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位老人,当是白龙镇活下来的年纪最大的三位,算得上白龙镇的宿老,年轻时都是外劲武徒,之后因为家境等各类原因,放弃了武道,虽不擅武,但种菜种粮,饲养家畜,在白龙镇都是经验丰富之辈,镇里这些年休养生息,许多家在农活上都会请教他们三个,自然,他们三人也都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倾囊相授,除了跟着柳姨做药农的之外,剩下做菜农,粮农的都跟着他们三人,因此他们三人也是为白龙镇恢复生机做了巨大的贡献的,这在兽潮之前,他们不过是普通仗着,只是兽潮时,白龙镇老弱妇孺死伤最多,最后七十以上的老人也只剩下他们三位,对于武者来说,这点年岁算不得什么,谢青云见过的百岁以上却英姿勃发的就有许多,远的不说,才见过不久的隐狼司大统领熊纪可是两百多岁,比这三人年纪大多了,不过放在寻常人中,放在白龙镇,这三人总归是生活经验最丰富的长辈了。而如今,镇里的所有人都对他们三位都十分的尊敬。
谢青云小时候就知道三位老爷子的脾气倔强,因此它将三位老爷子先都请来其中一家的院落中,之后给三人都送了些方便老人生活的一些匠器,在白龙镇可是都买不来的,再加上他那张善于言辞的嘴,自是说得这三人都十分高兴。到谢青云说起,请他们随自己一齐去隐狼司的时候,三人也是很痛快的模样,不过这三位长者倒是人生经验丰富,反应老王师父和白师父更快,直接就想到谢青云这般私下里和他们说,早先在校场时却没有提起,显然是有名额限制,如此以来,三个老者中年纪最小的那位,当先直接开口训斥谢青云道:“我说云娃子,不是我说你,我们三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三的本事你又不是没瞧见,别以为我们老了,就只能被年轻人照顾着了,这白龙镇将来扩张了,恢复到原先的大小,甚至更大的时候,咱们的农地自然也要更大,便是白逵能打造水车,犁车,或是咱们有钱去郡里买来这些,镇里的这些小年轻会用么?”第二位老者也跟着言道:“就算有几个人会用,他们能用的好么?且不说你一共能带走几个人,你这般叫我们三去,就是羞辱我们!”第三个老者年纪最大,脾气也最火爆,见谢青云还要再说,直接扬起手来道:“云娃子,莫要以为你小子翅膀硬了,二变武师了,老子就不敢揍你,你小时候老子没少揍过你屁股!”话一说完,还真要打下来,谢青云只好哭笑不得的向院外跑,口中连声说道:“老爷子,行了,行了,我不多说了还不行么,明晚上再来看你们……”说过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出了院子,却是放慢了脚步,当听到那脾气最大的老爷子说了句:“这还差不多。”的时候,谢青云扯着嗓子又喊道:“那什么,三位老爷子考虑一天,明天这时候我再来。”话音才落,一溜烟的就跑远了,只留下脾气最大的老爷子破口叫骂着:“小兔崽子,就是考虑十天,回答也是一样。”这老爷子话音才落,年纪最小的老爷子就说道:“直接喊出来,不去就是了,什么回答也是一样?”他这么一说,脾气大的老爷子和另外一位老爷子一起伸手拍了他的脑瓜子,最大的那位说道:“你傻啊,云娃子喊咱们去,是对咱们好。那名额咱们也没问到底有几个,这要是让邻居听见了,回头问咱们不去哪里,知道云娃子没有请他们,心中不是别扭么?”他话一说完,被揍的老爷子就不满道:“我就不信如今的白龙这这五十来户,谁会丢下其他人,跟云娃子去的,就和咱们一样,去隐狼司的地方住,当然谁都知道是好事,可是只能有几个人去,那谁也不好意思丢下白龙镇的人离开,咱们又不是云娃子的爹娘那般,留下来反而是个拖累,咱们留下来,总能助白龙镇变得更好,其他人也是一样。”他一说完,年纪第二大的老爷子又拍了他后脑勺一下,道:“说你傻你就傻,云娃子去问他们,他们定也和咱们一般,不会答应去的,我打赌云娃子问的人都不会去,可问和不问就是不一样,咱们这白龙镇的人,虽然都很团结,没有人会自私,可性子总是不同,就说你吧,若是云娃子不来请你,请了镇里的其他人,你知道了,虽然你明明白白的不会跟云娃子走,但是你会不会想,这小子不尊重老子?尽管你这般想,对云娃子没影响,你自己个想想也就过去了,可其他人呢,总有人性子不够明朗,像个好几天也是可能的。云娃子对咱们好,咱们总不能给云娃子和镇里其他人添堵不是。”这么一说,那年纪第三大的老爷子,也是微微点头道:“两位老哥说的言之有理……”话音刚落,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眉头一扬道:“不对啊,凭什么拿我来打比方,就算云娃子不来请我,我也不会别扭……”
三个老人一如既往的吵吵闹闹的时候,谢青云已经回到了家中,回来两天了,这才有机会单独和父母相处,他倒是不着急这些,父母也已经答应了要跟着自己一齐走,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也就没有什么非要多多相处的,倒是和镇里的其他兄弟、长辈们相处,才是他这些日子最想要做的事情。早在上午的时候,谢青云还在镇衙门和府令王乾商议白龙镇各处布防之时,谢宁已经问过了妻子宁月,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要跟着儿子一齐离开。宁月解释说原本只想着自己当年的仇人,却忽略了青云去了隐狼司之后,会有许多他办案过程中得罪的那些个人,这些人比起她当年的仇敌来说,可是小鬼难缠,只要他们发现自己夫妇两人没有跟谢青云离开,而是私下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同样也寻白龙镇百姓的晦气,这就等于拖累了这些年来他们早已经相处出感情的街坊邻居们。再有,她多年一直养伤,对武国、对江湖、对武者的事情了解不多,一时间没有考虑像是隐狼司这样的衙门,再其中任职之人,都有条件将家人请入隐狼司的家眷集中的住处,更加安全稳妥。若是自己夫妇不去,又时常引来一些小鬼到白龙镇闹事,如此反常的情况,若是自己的仇敌已经怀疑到了她躲藏在武国的东部,就更容易发现这里,这是建立在她的仇敌如今还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基础上的。当然若是对方已经发现了她,这些年只是监视而不杀她,那说什么也都没用了,可跟着儿子去隐狼司,至少不会拖累白龙镇的街坊邻居被小鬼缠上。如今去隐狼司呆着,到时候走一步看一部了。对于妻子宁月的解释,谢宁自觉着非常在理,以往虽都是他打理谢家的事,照顾妻子,可一旦遇见大事,妻子的思维比他更加缜密,这也是他早就察觉到妻子当年的身份不一般的原因之一,不过妻子不说,他也不会想要去问。
尽管之后还是会和儿子住在一处,但许久没有见到儿子,此时终于能和儿子独处,谢宁和宁月夫妇还是十分激动,当然宁月习惯性的淡然微笑,谢宁倒是忙前忙后,拉着儿子说话,宁月则进了厨房,为儿子准备晚餐,只说自己身体病痛了许多年,儿子吃自己做的饭太少了,这次总要再让儿子尝尝她的手艺,谢青云也是有意露一手,把谢宁晾在了院中,跑去和娘一起烹制美食,打算一人做几样看谁做的好吃。谢宁见他们母子将自己抛在一边了,哪里能服气,也挤进了厨房,一家三口一齐烹食,也是其乐融融,每个人心中都升腾起一股子暖意,这也是谢青云最惬意的生活,尤其是娘的病好了,他心底在昨日见到娘的时候,早已经开心得不得了了。这一夜一家人过得十分舒坦,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谢青云就被爹娘催着,三人一起,挨家挨户的送礼去了,礼物自然是谢宁夫妇一点不客气的从他那乾坤木中掏出来的,只说在白龙镇这么多年,早已经将这里当成家了,这一下要离家多年,自然要给照顾谢家的所有街坊都送上一份礼物,谢青云这里面的玩意也多,就任由得爹娘去送了,当然他也跟着爹娘一块,一家家的跑。虽然每家每户都要留他们吃中饭,不过一家人都以还要去别家看看为由推脱了,如此白龙镇本来就没有多少户人家,差不多午时过后,就都跑完了,回到家中,谢青云给爹娘做饭,自是因为昨天的晚饭,爹娘交口称赞,都说他的最好吃,他也乐得伺候爹娘,将来去了火头军,未必就有时间回家做饭,听老聂说过军中的规矩,虽家眷都在,但兵士回家住也是有军规的,想到灭兽营时那些营卫的规矩,对应到火头军身上,怕是回家的时间要更久,可能几个月才能归家一回,自己能给爹娘多做几回饭,自然就尽全力做好,谢青云心下也是乐滋滋的。一顿午餐用过,爹娘躺下休息,谢青云则跑去了校场,到了他和秦动大哥约定的时间,就在此时,不过一到校场,却发现不只是秦动,连带着衙门里此刻清闲的捕快,还有白饭、大头和囡囡也都来了,大头在过段日子就要去三艺经院了,他原本早两年就要去的,但生了一场大病,身体一直不好,直到今年才彻底痊愈,至于囡囡,明年也要去三艺经院修习武道,三个小家伙一见到谢青云,都当先围了上来,口中说道:“青云师兄不公平,只教秦动大哥不教咱们。”谢青云嘿嘿一笑道:“师兄的错,你们都来了,那就一并教了。”那几个捕快都是外劲武徒,也是讪讪一笑,他们的战力有的还不如白饭,但年纪都已经二三十岁了,这又来跟着小孩子们一起来蹭学武技,自是不好意思。谢青云却哪里会在意这些,他本意是教好了秦动,由秦动传授给他们,若是一起教,大家本事参差不齐,反而拖累了秦动,到时候秦动再传给他们的时候,还不如单独指点秦动来得有效果,不过这些家伙都要学,那自己索性一起教,也是一样。如此一个下午时间,他就让这些个捕快各自演练了一番,然后一一指点,之后又指点了白饭,至于大头和囡囡,谢青云想了一套在灭兽营瞧过的武徒最为基础的拳法,这拳法虽是基础,却是整个武国所有基础拳法中对于将来修习武道心法最有益处的,三艺经院都没有的学。这拳法谢青云详细的讲解演练了一遍,让大头和囡囡强自记在心中,这些日子每天都练,到这个时辰,再来他面前演练,指导他们错误的地方。待众人散去之前,谢青云又说让其他的捕快衙役,都来,每人一次指点的机会,会将他们最拿手的武技中的错漏一一指出,暂时不理解的就生记,之后再自行慢慢习练。捕快们听到这消息,自都是高兴不已。至于秦动留在了最后,谢青云再次专门指点了他,同样是一个时辰,秦动这两年独自习武,脑子也是开了窍,昨日谢青云教他的部分,他一天之内已经都解决了,只是还有些不够连贯罢了。这种连贯要早斗战中多磨练,谢青云就和他不停的打,斗战之中还时不时出一些杀招,为秦动积累一些经验。之后也想了一套刀法,一一诵读给秦动,这刀法的特性倒是十分适合秦动,秦动也是硬生生的先记了下来,回头再仔细琢磨。
第二天,依旧如此,一日三餐,谢青云都为爹娘烹制美食,中午的时候还叫上老王头和白逵父子过来吃上一顿,下午依旧教授秦动以及捕快,还有三小习武。谢宁从凤宁观归来才两天,就闲不住了,虽然现在不用他四处做活赚钱了,但是他的嘴巴痒得很,许久没有说书了,这就在镇里的客栈借了位置,开讲,打算这些日子一直讲到离开白龙镇为止。宁月则独自一人在家,打坐调息,看看能在武者之下,恢复多少战力。谢青云没有对爹娘说他可以夺元的事情,更没有提他有可能到下一步可以学到修复破碎元轮的事情,但是这两件事他都会一直记在心上,等到了火头军之后,自会想法子,找到一位适合爹的元轮,为爹置换那死轮,至于娘,若是那人书中真有记载修复破损元轮的法子,那就可以为娘修复,自然也为老聂修复。爹娘都是至亲,虽然如今年岁不大,但谢青云可不想他们就和寻常人这般老去,总要习武修行,不为屠灭荒兽,只为提升寿命极限,好和他一般,一家人长长久久。
第二日习武过后,谢青云又一次问过秦动、柳姨的意见,还有白逵师父,老王师父的想法,再有那三位老者,结果无一例外,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去那隐狼司,谢青云也只好作罢,尊重了他们自己的选择。
到了第三天,谢青云带上白饭,驾了回来白龙镇时的那辆雷火快马的马车一路狂奔,回了宁水郡,整个白龙镇就他二人来了,其余街坊乡邻都说看那恶贼死,污了眼睛。白逵没有来,也是怕儿子在自己面前,有些放不开手脚杀那害死妻子的恶贼。谢青云自己的那匹从柴山郡租赁来的雷火快马一直留在宁水郡城,早些天回白龙镇的时候,他和紫婴夫子等都是乘坐马车而回的。下午时分,赶到了宁水郡城,休息到夜里,白饭就跟着谢青云去了早先和吏狼卫佟行约定的宁水郡刑场。当他们到来的时候,暂代郡守的吴风已经坐在了场中官府应当坐的位置上,左右自有衙役站着,自然四周围已经占满了郡城里围观的百姓,其中自以武者居多,谢青云来了之后,吏狼卫佟行当即迎了上来,人群中自是分开一条道。白饭毕竟是个孩子,见到这等场面,却是有些紧张,谢青云握着白饭的小手,发觉有些冷汗,当即一股灵元缓缓涌入其中,白饭只觉着十分受用,这一下紧张的心绪也就放缓了许多。场地当中,已经先斩了数位当日在烈武门宁水郡分堂中相助裴杰的武者,这些人都是手上沾了血的,同样被判处了死刑,剩下一些裴家的走狗则是酌情判了各种刑罚,轻的关押在郡衙门重罪牢房中,重的则都暂时关押在隐狼司的报案衙门,等今日事情一了,吏狼卫佟行等人会将他们移交给隐狼司人字头的衙门,按照判刑的年限关押。至于现在的刑场中,只剩下裴杰父子、前任郡守陈显,前任第一捕头夏阳,前任第一捕快钱黄五人,他们都是此案的罪魁祸首,放在最后行刑,事实上他们的刑罚不只是斩首,这几日早已经受尽了各种隐狼司的酷刑,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虽然已经用丹药疗好了伤痛,但一个个的精神早已经萎靡,双眸都像是死人一般全无神彩,尤其是那裴元,似乎已经被折磨疯了一般,脸上带着极大的惊惧之色,像是惊弓之鸟,被捆着跪在地上,不停的发抖。其余几位则都绝望了一般,彻底的一动不动。
“今日一案,罪魁祸首死人要被斩首示众,我宁水郡百姓自都是赞誉不已,这裴家恶贯满盈,终被捉拿,也是罪有应得。陈显、夏阳、钱黄,原本是武国朝廷栋梁,却是鬼迷了心窍,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也是该杀!”那吴风坐在官椅上,宣读着行刑前的卷词,读到此处,四周围武者是一片欢呼,大多都是曾经被裴家害过的,喊得最响的则是那十五名被毒杀死在武华酒楼的武者的亲友兄弟,再有就是死在烈武门宁水郡分堂上的那些个武者亲人。当然还有一部分则是幸灾乐祸之辈,他们虽然没有被裴家直接害过,但都因为裴家的存在,在宁水郡的一些事情都做得畏首畏尾,一些生意也主动让着裴家,如今裴家一死,他们自是欢快之极。待所有人欢呼之后,吴风双手一压,这才继续言道:“此案最大的受害者是白龙镇的镇民,今日就请了受害人的代表,三艺经院武院的白饭生员,亲自为死去的娘亲手刃仇人,同样也请了出生在白龙镇,如今已为我隐狼司小狼卫的谢青云,一同行刑。”话音才落,就取出身前案桌上的四枚木令,哗啦扔了下去,但听那几名衙役高声喊道:“行刑!”
谢青云怕白饭又自紧张,转头瞧了他一眼,但见这小子目光中满是坚毅,已经彻底抛下了紧张之感,这就拍了拍白饭的肩头,对他微微一笑。白饭从刽子手手中接过一枚巨大的鬼头刀,在手中翻转了一个刀花,大步走到裴元面前,口中说道:“裴元,当年欺辱我,之后又害死我娘的时候,可想到有今天?”那裴元似乎真的已经疯了,完全听不见白饭的话一般,身体一直发抖,口中一直唠叨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白饭冷笑一声,仰面朝天,喊了一句:“娘,孩儿为你报仇了!”话音才落,手起刀下,裴元的一颗头颅,咕噜噜的滚落在地。裴元虽为武者,伤体也已经痊愈,但作为要被斩首的重犯,体内的灵元自是被衙门刑具给暂时锁住,他此刻的头颅和武徒的没有什么两样,那鬼头大刀专门斩首的,只要能拿得起来,就能砍得下他的脑袋,因此白饭没有耗费什么功夫,就杀了这他最憎恶的裴元。跟着又走到裴杰的面前,抖了抖稍微有些发酸的手臂,谢青云见状,伸手拍在白饭的肩膀上,灵元涌入,直接令白饭重新充满了气力,但见白饭问那裴杰道:“还有什么话说。”裴杰只说了一句:“成王败寇罢了。”白饭再不接话,一刀砍下,裴杰的脑袋也是骨碌碌的滚了下来,滚到了儿子裴元脑袋的旁边,父子俩倒是死在了一块。不过马上就有一条荒兽鬼面犬被衙役拽着铁链跑了过来,嘴巴一张,两面全部裂开,化作了血盆大口,吧啦两下就吞下了两颗头颅,这也是裴杰父子被判的最后一刑,不留全尸,被野兽吞噬。这兽也是隐狼司这两日专门从外面抓来的高阶兽伢。至于陈显、夏阳和钱黄三人,之前受过折磨,此时再斩了头颅也就了事,不用呗荒兽吞咬。谢青云负责杀这三人,他倒是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道了一句:“杀人者,人恒杀之。”说过这话,手起刀落,三下斩落了三个头颅。几乎同时,满场的武者都再次欢呼起来,无论是处于什么原因,每个人都大声叫好。至于宁水郡接下来会派来什么样的郡守、捕头和捕快,这就是朝廷的事情了,武国能人有的是,想要填补陈显、夏阳、钱黄的而位置,并不是多么复杂的难题。行刑之后,谢青云便带着白饭离开了刑场,送他回三艺经院的武院,这次一别,不知道何日才能相见,白饭一路上都说说笑笑,到了三艺经院之后,他倒是忍不住哭了,谢青云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师弟,将来不是还要修成武者么,有什么可以哭的,我只是比你早修行几年,你也是武道中的天才,到时获得的机缘说不得比我还要好,待我们再见时,看看谁的本事更强。”白饭一边不好意思的抹着眼泪,一边说道:“谁哭了,沙子进了眼睛好不好,师兄就是会挤兑人,等再见师兄的时候,白饭定然比师兄还要厉害。”这话一说完,小白饭转身就冲进了三艺经院的大门,不再回头多看一眼。他相信谢青云一定会回来,但是他也知道,武道一途千难万险,青云师兄还要在隐狼司查案,不知道会遇见多少的危难,这世上无数的强者、天才都可能中途陨落,谁也说不准,虽然他不愿意去想,但是在三艺经院的武院中也听过教习和同年们讲过这些故事,心底还是有着那种再也见不到青云师兄的恐惧。谢青云看着白饭跑走,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摇头一笑,他也明白这小子有什么想法,不过人生在世,自不能这一点畏惧,就裹足不前,努力修习武道,杀戮荒兽,才是最好的活下去的方法。送走了白饭,谢青云没有离开三艺经院,而是先去拜会了韩朝阳,对于这家伙,谢青云的好感越来越多,如今再见也都有些老朋友的味道了,韩朝阳却仍旧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谢青云心下好笑,和他多说了几句,至于照顾白饭等人,照看着白龙镇,又不能太过刻意,需暗中行事这些话,他也用不着多说,稍微暗示一下,老好人韩朝阳也就心中通透。从韩朝阳那里离开,谢青云去寻那陈伯乐,不过听说这厮不在,问了情况,说是去各镇寻找小胖子卫风等人了,这一次是为了把他们都喊回来,重新修习武道,也是得到了韩朝阳首院的允许,谢青云也是心下一笑。至于蒋和,已经被韩朝阳首院给撤了,那申请撤了他的卷宗这两天在扬京城三艺经院总院和宁水郡三艺经院已经一个来回,那右丞相钟书历也批准了,蒋和失了公职,韩朝阳留他做个车夫,他自是不乐意,就离开了宁水郡,回了他的老家。该问的事情都问过了,谢青云自然去了书院,再见老聂,一是告别,二是想提前问问火头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军队,早先老聂每次说起都神神秘秘,谢青云也不便多问,如今自己要去了,想来老聂会多说说。可是谢青云做了一堆好吃的,在老聂酒过三巡,吃喝舒坦的时候,问出了这个问题。老聂还是一副什么都不肯说的模样,道:“想要知道,去了不就清楚了,提前知晓也没有什么好处。”谢青云听了,故意试探道:“这般说来,怕是和灭兽营一般,到了哪里还有什么特别的考核,或许也是将我丢入荒兽领地,装作飞舟被袭击了,看我的表现,又或者直接找来强大的兽武者攻击我?”老聂的石头脸猛烈一摇,还是那句话:“去了就知道了。”谢青云面对聂石如此严实的口风,再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是毫无法子,美食、美酒,都诱不出来,也只好接受了等到去了火头军,才能知晓的现实了。
和老聂的告别,倒是没有什么伤感,当年谢青云去灭兽营的时候,年纪还小,还是有些怅然的,现在已经经历了许多次的生离,尤其是老聂这个石头脸,他相信自己的命硬,老聂的命更硬,两人不可能没有再见的时候,只是随意干了三大碗酒,谢青云也就离开了书院,连夜就骑上自己那匹雷火快马,回了白龙镇,这马他是打算好留给秦动的,接下来几天也要让秦动熟悉这匹马的性子,也算是白龙镇第一匹如此千里良马了。半夜的时候,谢青云就赶回了白龙镇,没有回家,怕吵着爹娘,直接去了衙门,把在其中当值的秦动给喊了出来,秦动本就在揣摩谢青云传给他的灭兽营瞧来的刀法,此时一见谢青云,也不说话,就抓着他一道去了校场,两人这就披着月光,斗战起来。一直到天亮,秦动倒是收获不少。尽管距离火头军来接走自己的日子,还有一些天,但谢青云想的是洛安郡姜秀师姐的事情,当日他可是诓骗了杨恒,自己也要去姜秀那里联合杨恒一起骗取那不知名的宝贝的,之后又给了姜秀传信,也就是说姜秀这段日子就很有可能将事情查明,再传信回来,谢青云等灭兽营六字营的师兄弟们,就会集体去洛安郡,诱擒杨恒。这信随时都可能传来,因此谢青云才这么抓紧时间,能多教秦动一些就是一些。至于白天的上午,他还会在镇子里走动,和大家伙多玩闹,和大头、囡囡一齐去紫婴那里听课,回味儿时的快乐时光。
如此一连几日下来,到第四天的时候,谢青云一大早就发现家院之内停着一直雄健的鹞隼,那鹞隼一见谢青云就扑了上来,谢青云伸手一接,它就轻巧的落在了谢青云的手掌之上,跟着叽叽咕咕的叫出声来,鹞隼的叫声和寻常鹰隼不同,丝毫也不霸道,倒是和鸽子差不多。谢青云自是认出了这鹞隼是姜秀师姐的那一头,当下从它的羽翼中摸出了一枚玉玦。谢宁也是刚刚醒来,张口就喊着:“青云,外面什么声音啊。”话才说完,就被宁月一把拽住道:“小点声音,儿子怕是接到了隐狼司的传信,咱们这两头就该动身了。”谢宁一听也就没有再说话,谢青云微微一笑,独自一人坐在院中,将灵觉探入那玉玦之内,细细查看起来。
“诸位师兄弟,这些日子已经和杨恒混熟,我提前问过爷爷,爷爷本说不知,直到我详细将情况说过,爷爷这才说起家中却有一秘宝,于是我和爷爷一齐演戏,诱那杨恒,却没有告之他到底是何等秘宝。小贼果然上钩,大约是和他师父通过消息,确定了他要的秘宝就是爷爷所讲的,已经和爷爷提出想要见识一番。这些日子他时常来我们家,装出一副孝顺爷爷的模样,爷爷也就假意答应了他,只推脱三五日之后,就给他一观。小贼也都信以为真,接下来要如何做,是否将杨恒的师父一道诱来,再一网打尽,诸位师兄弟若是有闲,尽快赶来,我等一齐捉贼,尤其是青云小师弟,捉小贼的师父,也只能靠你了,你不来,师姐怕是就要完蛋了。还有那死胖子来不来都可以……”之后就是详细讲述这半个多月,她如何与杨恒相处,如何让杨恒相信自己已经将杨恒当做兄长一般的情绪,谢青云像是看故事一般,看完了玉玦中所有的内容,当即又将玉玦重新放回鹞隼的羽翼之内,顺手取了昨晚厨房中还剩下的鸡肉给这鹞隼喂饱了,那鹞隼吃得也快,骨头都不用吐的,这就展翅高飞,方向却是柴山郡。和早先约定的一般,时机一成熟,姜秀师姐就会通过鹞隼送信,只写入一枚玉玦之内,鹞隼会依照当年感受的气机,飞向最近的一人处,看过玉玦内容之后,再放飞鹞隼,它依然寻找下一个最近的所熟悉的气机,如此一来,六字营众人都会接到鹞隼传信。鹞隼能够通过气机去得许多机密之处,更不用说它曾经就出自灭兽营,寻找子车行也是简单之极。这就是鹞隼的天赋本能,人族也才会用它作为传信雀鸟中最厉害的之一。尽管鹞隼能够寻到一些隐秘地方,但人却没法子跟踪得上他。飞舟速度虽快,但却没法飞行到和鹞隼同样的高度。至于武仙的飞舟,或许能够一路追踪鹞隼,甚至通过鹞隼找到隐藏多年他们想寻到的人族,只不过武仙之中所用的传信雀鸟又不是鹞隼了。通过鹞隼寻找的都是武仙之下的人族,寻常来看武仙的对手一般不会是武仙之下的人族,不过他们要寻找武仙之下的武者,倒是容易之极。
放飞了姜秀师姐的鹞隼之后,谢青云当即回到房中,直接对父母言道:“爹、娘,我这就要离去了,这几日你们就在白龙镇等着,自会有飞舟前来接你们,来人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份或是来自哪里,但是他会带来孩儿身上的信物。”说着话,谢青云从乾坤木中随意拨弄出一个小药瓶,将其中丹药取出之后,用手指在药瓶上歪歪扭扭的刻了一个云字,又递给谢宁和宁月看了一番,才重新收回道:“只有拿了这个信物给爹娘看的,爹娘才上他的飞舟,否则任何人来接都不要去,当然不会有什么人冒充来接爹娘,这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孩儿目前还没有得罪过,能拥有飞舟的人想要绑了爹娘威胁孩儿的高人。”这话说过,谢宁和宁月也是相视一笑,谢宁当即说道:“放心去吧,还要不要和乡亲们告别一番?”谢青云点头道:“自要如此,我这就去全镇挨家挨户的走一圈,爹娘若是想要告别,也就在这两日,别到时候来不及。”母亲宁月点头道:“行了,赶紧去吧,别耽误了事情。”
谢青云拱手一笑,道:“孩儿告辞,过些日子再见了。”说过话转身就出了院子,随即每一家每一户都走了一圈,依照长辈礼,给每个人都叩了头,尤其是三位老爷子,谢青云虽然肯定自己一定会回来,但真不知道会有几年的时间,他虽然留下了足够的玄银、丹药,让白龙镇的街坊乡邻无痛无病,但万一他在火头军,无法抽身离开,要守那军纪,却不知道会不会几十年后才能回来了,这样的话,其他人不说,老爷子的身体能否坚持下来,也很难说了,因此谢青云心里很明白,有些乡邻这一离别就是永别,那三位老爷子也都明白,最老的那位摸了摸谢青云的脑袋,口中道:“云娃子,将来要成为那武圣,别给咱们白龙镇丢脸。”中间年纪的那位也是拍了拍谢青云的肩膀:“武圣不行,武仙才好。”最年轻的那位想要说什么,发现武仙之上自己也不知道叫声么,只好拍了拍谢青云,什么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