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戚七的时候，还是在“酒天”。
我和卫桥赶到酒吧时，今天的周舟和之前不同。我和卫桥看到的周舟，今天居然清醒地坐在吧台和一个男孩聊天。酒吧的镁光灯很晃眼，错杂的灯光让人看不清男孩的样子。只可以从背面依稀看到，男孩留着短发，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和蓝色的老式牛仔裤。
那样的牛仔，现在很少见到。不是因为它是有多么的难得，而是那种颜色的牛仔在现在不被年轻人喜欢。它的不受欢迎，使它不再具有“时髦”的光环。
看到这一幕，卫桥在我耳旁说：“江东阳，那个男孩你认识吗？”我摇摇头，说：“自从我们俩每天来到这里，见到的男孩只有戚七，这个人从来没见过。也许是周舟在酒吧新认识的吧。”卫桥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在迷离灯光中，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对我说：“江东阳，难得周舟可以这么开心，不如我们先到外面去，过会再进来看看。要是周舟没喝酒，我们就回去吧。”
我也是好久没有见到周舟这么开心过，于是就听了卫桥的。一同和卫桥到了外面。
每次从酒吧从来，我都有一种恍惚的感觉。那种感觉不和你突然被人打了一拳，脑袋“嗡嗡”作响。恰恰相反，那种感觉是你处在一种意识混乱的地步，突然清醒了过来。
“酒天”酒吧的对面就是在白天最喧闹的汽车站了。它的喧闹不是因为它的繁华，而是因为它是真的乱。每天都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聚在了这里，但是他们的目的却只有同一个，那就是离开，离开Z市或者去到Z市的另一个地方。
卫桥看到我望着汽车站出神，就问：“江东阳，是不是想去看看你爸了？”我回过神来看着卫桥，淡淡地一笑，说：“不是。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人一生下来就要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生离死别，悲欢离合，聚少离多。”
这个时候，一声悠长的汽车喇叭声音从汽车站传来。它的响起，也许是代表了一些人旅途的短暂结束，也或许是代表了一些人踏上了通往下一个旅途的脚步。当车响过后，你就可以在我现在站的地方听到，汽车开足马力奔波往下一个目的地的发动声，也可以听到汽车的一声刺耳尖锐的刹车声。这两种声音，不管是哪一种，在那个拥挤的广场上，都是一种希望和离殇。
卫桥听到汽车不知是启程还是停车的喇叭声，对我说：“江东阳，你听到汽车站的汽车喇叭声音吗？”我点头，说：“在寒假的时候，我代替江家胜在那里做工。每天听得最多的就是这种声音了，还有在车站等车人的声音。人多的时候，你会只能看到他们的脑袋在人海里攒动，就像海风拍打起的海浪。”
卫桥笑着说：“听起来，你好像很讨厌那些似的。”我说：“嗯，我就是狠讨厌那些。你想象不出来，在一大群说说笑笑的人当中，你是一个被人怀疑，不被人们所接受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多么的难受。我很多时候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走在人群里，除了他们的眼光，除了他们让我通过而挪动的身子外，我就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是可以证明自己是存在的。”
卫桥用手指着汽车站的地方，说：“可是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在那个地方坚持了下来，不是吗？你这样的感觉我也有过，在我为了报复顾笙来到这里时，在我住的地方，他们同样是这样看我。也许人一生下来就是要经受这些事情的，然后在我们快要离开的时候，我们就会有方法去打发剩下的时间了。回忆不是用来等待最好做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下去，原来人一声下来就是要经历漫长的寂寞和孤独，再在最后时刻，用年轻时候的寂寞和孤独悲哀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卫桥见我不说话，就对我说：“不说这些了。你能告诉我，戚七和周舟的事情吗？”
这句话，卫桥已经问了不下十遍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些事情。我也问过她，但是她没有说。只是告诉我，有时候，你十分想知道一件事的原因，不是这件事对你有多重要，而是因为你受到了这个问题的吸引。好奇心会带着你去找到事情的答案。
这一次，我没有再搪塞。就把我和戚七这一次见面的事情告诉了卫桥。她在知道那天周舟是戚七背到我家去的，还在那里守了一会，觉得不可思议。
她对我说：“江东阳，你说戚七为什么会那么做？是不是喜欢上了周舟？”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周舟对顾笙一直都不死心。就算是戚七喜欢她，她也不会喜欢上戚七的。何况戚七还是个混混，周舟要是喜欢上她，肯定不会幸福的。
“就算是戚七喜欢周舟，我也不允许周舟和一个混混在一起，那会害了她自己的。”见我这么说，卫桥就问我：“这就是你那么排斥戚七的原因，还对他大打出手的原因。对吗？”
我说：“没错，周舟她已经受到过一次伤害了，所以我不想她再受到什么伤害了。在我的心里，她还是我的好朋友。”卫桥握紧我的手，靠在我胸口，说：“我知道，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周舟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周舟，你问过周舟的意见吗？顾笙那么一个优秀的人，可周舟和他在一起的结果呢？”
我抱着卫桥，回答她：“结果就是顾笙带着别人，把周舟抛弃了。周舟伤心欲绝，顾笙不闻不问。”我说完后，卫桥与我就相互沉默了一会。之后，卫桥就拉着我进了酒吧，她说看看周舟有没有喝酒，要是没有的话，我们就回去。
于是，我们就进了酒吧。酒吧里面的气氛还是那么的热闹，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一群在里面醉生梦死的人，疯狂地挥霍着自己的现在和未来。
当我们穿过舞池，来到离周舟不远的地方时，发现周舟还在和那个男孩在一起坐在吧台说话。
卫桥说：“既然周舟没喝酒，我们就回去吧。”我同意之后，卫桥和我就准备离开酒吧。这个时候，我习惯性地往舞池对面的一角看了一眼，那是戚七经常坐着地方。坐在那里，可以看到坐在吧台喝酒的周舟。
看了一眼，戚七并不在那里。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反倒是有些失落。就好像是希望他可以在那里一样。我有时候甚至想过，要是戚七和周舟在一起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是我在心里想，嘴上一直却不想承认。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矛盾的心情是从哪里来的。
就在卫桥拉着我快要走出酒吧时，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我拉着卫桥返回到了快要离开的喧闹的酒吧。
拉着卫桥，我们快速穿过了舞池中拥挤的人群。你对他们的冲撞，他们不会有任何的抱怨，甚至还有不合时宜的呐喊两声。也许他们那个时候，正在想着自己是一位能引起万人空巷的明星吧。
穿过舞池后，来到周舟和她身旁的那位男孩身后。
卫桥对我说：“江东阳，你不会是以为他就是戚七吧？”说着她指了指坐在周舟身旁的男孩。我煤灰回答卫桥，而是用行动去验证自己心中和卫桥心中的疑问。
我来到他们身后，喊了一声：“周舟。”
周舟听到我在喊她，她回过头来，笑着对我说：“江东阳，我今天没有喝酒噢。”我指着她身旁的男孩说：“他是？”看我注意到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孩，周舟开心地说：“你是说他吗？他是一个我刚刚在酒吧认识的朋友，说起来也好巧，我们就好像认识一样，他对我的好多事情都了解一点。”说完还对卫桥说：“卫桥，你说这世界上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我和卫桥互视了一眼，看着眼前这位一直不肯转过身的男孩，心里也充满了疑惑。
周舟看到我和卫桥一副吃惊地样子，就开心地说：“还是我向你们介绍一下他吧。”这时候男孩说：“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和卫桥听到这个声音就吃惊了，因为这和戚七的声音一模一样。
男孩转过身来，看着我和卫桥，做着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戚七，是周舟的朋友。”
眼前这个做着只有在之前素不相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介绍，但是他却并不是陌生人。他就是戚七。
眼前的这个戚七和之前的戚七完全不同，他把之前染着的头发给剪成了小短发，耳朵上的耳钉也摘了下来，还有身上的衣服。与之相反的倒是周舟，她染着酒红色的头发，穿着露背的衣服。
在这个开着暖气的酒吧，没人跟我和卫桥一样穿的这么多。冬天结束，春天未来的Z市还是会有一些寒冷。
周舟看着我和卫桥吃惊地样子，就说：“你们怎么了？不会是早就和戚七认识了吧？”卫桥这个时候就赶紧说：“没有，我和江东阳只是觉得这个戚七看着眼熟。对吧，江东阳？”卫桥对我眨眨了眼，我就说：“嗯，是啊，是啊……”
戚七介绍完自己后，我和卫桥也学着戚七，自报了一下姓名，算是所谓的自我介绍。
介绍完毕后，只有周舟在不停地说说笑笑。我、卫桥，还有戚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尴尬，但是周舟完全没有发现。
过了一会，戚七对周舟说：“有些晚了，你该回家了。”周舟一愣，随即不情愿地说：“好吧，既然我都答应了你以后要早回家，我就不会食言的。”戚七笑着点点头，说：“你记得就好，回去了也不要喝酒。”周舟点了点头，说：“那你也要早点回去，我就先和他们回去了。”
我和卫桥带着周舟走出酒吧后，我对周舟说：“以后少和那个叫戚七的来往。”周舟一听这话，就急了，说：“为什么啊？戚七他人很好，他告诉我，不要老是在外很晚回家，也不要老是让你们来找我，让我自己回家。也让我少喝酒，尽快回去上学，不要老是为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失去的人沉浸在过去里。”
周舟看着我和卫桥，接着说：“他并不知道我和顾笙的事情，但是他能够这么对我说，就说明他看得出来我的心事。他对我也没有恶意，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他？”
卫桥则忙说：“周舟，你别误会，江东阳只是怕你受到伤害。”
周舟看着卫桥说：“你觉得我受的伤害还不够吗？还有什么伤害可以伤得到我？”
周舟这么说，我就生气地对她说：“不管怎么样，你以后就是少和戚七来往就对了。”周舟反驳我，说：“我告诉你，不可能！”说完她就气冲冲地跑走了。卫桥跟在她身后追了出去，就剩我一个人在慢慢地走着。
我想，也许戚七真的可以把周舟带出过去的阴影。他就是几句话，就可以使得周舟不再喝酒，也不再晚归。这比我和卫桥所做的努力，效果比起来好得多。
在回去的路上，我回想着做了巨大改变的戚七，心里依旧很惊讶。我想象不出来，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一个混混愿意牺牲这么多，为一个人做这么大的让步。
这一切的原因，或许只有一个，那就是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