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杰这番说辞,自希望他们悄悄溜走,这样一来,那游狼卫就没法查清今夜杀人案子的始末了,裴杰觉着外面不可能有隐狼司的人潜伏,只因为那三品家将吕飞修为极高,灵觉探查下,没有发现隐狼司人的踪迹,除非外面埋伏的都是游狼卫,可这简直不可能。
听过裴杰和书平的话,这些冒充天杀兽武盟的武者们都不知道是该相信裴杰好,还是相信这隐狼司的山羊胡老者,此刻听到这老者认了身份,心下又不敢离开了,只怕外面真个伏着隐狼司的捕头、捕快,专门等着捉拿他们,毒牙裴杰能够进来,不过是隐狼司放的。正这般想着,又见那游狼卫书平取出一方令牌,直接扔给了郡守陈显。随后说道:“陈大人,这令牌你未必见过,但衙门中自有隐狼司发的图示,你辨认一下,是不是游狼令。”那郡守陈显接过令牌,看了看烈武门分堂堂主青秋,见青秋微微点头,他也没有了什么法子,只能认真去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这让他下意识的都颤抖起来,看了好一会,郡守陈显才点了点头,迈步向前,将令牌双手奉上道:“下官陈显,参见游狼卫大人。”一句话,在场的郡守衙门之内来的捕快都跟着一齐参拜,跟着所有武者也都拱手参拜,但见那山羊胡老者书平挥了挥手道:“免了。”随后又对那毒牙裴杰道:“你倒是聪敏,我方才一番言辞确是没有证据证明这些天杀兽武盟的人到底是谁,不过外间埋伏了我隐狼司的人,却丝毫做不得假,我对他们下令,烈武门宁水郡分堂,只准进不准出,所以你现在可以站在这里。至于我对这些天杀兽武盟的人所说的,只是断案的一种手段,吓唬他们的手段,如此才能稳住他们,才方便今夜一个个将他们揪出来,看看他们到底是谁的人。”那毒牙裴杰听了,赶忙拱手道:“大人见谅,裴杰只是惯用思维,不想破坏了大人的法子,不知还能否弥补。”他倒是见机极快,但见探出了对方游狼卫的身份,又探出了对方没有确凿的证据,这就立即换了个态度。却不想紫婴冷言斥道:“见风使舵,好一个毒牙裴杰,可笑、可叹……”说着话,转头看向书平道:“你又换了个面皮,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你本来面目了。”紫婴这么一说,许多人都没能明白,只是这么一听,几个靠得近的有心人,譬如烈武门分堂堂主青秋倒是心下一惊,这中年妖妇的话中,显然表明她和这游狼卫书平竟然相识,这一下,青秋堂主心中不由得越发担忧,转而却看毒牙裴杰时,却看不出裴杰的神色有丝毫的波动,又稍稍放下了心,只因为裴杰之前给他传递的信息,让他拖延时间,如今还没见到裴杰有什么杀手锏,想来还有翻盘的法子没有施展出来。至于真正明了紫婴这话的,只有谢青云和聂石,他们都知道紫婴的夫君钟景也是游狼卫,紫婴认识书平也属正常,这一句话表明书平此时的山羊胡老脸却不是书平的本来面目。聂石这就转眼看向吏狼卫佟行,佟行便小声解释道:“我识得的书平大人就是这个样子,所以他一来我就认出来了,至于他本来面目我也不知。好似我佟行也有面皮易容般,不过现在却是我真实的面容,聂兄认识的我就是我本来面目。”话音刚落,就听书平第一次露出笑容,且面色和煦,他的目光看向紫婴道:“我来晚了,还请见谅,此时不便叙话,事情了后,咱们再谈。”说过此话,又看向那毒牙裴杰道:“你想要弥补?”毒牙裴杰也听见了紫婴和游狼卫书平的对话,蓦的想起当初谢青云是小狼卫的说法,心下已经惊愕到了极致,只觉着莫非那谢青云一直都是小狼卫,他一身本事也是隐狼司教的,自己当初请人在扬京城的打探出了问题,只因为谢青云这个小狼卫的身份隐秘到只有隐狼司的游狼卫和大统领才知道,其他人看到的名册中都没有记录,就类似于分堂堂主青秋的那个暗卫一般?念头急闪而过,裴杰心中终于是慌了,只道今晚的事情,怕是要糟了,自己终究还是要离开武国。正自想着,忽然见那游狼卫书平转头看向自己,只能硬着头皮答道:“这个自然,大人尽管差遣,我虽为烈武门人,但也有责任为大人查案出力。”话音才落,就见书平江手中那提着的麻布袋直接扔在了地上,口中道了句:“出来吧,把事情都说清楚。”这话一过,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地上的麻布袋,后面的武者瞧不见,也都放出灵觉,耳识去探、去听。但见那麻布袋中钻出来一个人,连滚带爬的有些狼狈,不过他一出来,却没有对游狼卫书平有任何怨言,反倒毕恭毕敬的向他行了一礼道:“大人,可否上巨石一说。”但见游狼卫书平点头之后,这就一个纵跃到了书平的身边,从他一露头,一出声,在场众人认识他的全都呆了,此人正是之前谢青云所言的证人陈升,可是等了好一会却没有来,被毒牙裴杰好一通挤兑,不想这个时候竟然跟着游狼卫大人来了。谢青云见到陈升,也是心下高兴,转头对齐天道:“这就是我早的证人,不想却是被游狼卫大人给救了下来。”他刚见到陈升从麻布袋出来时,就以为陈升是被游狼卫书平劫走了。
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过就明白自己想错了,裴杰之前见陈升没来,那般得意,显然是他派了人做了手脚,陈升再次出现,应当是游狼卫大人解决了毒牙裴杰的人,救下了陈升,才将这个最大的证人送来了这里。这一下,谢青云想要看看那毒牙裴杰有什么可以说的。齐天点了点头,轻松的锤了锤谢青云的肩膀道:“就知道你小子聪敏,不会毫无准备。”他话音才落,就听见那陈升对着裴杰道:“裴兄,你对我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你那些事情,我这就一一道来,你还有什么话说。”连番的变故已经让在场的所有武者目瞪口呆了,这时候他们也极为想要知道真相,都不在说话,一个个竖耳听着,拿眼看着。却见那毒牙裴杰张口道:“方才我听那谢青云说陈升兄弟你要来指证我,我心中就在想我裴杰待你不薄,你陈升为何要背叛我,听了兽武者的话,想要来诬陷我。不过后来你没有出现,我很高兴,我还在愧疚对兄弟你的不信任,心中还误会了你。想不到你现在还是出现了,我裴杰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看看你用什么满口胡言来构陷我裴杰,构陷我裴家。待你说完,我再好好在游狼卫大人面前,说说我和你的恩怨。”这番话是裴杰方才临机想好的,其实在得知陈升要来做证人的时候,他已经盘算过一番了,只是暗卫的成功令他不需要用上,此时再见陈升,他倒是可以用了。尽管毒牙裴杰见那三品家将吕飞始终不出来,认为自己多半要逃离武国了,但逃离也要有逃离的步骤,直接转身就跑,不只是儿子裴元救不出来,自己也要被捉。他见这游狼卫书平,口中说着这里被隐狼司围住,但始终没有捉他,多半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这就打算依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再次将陈升的证词搅浑来,让游狼卫书平即便听过陈升的话,也仍旧无法判断他裴杰到底有没有问题,只要自己还没有成为罪犯,就有机会带着儿子借着隐狼司尚未抓捕他的空隙,逃离这宁水郡城。他这一番话说过,在场的武者一片哗然,都觉着此事十分不简单,正因为如此,马上又都安静下来,都想细细听上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个亲友兄弟被杀的人家更是急于知道仇人到底是谁,这都又转头看向陈升。但见那陈升冷笑道:“裴兄,早知你不会承认,如此辩驳有意思么?”话音才落,不给裴杰再接话的机会,这就又道:“裴元当年为了张召惹怒谢青云,这一点你可承认,还要杀了谢青云,你可承认?”裴杰直接点头道:“这一点我已经对狼卫佟行佟大人承认了,我那儿子却又些纨绔性子,好在当时没有酿成大错,之后几年在我的管教下,已经没了富家阔少的脾气,可这一点不足以成为谢青云构陷我裴家的理由。”陈升哈哈大笑,是被气笑的,这些话是裴杰之前对吏狼卫佟行所言,他不在场,没有听见,此刻听了,只觉着毒牙裴杰已经无耻到了极点,而且这一番说辞,也很容易令人相信,不过笑了一会,他又想到自己曾经不就是这样帮着裴杰对付其他人的么,若裴杰不这般狡辩,反倒不是裴杰了。当下,陈升就道:“你裴杰真是颠倒黑白的强者,你号称毒牙,向来睚眦必报,有什么人得罪你裴家,你若当时无法报之,哪怕五年、十年,只要找着机会就会复仇……”说着话,陈升稍稍冷静了一下,这就开始从谢青云得罪张召,张召求助裴元,裴元又如何想要杀害谢青云,最终如何事了。等谢青云离开之后,裴家如何对付韩朝阳,又是如何知道谢青云是小狼卫,再后来通过关系探查出隐狼司没有谢青云这号小狼卫,于是开始对韩朝阳设计,这套计划都是裴元所想,裴杰最后把关,如何针对张家,利用童德害死张召父子,只为陷害白龙镇那三位和谢青云关系最好的寻常百姓,之后利用这三位百姓构陷韩朝阳,那裴元又如何在狱中杀了白婶,之后又如何杀了韩朝阳的事情,陈升十分有条理的都讲了出来,包括其中涉及到郡守陈显、第一捕头夏阳,第一捕快钱黄的,一并都和盘托出。这一通话说出来,足足三刻钟的时间,听得在场武者一个个都有些不敢相信,随后那几个死了亲友的武者爆发出雷霆之怒,第一个说话的仍旧是那赵虎,他当即高声呼着:“裴杰,你这狗贼,我赵家可一直敬你裴家,还帮你裴家做事,你为了一己私利,害死我儿,我赵虎拼了命也要和你没完。”说过话,当即冲到前面,对着游狼卫书平,噗通一声跪下,道:“求大人做主!”话音才落,其余十几家死了亲友兄弟的也都鼓足了勇气,跪拜游狼卫书平道:“请大人做主。”
他们所以要鼓足勇气,自然是摄于毒牙裴杰的声威,若是不能彻底搬到裴家,这么做,非但无法为死去的亲友、兄弟复仇,反而会迎来裴家的报复,到时候就不是死一个人那么简单,他们一个家族可能都会因此而衰落,他们不想成为家族的罪人。但此刻见到游狼卫亲自审案,就燃起了一丝希望,便赌上家族的兴衰,请游狼卫大人将裴家彻底绳之于法。至于烈武门分堂堂主青秋,虽然陈升的话中没有说他任何,但他却没有直接转向,和毒牙裴杰划清界限,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等着游狼卫书平的裁决。毒牙裴杰让他拖延时间后的杀手锏一直没有出现,他可不敢直接就出卖了裴杰,万一事情再一次反转,那可就麻烦了,因此烈武门宁水郡分堂堂主青秋如今对自己最有利的法子,就是静观其变。许多和青秋一般想法的武者,也都是如此,他们并没有加入声讨裴杰的行列,毕竟家中没有人被杀,他们只是看着裴杰,等待他的解释。却听陈升冷笑一声道:“狗贼裴杰,你这下没有话说了吧。”话音才落,就听见裴杰一声沉重的叹息,随后便见裴杰说道:“陈升,我曾经最好的兄弟,我想不到你会这样诬陷于我,我裴杰承认,得罪我裴家之人,我裴家一定要报。可大多数如我裴家地位的大家族都是如此,如今这世道,你若不狠一些,让人知道,便只会被人欺负。我裴家不过做得比寻常人更狠一点罢了,可是我裴杰可以说,武者之下的百姓,得罪我裴家,我裴杰从未想过要报复什么的,我裴杰对韩朝阳不待见,想要折辱他,只因为他也是二变武师,却对我裴家如此无礼,这些你陈升都知道。但那谢青云本就是个小角色,我裴杰从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当年他可是没有元轮的,谁知道他会有今日的成就?!想不到你陈升竟然想了这么复杂的阴谋,将整个案子串联起来,栽赃到我裴杰身上,栽赃到郡守陈显大人身上,栽赃到第一捕头夏阳、第一捕快钱黄的身上。我裴杰毒牙之名在外,你可以说我做事歹毒。可郡守陈显大人,捕头夏阳,捕快钱黄的名声在我宁水郡如何,诸位都清楚。他们三人联合破的冤案有多少,为大家讨回了多少公道,大家也清楚,这样的人,我裴杰想要拉拢都拉拢不来,又何谈与我裴家合谋做出如此天大的案子。再有,我裴杰便是丧心病狂,又没有人逼我到绝地,怎么会傻到为了对付韩朝阳,对付白龙镇的普通百姓,而杀害是五名武者,这样的大案,一旦被抓,裴家就完了,我可能为这样的事情,赌上整个家族么?”说过这些,裴杰停了下来,观察在场人的神色,果然不只是大部分武者,连死了亲友兄弟的武者也都面露疑色,也觉着裴杰说得在理了,依照他们了解的裴杰,如此聪敏之人,可不会为了这种事,杀害十五名武者,只是为了报复,而得不到任何好处。若是有天大的好处,甘冒如此风险,或许还能够说得过去,可现在这样,确是很难说得通。见众人如此神色,裴杰心下安慰了许多,接着说道:“至于你陈升兄弟为何如此,不要以为我裴杰不清楚,这一年以来,你陈升时常告假,离开毒蛇小队,开始我没有觉着异常,后来我觉着有些不对,便跟着你,发现你和许多陌生人,在宁水郡各大小镇接触,五个月前我还在你陈升的住所发现了魔蝶粉,后来发生了十五名武者中毒的大案,我也怀疑到你陈升的头上,可你是我兄弟,我不希望这事与你有关,因此我没有报案,只是暗中调查,一个月前我和你一同去洛安办事,才出了宁水郡,你又说有急事要离开,我就任由你离开,我当时很想跟着你去看看你到底做什么,若你真的和杀害十五名武者的大案相关,若你真个是兽武者,我毒牙裴杰定要亲手抓你,为我人族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