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在体育场的跑道上跑了不到一圈,我不跑了,我坐到了跑道百米终点的那个计时裁判坐的那个阶梯形的大架子上,看着瞿雪一圈一圈地绕着跑道匀速跑。
“你怎么跑着几步就不行了呢!”瞿雪好像也跑累了,过来跟我说话。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嘛!”我说。
“那我好动,我就是智者了呗!”
我没接着她的话茬说,而是看了下这个跑道,这时有几个好像是练习百米的运动员,在起点那练起跑,我自言自语道:
“计时裁判的位置不好当啊!尤其是百米赛,稍微反应慢一点,成绩就记错了!”
“哈!那正好考你一下!如果第四道跑了第一名,第五道第二名,但是第四道的计时裁判卡的秒表是11秒20,而第五道计时裁判卡的是11秒10,也就是说亚军的成绩比冠军的好,那怎么办?”
我扭过头看着瞿雪,说:
“把他们俩的成绩换一下,公布成绩的时候,冠军11秒10,亚军11秒20。”
“哈!这你也会啊!”
我紧皱着眉头,有点惆怅地说:
“这个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你是说老杨的事?”瞿雪问。
“这里面疑点太多了!首先这个老外就有点问题,这个老外的实力很强,他在盯人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盯第一名的洪信,而选择盯第二名的马红林,而且洪信的实力他清楚,马红林是第一次参加比赛,老外根本就不熟悉,凭空盯人的话,也不会选择盯一个初次参赛的陌生人啊!”
瞿雪还真愣住了,看来我这句话是把她给问住了。
“另外马红林尿检不合格这个事也说不过去,马红林第一次参加比赛,就闹了这样的事,他以后还混不混了啊,再说他的年纪正是好年纪,再过几年应该会达到巅峰,谁会在巅峰期以前就吃药呢?”
我看着瞿雪的汗珠从脸上滑下来,我把毛巾递给她。
“你说的还真有点道理,马红林的实力的确是很强的,他虽然是第一次参赛,但是他拿冠军也应该是意料中的事,他闹出了这个事,的确是有点自毁前程的意思。”
瞿雪看来是支持我的意见。
我指着跑道上的人,问瞿雪:
“那个人是不是老杨?”
“是他!他每天这个时间都来练习的,风雨不误!”
“那他每天跑几圈?”
“这……好像是5、6圈吧,也没准是7、8圈……”瞿雪拿不准了。
“别不确定啊!这样!你看他要到最后一圈的时候,告诉我!”
“你打算干嘛?”
“我去会会他!”
瞿雪还是有经验的,理论经验和实战经验看来的确都是比较丰富,瞿雪一边结合着老杨跑步的姿态一边给我解释老杨所处的阶段和困难。
“他这应该是最后一圈了,因为他现在在调整呼吸,并且均匀减速,他应该再到咱们这儿的时候就结束锻炼了,或者继续走两圈。”瞿雪告诉我。
我深呼吸了下,斜插过操场,快步跑到了老杨身后。老杨在以一个较慢的速度在跑道上跑着,我明显是在跟着老杨,在他后面也用同样的速度跑着,老杨似乎没有在意他后面有一个人跟着。
当我们俩马上接近终点的时候,我冲刺超过了老杨。
瞿雪递给我一瓶水,老杨在这也停下来了。
“老杨,祝贺你啊!”瞿雪对老杨说。
老杨脸上稍微露出了点笑意,朝瞿雪点了点头。
“这位是小苏,报社记者,比赛那天我的搭档!”瞿雪把我介绍给老杨。
老杨朝我点了点头,然后长出了一口气,似乎他在调整呼吸。
“你好!”老杨跟我握手。
“老杨你的身体保持的真不错!”我朝老杨竖起了大拇指。
“呵呵,就是每天锻炼!”
“看你气色这么好,你今年有35了吧!”我故意把年纪说得年轻一点。
“40了!呵呵,昨天的比赛,就算是正式退役了!老头子喽!”老杨说得挺轻松的。
“老杨以前经历多坎坷啊,这次能得冠军,也算是冥冥之中上天对他的回报吧!”瞿雪在旁边补充,当然,她主要是对我说。
“提那些干什么!过去了就都过去吧!”老杨看得比较开。
“哈哈,不提这些,那我这报道可怎么写啊!”我两手一摊,笑着脸,做了一个无奈的姿势。
“人还是得往前看嘛!是不是,苏记者!”老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有点苦涩的意思。这一点我还真看出来了,他应该以前被耽误了很多年,可能是因为他心胸豁达吧,如果是我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早就借着记者采访我的机会诉苦了。
“那也好!我写那些诉苦的东西都写怕了,现在这个年头,谁得了冠军,首先得把一群人祖宗八代都感谢一遍,然后再把一些人祖宗八代都指责一遍,人呀!唉!”
我感慨了一声。
“老杨你给我们讲讲怎么健身吧!咱们其实从全民健身的角度做这个报道也不错!”我说。
老杨诚恳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谈了起来。
“哎老杨,这么着,我就问你点秘诀吧,你说像我这么瘦的人,应该怎么锻炼?吃点药行不行?”我打断老杨的话。
“这个还是在于持之以恒的锻炼,吃药起不了什么作用,治标不治本!”老杨说。
“那你说比如我明天要参加个什么比赛之类的,我需要吃点什么药能让我成绩立即好起来呢?”
“不行的!不行的!”老杨有点生气的意思了,用一种焦躁的眼神看着我。
“哎,小苏你就别问了,老杨最讨厌这种事情了!”瞿雪赶紧打圆场。
我盯着老杨的眼神,没有继续说话。
“那边不是马红林吗?”瞿雪指着远处跑圈的一个人。
“唉,这孩子啊!”老杨似乎在感叹马红林被取消的成绩。
“老杨你熟悉他吗?”我问道。
“熟悉啊,就是我把他带到体校来的,农村孩子,不容易啊!”老杨挺感慨。
“他这次的事情,可能会把他的一生都毁掉的,看着吧,过几天,可能上边就会下命令取消他运动员的资格了,这次的事儿太丢人了!”我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
“苏记者,你能不能帮帮他啊!这孩子真是不容易啊!”老杨立即转过来恳求我。
“怎么帮啊?我也无能为力啊!”我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苏记者,要不你把我和他一起报道得了,我也是要退役的人了,你就干脆大篇幅说说他,多说点好话,行不!”老杨很天真地说。
“嗯!这主意没准还真行!对不!”我对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瞿雪说。
“这?这怎么行呢?报道老杨的事迹不是报社指定的主题吗?”瞿雪说起这个话来比我还认死理。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开化呢!有什么事能难倒我啊!”我朝着瞿雪挤了挤眼睛。
“老杨,这么说吧,宣传马红林也行,但是似乎他不太爱和人交流,那你得帮我们跟他说说,尤其是让他跟我多谈点他自己的情况,你看这样行不!”我说。
“哎呀!那太谢谢你啦!苏记者!”老杨赶紧抓住我的手,热烈握手。
“那要不这样吧,反正洪信也死了,我干脆把他们俩一起说吧!”我把手抽出来说。
老杨苦涩地笑了一下,说:
“苏记者,不是我说话难听,其实他们俩个,洪信一直都不太老实,总想用点歪门邪道的手段,马红林老实,没想到最后还这样!唉!人死了都不让别人消停!”
“死了都不让别人消停……”我重复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