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鱼面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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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雾气如同没有脊椎的生物,缠绕在干枯的树枝之间,那样亲昵地靠近,却又带着轻蔑地戏谑。当它扑到你的脸上,你马上就能感觉到它那心不在焉挑逗。

潮湿冰冷的空气不由分说地将你拥入怀中,午夜的树林仿佛听得见魔鬼的吟唱,可怕,但是你无法摆脱,她向你伸出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蛊惑你。那冷冰的指尖,一点一点从你的颈上滑下去,轻轻抚过你的喉管,感受着你生命的震颤。

多么优美,多么珍贵的生命,你都能听见,她在你耳边吞咽口水的声音。锁人鼻喉的地狱之路,你干净美丽的生命也**着她,你颤抖着感受那种向往。

向前的路上铺满苍白的月光,拨开乌鸦飞远的枝桠,孤独地一个人踏在干枯的残枝上。

这是通向哪里的路,为什么我不知所往,还依然如同被下蛊了一般向着那无法躲避的恐惧和绝望的前路迈进。

是那片湖,无数次梦中现实中,仿佛在等着什么似的静谧无声的湖。

她像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毫无欲念的等待着新鲜的祭品。又好像一双鬼魅的眼睛,只在黑夜中绽放,摄人魂魄。

我完全没有了之前对她的恐惧,如同等到刚刚到来恋人般自然的坐到她的身边,用脚在她的镜面上踢起一层一层涟漪

她用光洁的后背对着我,半幅身体已经浸在水中。没有一件衣服遮蔽,那如羊脂一般的肌肤在月光和湖水的掩映下,透出微微的青色。

她半侧过身体,将湿漉漉的头发撩向脑后,露出半个额头的侧影。青黛一般的眉毛微微颦着,长长的睫毛在那青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投下剪影。

我知道她在等我,也知道她对我并不喜欢。

“等了你好久,为什么现在才来?”她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盯着那轮历尽千年人世的月亮,它本就是块没有心的石头,无血无泪只有漠不关心。多情的人却将自己的悲喜哀乐都赋予它的身上,仿佛这样就可以抵御那呼啸而来的孤独感,世间万物也似乎和自己有了共鸣。

“我知道你在厌恶我的出现,可能甚至觉得我都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她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轻轻的向前推开水的波纹,“可是太冷了这里,我几乎冷无论怎么咬紧牙齿都无法阻止自己地战抖。在这冰冷的世上,我最想念的是你,我的小妹妹,你知道么,我有多么思念你。”

我依然没有搭腔,她的想念,她的惦记,她向我伸出的双手都让我不知所措。我对她唯一所有的感觉就是恐惧。

她并没有因为我的沉默丧失了聊下去的**,“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的记忆特别模糊。但是你是永远也不会真的忘了我的,我的妹妹。这个世界残忍的夺走了我的一切,我都会一个一个夺回来。”

“哈哈哈······”说着她突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那是一个女人尖锐的笑声,像锋利的刀片,划过黑漆的夜晚。

恐惧,听到那个笑音,深入骨髓的恐惧使我背脊发凉。

到底我在恐惧她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害怕变成她刀下的冤魂,亦或是害怕那些龌蹉秘密背后的那个血琳琳的真相。

我不敢看她向着湖心迈进的背影,对她深深的恐惧扼住我的鼻喉,窒息感让我有些晕眩。

“哈哈哈······”她走的离我越来越远,那歇斯底里的笑声却好像越来越近。

我拼了命塞住耳朵,不想让那声音灌进来。倒映在湖面上我低下的脸,被月光照了个清晰。可是,那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脸上是那样的笑着?恐惧,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猛地一抬头,湖心的女人不见了。我慌忙站起身寻找,没有,除了一漾一漾的涟漪,什么也没有。

那一秒钟,我忽然感觉到湖水的冰冷,那清澈的湖水正在漫过我的头顶。我看到我长长的黑发如同一枝枝迅速生长的花朵,在水中以优雅的方式绽放。

仿佛被麻醉了一般,手脚都无法行动,头脑却异常清醒,只能看自己一点一点被拖向幽暗的湖底。

水涌上来,模糊了最后的视线,这是我却看到了湖对岸的树丛中还站着一个人,那张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异常清晰,尤其是那个丑陋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