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望了望石川,嘴角泛过一丝冷笑,丝毫没有理会他恐惧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当我找到这手机的时候,它已经耗光了电量,在重新充完电后我就发现,它的存储竟然已被耗光,虽然我对智能机不怎么精通,但至少也能找到这是因为一个巨大文件的缘故,接着我便发现原来这是一个录音文件。”
“李思思应当没有意识到自己启动了录音应用,她随手将手机放入了自己睡衣的口袋里,在跟你交谈的过程中,手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从口袋中滑落,掉到了沙发的缝隙之中,所以你也没有发现。”
“那么,让我们一起来听听录音上究竟有些什么吧。”楚斯说完便开始播放录音文件。
一阵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后是“咔哒”一声户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开始了两人的对话,此时两人应当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你来干什么?你怎么能这个时候来我这里。”李思思紧张地问。
“我想来跟你再说说谢顿日记的事儿。我出来时非常小心,我做了一些伪装,没人发现我从家里出来,而且路上也没引起其他人注意。”石川的声音传来。
“白天我们不是谈过了么,你们以前到底是不是在骗我啊?”李思思嗔怒说。
“我保证我们肯定没有骗你!”石川道。
“那谢顿为什么要在自己日记中说假话啊。”李思思问。
“这我怎么知道,你也知道谢顿是怎么要挟咱们俩的,找人跟踪拍照那样的事情他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啊。”石川继续辩解。
李思思没有说话,石川继续说道:“思思,你把谢顿的日记给我看看,也许我能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写呢。”
“不给,谁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李思思道。
两人似乎沉默了一小会,然后石川说:“思思,我有些渴了,能给我弄点喝的么?”
“你不会自己去啊,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李思思嗔道。
然后是一些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石川听从了李思思的建议。
过了一会儿后石川的声音继续传来:“思思,我给你取了你最爱喝的杏仁露,你也喝点吧。”
“不喝!”李思思似乎还有些生气。
“算是我向你赔罪好么?”石川柔声道。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一定要把这件事儿给我解释清楚。”李思思说完喝起了起来。
“思思,你怎么了!”稍过片刻石川惊呼了起来。
“思思,你不要吓我,我只是给你喝了点安眠药,你怎么会这样!”
过了一会儿,石川似乎意识到出了问题,像是忏悔一样的说:“思思,我想不到会是这样,我不该让刘海帮我找药,我不想杀你的。”不过这些声音明显比之前的要小了不少,手机应当就是在李思思毒发的时候掉入了沙发的缝隙之中。
然后沉寂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应该是石川在策划着该如何处理这件突发时间,楚斯将这一段快进了过去,然后石川的声音再次传来:“思思,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就再帮我最后一次吧。”
然后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东西拖动的声音,再往后便没有了声音,此时石川应当已经把李思思扛到了楼上的书房,去伪造自杀的现场了。
楚斯没有让大家再继续听下去。石川面如死灰的坐在那里,似乎一下子又苍老了十岁,这一段录音已将他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赵文武和吴军看了看石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这还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受人尊敬的石教授么?
“连你们也要抛弃我么?”石川突然站起来用手指着赵文武和吴军咆哮道,似乎他已处在了崩溃的边缘,紧接着,石川圆睁的眼睛定在了那里,重新向椅子上跌去。
“快进来,赶快抢救!”楚斯从口袋里拿出一部对讲机大声的喊道。
他们在来的路上从莫齐医院带来了两名专业的医生和必要的设备、药物,就是为了应付这样的场面,石川的多次心脏病发让楚斯留了个心眼,他想看到石川最终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他甚至不想让石川通过死亡来逃脱这一惩罚。
两名医生再对石川进行紧急处理后就在四名警员的陪同下将石川送往了莫齐医院,赵文武和吴军毕竟顾念多年的情谊,也赶往了医院前去陪同,空荡荡的石川别墅里一下子只剩下了楚斯和费可两个人。
“楚斯,你前三天到底去干什么了?之前问你你也不说。刚才又说什么种子、发芽、成长什么的整得一套一套的,都是啥意思啊。还有,石川和刘海的关系你也没给我交代清楚,赶紧给我说说吧。”费可一直耐着性子等楚斯把这些说出来,可是到最后楚斯也没说,这个让他真的憋不住了。
“我们换个地方说吧,这里太压抑了,不适合说这个话题。”楚斯叹了口气,然后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楚斯和费可来到了莫齐山的舍身崖,这里是两年多以前刘海跳下去的地方,按照费可的想法,来这里说事儿那就是发神经,不过楚斯说,只有在这里被风吹着,他才愿意把这些事儿说出来,因为那些事情都太阴暗了。
“三天前我去了石川出生和长大的地方。”楚斯对费可道。
“虽然我猜出了整个事情的真相,可是我却不愿相信这个真相,我想去那里探究一下这一切的起源。”
“那你探到了么?”费可问。
“差不多吧,你看看这是谁?”楚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看样子应该是楚斯自己翻拍下来的。
“刘海小时候?”费可看了一眼后说,那五官、表情跟刘海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变成了小孩。
“不是,这是石川的弟弟。”楚斯道。
“什么?!你是说刘海是石川的弟弟?”费可吃了一惊。
“不,这是石川的弟弟,不是刘海,只不过两人长的非常像。石川像他的父亲,而他的弟弟像他的母亲。”楚斯道。
“啊……”费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石川其实有着一个很不快乐的童年。”楚斯继续说道:“他比弟弟大三岁,这张照片是大弟弟六岁那年拍的,那时候石川正上三年级。”
“石川跟他的弟弟感情非常好,可是在那一年,他遇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刻骨铭心的痛苦。由于家里穷,父母将弟弟卖给了邻村的一家人。弟弟过去后非常的不快乐,经常偷偷的跑回家来找他玩,可是又一次在经过两村之间的一条小河时,正好赶上了山洪爆发。”
“弟弟的死让石川痛不欲生,他逢人就说是邻村那家人夺走了他的弟弟。后来邻村那家人在一次外出时房子被烧毁了,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是石川家的邻居们却知道大火发生后石川足足有一个月没去上学,也没有出过门。”
“他那么小的年纪就会去放火?”费可问了一句。
“可能弟弟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这个打击足以改变了他的一生。”楚斯叹了一口气说:“这三天里,我不断的寻访石川过去的故事,初中的时候,他自制作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标本,结果标本被另一个男生破坏了,那个男生从此就再也没有骑过自行车,因为他发现不是气门芯被拔掉就是车胎被扎,可是他却抓不住任何人的把柄。”
“高中时候,他喜欢上一个女孩,结果另一个男生横刀夺爱,从此,那个男生就成了教导处的常客,只要他有违纪现象,就会有一张纸条被偷偷的塞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在失去的痛苦和报复的快感中,石川终于迷失了自己,也许这就是他要杀谢顿的真正原因吧。你还愿意继续听这些阴暗的故事么?”楚斯问了一句。
“算了,那些故事听多了会做噩梦的。那刘海和石川之间又是怎么回事儿?”费可连忙摆手,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石川在看到刘海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自己的弟弟,他们实在是太像了!”楚斯道:“于是石川不断的在各个方面关心刘海,想重新找回自己生命中缺失的那一部分,就拿刘海获得实验室职位这件事情来说吧,那实际上是石川提议并在暗中推动的,谢顿在他的日记中有过记录,并表达了对此的不满。不过石川没有想到的是刘海原来是个同性恋,而石川却不是。”
“所以石川和刘海之间注定是一种畸形的关系。刘海喜欢石川,但是石川却不能接受刘海,同时石川对刘海又不放手,将他像亲弟弟一样对待。石川同时也是刘海的老师,于是刘海对石川既是尊重、又是爱恋。刘海一直试图改变石川,而石川却丝毫不变,同时又在其他方面对刘海百般呵护。”
“这让刘海留又尴尬、走又不舍。石川将他视为亲弟弟,自然与他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在潜移默化下,这些事情又反过来影响了刘海的心性。”
“在谢顿案中刘海既帮助着石川,同时又有自己的小算盘,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的意外,而这些意外才使我们有迹可循,终于抓到了背后的真相。”
“原来是这样,难怪刘海的死对石川的打击那么大啊。”费可听完后说。
“是啊,这相当于他第二次失去了弟弟。”楚斯点了点头。
“那李思思呢?李思思和刘海之间就那么简单?”费可又问了起来。
“范小宁已经告诉过我们,我相信她说的话,刘海和李思思的确应该是好朋友。”楚斯道:“不过那应该是在石川跟李思思搞到一起之前。”
“闺蜜抢男友的事情似乎有些老套啊,不过男闺蜜也算是有点意思吧。”费可突然自嘲了一句。
“刘海也一直在友情和爱情之间挣扎,然而不管他怎样选择,最终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从他选择帮助石川杀害谢顿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再也无法回头了。”楚斯叹了口气。
楚斯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警局的同事打来了。在接通电话之后,他得知石川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楚斯挂上了电话,给费可通报了一下情况,等待石川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两个人站在舍身崖前,眺望着连绵不断的远山,一阵风吹来,带着飒飒的寒意,一个声音似乎从风中传来,那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一切,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