着去,别告诉别人你是为周舟来的。”

戚七这话里有话的意思我瞬间就听出来了,自尊和少年隐藏到心底的叛逆在这个时候就出来了。

我对戚七说:“你以为我怕他吗?我在学校的时候就揍过他。”这话得到了戚七的认可,他笑了笑,没再看我。走到顾笙面前,问:“怎么样,现在还要不要商量?”顾笙“呸”地一口,就把痰吐到了戚七的脸上。

戚七二话没说,抹了抹脸,就继续踢着顾笙的肚子。在一旁的我,也冲了上去,把以前的怨气使在了自己的腿上。听着顾笙一声声痛苦的呻吟,我的心里有股莫名的快感。

在戚七一次次问顾笙要不要认错时,顾笙越来越强硬。这样的结果就是导致戚七的怒火越来越大。我听着顾笙的呻吟从充沛响亮变得有气无力。这个时候,浮出来的自尊和叛逆被死亡吓退了。于是,我赶忙拉着戚七说:“够了,够了,再打就会出人命的。”

戚七被我这么一说,也收手了。他看到旁边的砖头堆,跑过去拿了两块砖头,对着顾笙的头就是狠拍了几下。砖头被拍碎后,他才停手。顾笙也晕了过去。

我看着血像是弥漫的水汽般从他脑袋里流出来,对戚七说:“我们这样闹,不会闹出事来吧?”戚七在黄沙里洗了洗自己的血手,再揩了揩残留的血迹,说:“出事了我负责,你不用担心。”我不知道,戚七的这句话在他说完的半天里就得到了应验。

打了一顿顾笙后,戚七和我就准备离开回去。其实我们在来的时候,各自的心里就明白,顾笙是不会如我们所愿回去的。只是因为许多复杂的原因和情愫,促使我们坚信,这趟不会白来。事实上,是真的没有白来。因为我们被抓进了派出所。

事情发生在我和戚七正准备离开南部的时候,票刚买好。我就听到一阵警笛的声音,我有些胆怯地问戚七:“不会是警察来抓我们了吧?”戚七语气镇定地说:“应该是的。一会进去了,不要乱说话。警察问你什么,你全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他交待完这些,我们就被赶来的警察拷上了手铐。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下,被推进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