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显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夏阳、钱黄也是配合默契,只是这一回没有和上次那般,众人一个个去寻这些家役来问,却是让刘道将张宅所有人的下人都召集在了张重的宅院外,一个个的依照顺序进入张重的书房,审讯完一个,出去一个。待得全盘问过之后,陈显便下令众人开始细细搜查张宅,重点搜查几个说话有些犹疑的下人,搜查过后,没有发现任何疑点,最后一处要搜的地方,便落在了那童德的房间,这也是刘道极力建议要搜查的地方。
对于那棵大树下的洞以及童德床下的机关,夏阳是一清二楚,只因为陈升早上安抚好了童德之后,又再次寻到了裴元,此时裴元正和夏阳在一处,因此陈升也简略的将那童德的留信说了一遍。这才有了夏阳和裴元、陈升商议过后,在宁水郡城的路上遇见那刘道之事,当然是夏阳早就等在一处路口,远远的瞧见刘道的身影,这才走了出来,佯装同一个方向而行。所以要如此,就是怕刘道先见到了陈显,胡乱说上一通,总要让夏阳先知道刘道要说什么才是最好。而此刻,在郡守陈显下令搜查童德的宅院之后,夏阳便和浅黄一起开始细细搜查童德的院子。事实上,夏阳并不想这般早的搜查出童德的床下的证据,早上和裴元商议过后的法子,最好的情况就是由他人发现树洞,再从树洞中寻出信件,根据信件找到童德床下机关,拿出那木盒,看到一切,而这个时间,需要定在几日之后。而这封信自然是童德留在自己被兽武者灭口之后,将所知的一切供出来,闹一个你让我死我也不让你好受的想法,如此说出去,也是极为可信的。之所以要几日后才这般,是因为裴元要等到他栽赃那老王头和柳姨的计划成形,跟着将那韩朝阳也一并嫁祸后,再看到这封信,如此一切都有了佐证,便能够钉死韩朝阳,老王头以及柳姨,这样才能真正的让裴家出一口恶气,这便是得罪裴家的恶果。裴杰知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喜欢分析阴谋,乱传闲言碎语之人,到时候韩朝阳诸人都被当做兽武者判了重型而死,总会有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联想到这些人都直接或是间接得罪过他裴家,于是便有有流言在有心人之间到处传开,得罪裴家的人绝无好下场,如此一来,也可以震慑其他想要找裴家麻烦的人,要他们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本钱。介于此,夏阳故意有些怠慢的搜查,同时一个劲的拿眼睛去瞧童德的那位也算是住在此院的亲信,他虽然没有见过,但听了陈升的描述,在方才审讯张家各家役时就已经认出了对方,而此刻不断拿眼去瞟他,果然让此人紧张了起来,这人一紧张,夏阳就支开钱黄,让他去另一间屋子细细探查,自己则好似不在意,实际却慢慢靠近那童德的亲信,事实上他这样的举动,再蠢的人也瞧的出来,他是要对那亲信不利了,果然在如此心理的压迫之下,那亲信再也忍不住,大叫着就向外狂奔,这一奔跑,夏阳就追了出去,才刚出这房门,夏阳就一掌拍了上来,口中同时喊了一句:“刘教头小心。”喊过之后,掌刀也已经砸在了这位童德亲信的后脑之上。刘道等几人就站在院中等着,却不想忽然瞧见一家役冲了出来,跟着就瞧见夏阳一掌刀砍下,在夏阳掌刀的同时,刘道只感觉一根丧门钉直扑自己的面门,只是那准头已经有些歪了,尽管如此,劲力依然可怕,直接擦着刘道的面颊飞过,擦出了一道血痕,直吓得刘道有些发愣,不过他毕竟是先天武徒,马上就反应过来,也差不多能够断定发此钉的人,劲力当在先天武徒和准武者之间,和刘道的本事半斤八两,若是那准头没有偏,这样偷袭之下,刘道以为自己多半要中招了。“呃……”刘道缓过神来之后,便连忙拱手道:“多谢夏捕头相救,这人怎么会忽然跑出来,他是童德这院中的家丁,平日护卫童管家安全的,怎地会出手杀我,且劲力比他的修为似乎要高上一截。”话音才落,在不同的两间屋子搜查的陈显和钱黄也都被声音惊扰了出来,这便看见地上躺着一人,刘道一脸惊魂未定,衡首镇衙门捕快也是一般神色,几位家丁更是吓得有些傻了,只有夏阳皱着眉头,俯身探那倒在地上家丁的鼻息,跟着摇头道:“他自断经脉,已经死了。”说着话,晃了晃从家丁压在身下的手中扒拉出来的玩意道:“武者之下,最强劲力的暗器血杀。”
“什么,血杀?”身为先天武徒的刘道,自然听过这暗器的名字,一旁的衡首镇捕头吴之也是一脸惊诧:“这一个家役身上竟然有此等暗器,传说中偷袭武者之下的习武之人,几乎从不失手……”他话说完,那刘道又赶忙上前对着夏阳拱手道谢:“今日若非夏捕头,刘道的小命就要栽在这里了。”夏阳只是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跟着上前毕恭毕敬的将那血杀暗器递到了郡守陈显的手上,而一旁的钱黄也习惯性的走到已经钉入了树上的丧门钉前,取出一把特制的木镊子,将那钉子拔了出来,跟着举起来对着天空,细细瞧了起来。
“怎么回事?”郡守陈显对忽然发声的事情颇有兴趣,当然他并不想知道完全的真相,只需要夏阳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就行了,他相信那裴元找到他,也一定找过夏阳,整个案件的主导,他就让夏阳来担着,自己能够顺势而查,裴家引出的证据只要确凿,他也绝不会拒绝这样的大功劳,而他所要做的就是一件件的判断裴家让夏阳查出的这些个证据,若是将来拿到了隐狼司,没有丝毫的漏洞。因此出言询问,除了顺势配合走个查案的样子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判断一下这证据是否完满,若是他能够寻到哪怕一丝错漏,他也会义正言辞的驳回,如此做法,一是若此事不成,他也好撇开关系,毕竟他从未和裴家有任何协议,言语上都是相互打着机锋,而查案上他只算是与裴家合作。二就是他也可以借着自己发现的漏洞,提醒裴家,想要把案子做实,就要给出更确切的证据。至于这些人中到底谁是兽武者手下,谁不是,陈显早先就已经想明白了,他不会介意,当然在他心底其实已经相信了裴家这么闹,应该那韩朝阳和兽武者是真有些关系的,否则裴杰此人再如何歹毒,也难以无中生有的对付一个三艺经院的首院,若是他真有这个胆子这么做,几年前就会做了,何须等到现在,之所以等到现在,多半是发现了韩朝阳的把柄,依照裴杰的风格,这个把柄多半不是真正的大证据,他就索性牵连一些小角色进来,哪怕用诬陷的手段,也要逼得韩朝阳就范,最终让韩朝阳自己暴露,而这中间的细节过程,陈显只要顺势配合,再以自己为官多年的查案经验,寻其中的错漏便可。陈显这般想,虽然错了许多,可其实在不知情的境况下,也算是极为难得了,他哪里会知道谢青云小狼卫的猫腻,又哪里会知道裴家这么多年一直不对付韩朝阳,就是担心小狼卫这个身份,而现在已经确信了谢青云和小狼卫毫无干系,才敢于开始着手对付韩朝阳。至于韩朝阳所谓的把柄,陈显还真是猜对了一二,裴家也看准了那谢青云并非小狼卫,却有小狼卫的令牌,且教他的那位白龙镇的女夫子,离开的十分突兀,也有些莫名,这一切的一切,都可能表明谢青云和韩朝阳、以及那位女夫子有着极大的问题,裴家想要报复,自不会想着把这个问题送上隐狼司,那样的话,韩朝阳可能被追查,可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了解,而且此事和谢青云的木匠师父、厨艺师父,还有那白龙镇中谢青云很亲的柳姨都没法子被牵连在内,裴杰所以称之为毒牙,就是要将得罪自己的人的亲友都一起暗害,否则也不会被人这般忌惮了。何况谢青云生死不知,尽管裴元觉着谢青云多半已经死了,但裴杰却觉着这厮能够拥有小狼卫的令牌,虽然无法在武道上再进一步,但有可能去了那能够给他放出小狼卫令牌的人那里,替人做事,或许就是兽武者利用了他孩子身份这一点,以小狼卫的名义四处活动,伺机猎杀武者。但是这一点,裴杰没有和儿子说,目下他要做得只是考验儿子,让儿子独自一人掀翻韩朝阳以及白龙镇的几位,再深入的事情,裴杰自己都难有把握,何况是裴元呢。
听了陈显的问话,夏阳自然没有任何怠慢,当下就言道:“我正搜查童德的卧房,最后查到脸盆架的时候,这厮忽然发疯,先是对我出手一拳,不过那拳只是佯攻,打过之后转身就逃,我自然就追了出来,刚好瞧见这厮发动这“血杀”对准了刘道教头就放了出去,属下只能立即出手,将他击晕,可没想到击晕之前,他的经脉已经崩断了,被我这一掌打在了血脉节点上,配合那崩碎的血脉,加速了他的死亡。只是不知此人为何忽然要逃,又忽然要袭杀刘道教头。”
“这钉有毒……”就在此时,陈显尚未接话的时候,钱黄瞧出了那铁钉上的蓝色毒药,当即伸手就要以灵元封住刘道的血脉节点,好让那毒运行的慢些,却不想这么会功夫,那毒已经从刘道面颊上的伤口遍布了全身,此时的刘道已经面色泛蓝,他听见钱黄喊出有毒的同时,身体也开始生出了一股巨大的麻木之感,不到几个呼吸,就感觉自己五脏皆衰,片刻之后,软倒在地一命呜呼,吓得一旁的衡首镇捕头吴之也是情不自禁的向后一跃,不过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偷看了郡守陈显和捕头夏阳以及捕快钱黄,好在这几位没有心思看他,都一起两步过来,要查看刘道,最终还是钱黄蹲下身子,探那刘道鼻息,跟着取出随身探尸的长针,扎入刘道的身体之内,一会儿功夫之后,钱黄取出了长针,十分冷静的说道:“伽蓝毒,片刻就能致死,这家役不止又血杀暗器,竟然还有这难以买到的伽蓝之毒。”
“伽蓝?”一旁的吴之想要化解自己方才跳开的尴尬,这时候走了过来,皱起了眉头:“这毒好像在哪里听过。”
“五年前,扬京的一位大员,三变武师,因为杀了一位兽将的孩子,被那兽将买了兽武者猎杀,中的就是伽蓝毒。”钱黄接话道。
“是了,是了,也是兽武者的毒药,和那魔蝶粉一般。”吴之当下便说道,好似自己的见闻也十分广博,却不料钱黄丝毫不给他面子,直接道:“非也,这毒只是昂贵一些,并非兽武者才有,你若是出得起钱,也能买到,我的疑虑在于这毒,便是以我的薪俸也买不起,这家役为何能够有。”
“还有他为何要杀刘道,莫非刘道察觉到了什么?”郡守陈显接话道,跟着便看向那夏阳:“夏捕头,你如何看。”这是陈显的习惯,但此时却恰好顺了裴家的势,把引导案情方向的权力交给了夏阳,陈显不知道夏阳到底得了裴家什么好处,他也不想去知道,尽管和夏阳配合起来十分默契,但他并未真正将夏阳当做自己的亲信,在这宁水郡中,他确是有一位亲信,是他自家的一位家丁,连护院教头都不是,可真实战力确是很强,只是这位亲信的头脑远不如夏阳这般灵活,是一个纯粹的护卫角色,陈显会让他去执行自己要求的一切命令,这样不自己动脑子的亲信,才是陈显所需要的。
那夏阳见陈显问自己,知道这位大人是在将引导权交给自己,想必也是真正决定了要和裴家合作,才会如此,这便说道:“我瞧着,这位刘道教头可能是知道了什么重要的消息,但是刘道自己却并不清楚这消息的重要,否则早也就将这消息告之咱们,也好让咱们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护着他的安全。只可惜,他并不明白自己掌握了何等消息,也就这般惨死于此,现在最糟糕的就是刘道死了,这家役也死了,咱们的线索就全都断了,眼下的一切,都必须等找到童德再说。”说到此处,想了想,便继续言道:“属下以为,现下张家无首,咱们不如直接接管了,将张家封起来,这里的房子我们虽然都搜查过一遍,但时间有限,若是有些极小的机关没有查到,说不得就错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至于张家的所有家丁、仆役,一并押解道衡首镇衙门牢房,他们虽然不能都算作嫌疑人,但案情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能走,说不得其中就还藏着和这位家役一般的人物,咱们决不能让他溜了。
一番话说过,郡守陈显便连连点头赞同,道:“一切都照你说的办。”话一说完,就转头对那衡首镇捕头吴之道:“还不快去做,将这些下人一并拘到衙门看守起来。”
“是,是!”吴之连连点头,这便吆喝捕快和自己一并行事,自然最先被轰的是同在此院中的其他家役,又喊了几名家丁将地上的尸首抬了出去。见院中清净下来,陈显这才说道:“这几日,你我三人就呆在此地,这消息不得泄露出半句,一会咱们佯装回郡,只说过些日子再来,请衡首镇衙门在张家宅四处大门上贴了封条就是,离开后我们在潜行回来,细细搜查张家的同时,说不得还能钓到那兽武者或是其属下夜间来探,若是这里有他们的秘密,他们很有可能回来将其取走或是毁掉。”
钱黄大多时候只负责检验,此时也是习惯性的说道:“一切都听大人安排。”而那夏阳却说道:“敢请大人和钱黄兄弟留守宅中细查,属下则回宁水郡城一躺,若是那兽武者跟着咱们,也会以为我们都驾车而回了,大人和钱黄兄弟一会只要露个面,在悄悄潜行而回即可。属下回郡城在喊来几位捕快一齐守住这张宅,另外我觉着那童德有可能去了宁水郡城,以他全无武道的本事,绝不可能离开宁水郡镇,无论是不是他杀的张重,这般仓惶出逃,多半是躲避什么人,此事蹊跷之极,我回一趟宁水郡,说不得能够撞上大运,遇见他也不一定,早先调查张召之死的时候,我查过张家几位人物的一切,这童德在宁水郡钱庄私下存了不少银子,他若想要离开,应该会去讲银两取出,最少也会去看上一眼。”
“有道理!”现下不管夏阳说什么,陈显都会这般应对,说过之后,便继续道:“咱们事不宜迟,待那吴之将这些下人押走之后,便大模大样离开,然后本官和钱黄在一同赶回。”
三人商议已定,也不耽误时间,再次以这童德的宅院为重复探查的第一家院落,细细勘查起来,所以如此,夏阳是怕自己离开之后,这钱黄或是郡守陈显无意中发现了那床头下的机关,而自己跟着一起先重新细查此地之后,他们接下来多半就会从其他院落开始了,若是想要第三遍查探,估计到时候自己也就回来了。这一回,夏阳仍旧接着去童德的卧房,继续查自己的,郡守陈显和捕快钱黄也是各自进了他们方才探查的房间,再次细查,而这次细查却是要比之前精细许多,因为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如此三间房就查了快一个时辰,直到吴之赶来禀报,所有张家仆从、家丁都押解到了衡首镇衙门看守起来,下一步该如何做。陈显自然依照几乎,说自己等人先回郡里,过些日子再来,请捕头吴之贴上封条,将张家封锁起来。
吴之自然是满口答应,很快郡守陈显带着第一捕头夏阳和第一捕快钱黄驾车离开了衡首镇,行了很远之后,那陈显和钱黄才悄无声息的从车内出来,直接飞跃上了一棵大树,这个位置也是作为车夫夏阳选择好的,借助了地形地势,以及树木的遮挡,若非极为心细的人,很难发现有人已经离开了车厢,而夏阳感觉到车厢一轻之后,便毫不停歇的继续驾车向宁水郡城而行,郡守陈显和钱黄自然极速朝着衡首镇潜行而去。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到夏阳赶回宁水郡的时候,时间走到了第二天的凌晨,身为第一捕头,身怀捕头令牌,这个时间进城自然是毫无问题,当然也还是要经过一些比白天更细致的检查,确认他不是有人易容,车上没有藏匿有害之人,这才方行,这也是宁水郡的规矩,夏阳不会去破坏这些。回到郡城之后,夏阳没有去寻裴元,直接回了自家宅邸,也没告知家人,就呼噜噜的睡了,等到天大亮之后,夏阳这才起身,直接去了衙门,找了五个得力的捕快,让他们准备一番,把手上的活计交接一下,最迟明日出发,要长呆在衡首镇张宅,那里只依靠衡首镇衙门捕快封锁,夏阳不放心。交待好一切之后,夏阳这就开始在大街上闲逛起来。昨日那童德亲信的血杀,自是裴元给他的,从裴府的兵器库中寻摸而来,让那童德亲信这般死去,栽赃他杀了刘道,也都是事先商议好的,只是时机上由夏阳自行把握,目的就是在陈显可能要发现床下机关时,将他的注意力牵引到另一方面,而现在夏阳在街上晃悠,也绝非漫无目的,他在等一个人,等童德的出现。
接近午时的时候,在那裴家的暗哨客栈附近的街面上,夏阳瞧见了童德,此时的童德没有在穿那华丽的管家宽袍子,而是换上了一身贴身的短衣,打扮像是一个比较穷困的中年,他正小心翼翼的四下观看,生怕自己被人发现一般,夏阳瞧着只觉着好笑,远远的跟着,和陈升前日商议好的一般,这童德绕着客栈所在的街道整整一圈,从客栈后面绕到客栈的前面,又绕回了后面,当他刚要从后门上楼进入客栈的时候,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童管家,别来无恙。”这一声,就直接让童德吓得差点跪了下来,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正瞧见夏阳笑呵呵的看着他,童德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他还不清楚夏阳找他做什么,这夏阳又是否知道了张重之死,按道理来说张重中了魔蝶粉的毒身亡,衡首镇衙门应该早就将案子报来了郡衙门,自己忽然失踪也应该被知道了,可这夏阳为何笑意亲切,全无要捉拿他的意思。莫非……莫非这夏阳也是裴家的人?想到这里,童德心中稍微安心了一点,压低声音道:“自己人?”
夏阳本想用强直接捉了他去牢房,可又怕他路上乱叫乱嚷,因此又想着是否直接击晕了这厮,再带走,不想这厮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夏阳聪明绝顶,自然明白这童德的意思,当下点头笑道:“自己人,裴家的。”
童德一听,算是彻底放下了心道:“陈升让我今日午时在这附近游走,就是为了遇见你啊……”
夏阳点头道:“正是,你跟我走吧,行李都带上。”
童德自然愿意,当下点头,这便回身进了客栈,上了楼,不大一会儿功夫,童德就背着那武者行囊出现在夏阳的面前,夏阳这就不费吹灰之力,将童德带着在宁水郡附近绕了几个街道,随后就去了那关押嫌疑犯的牢狱,一到牢狱门口,童德就觉着有些不对了,赶忙问道:“这是监牢,为何带我来此。”
“蠢,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郡守大人还在衡首镇查案,一时半会回不来,而且他平日从不来监牢,要提审犯人都是捕快押着上堂,这里我说了算,一会进去之后,我给你安排最隐秘的一间,没有人知道,此刻这看守的牢头已经被我支走了,那间房不弱于客栈,只是接下来一个月,你怕是没有自由了,但一个月后,一切就如裴家答应你的一般,此案了解,张家产业尽数归你。”
童德虽然还是犹豫不决,但听见最后那句张家产业归他之后,还是一咬牙,跟着童德大步走进了这监牢之中,这一进来可就不要想出去了,那牢房倒真个是最隐秘的一间,只不过里面和客栈相差太远,冰冷的地面,连稻草都没有,最糟糕的是地上竟然躺着一具尸体,当他回头去看这夏阳时候,发现陈升也跟着进来了,而那牢房的铁门也被陈升顺手关上。童德当下就明白了自己可能被裴家算计了,当即嚷道:“陈升,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杀人灭口么,我就这般死在牢中,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你死于魔蝶粉之毒,进来前已经自己悄悄服下,我等没有察觉。”夏阳还是那副亲切的微笑,在刚才的童德看来,十分舒服,可现在看起来,却是像个恶魔。
“你,你们,你们想杀我,没有那么容易,我只要一死,你们的丑行都会上报到隐狼司,不要以为我没有准备,让裴元那小子来见我。”童德害怕的要命,但这一幕他曾经想到过,否则也不会准备那封信件了,而此刻他只是拼着力气,鼓起勇气这般直只裴元。
“你和裴少没什么仇怨,他也不想来折磨你为乐,所以就不必见了。”陈升冷冰冰的说道:“这地上的女人,你不看看么?”
童德被陈升这般盯着,十分的不舒服,见陈升丝毫不在意自己说的后手,他仍旧大嚷道:“你们真要让老子死,老子列下的你们的罪状,也定会被送去隐狼司,不要以为老子唬你们,不信就来杀我,我豁出去了。”说话的档口,用力将地上的尸体踢了一脚,便让那女尸翻了一个面,正好面容朝上,已经死了几日的脸十分可怕,直吓了童德一跳,不过他也认出了这人是谁,当下跟着道:“你们杀了白逵的婆娘?白逵呢,也一并被你们杀了么?”
“她是看见你之后,知道自己必然败露,所以咬舌自尽,死亡时间就是现在。”夏阳还是在微笑,说得话却十分的森冷。
“什么,看见我?!”童德猛皱眉头,想到了什么,当下说道:“你们是想连我也诬赖为兽武者的手下么,太歹毒了,早就知道帮裴家做事不得好死,可是你们裴家也一样不得好死,除非你们现在就放了我,否则我的后手可不只是让裴元完蛋,裴杰也要一起陪葬。”
“莫要说得这般肯定……”夏阳笑道:“有时候太过自信了,也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你他娘的才愚蠢。”童德歇斯底里。
“张家柳树下的大洞,有你的第一封信,而第二封则在你床头的机关内,是一个木盒子。”陈升冷言道:“不过那第二封已经被我掉包里,里面写着你的联络人,白逵夫妇、柳姨以及那老王头,再有一名武者在三艺经院之内,只是你从未见过对方的真面目,你所以写下这些,是在你死后,让你那亲信送交衙门,好让陈显大人知道你是被害死的,正因为你知道自己会被兽武者杀人灭口,但是死前又不敢肯定对方会杀了你,所以并没有直接将这所有的事情都禀告给衙门,若是那样做,你也要跟着坐牢,所以你还抱有侥幸的心理,至于杀张重,是那兽武者的报复,报复张重将他的手下白逵告入了大牢,所以兽武者要求你亲自下毒杀了张重,只不过杀了之后,你也有可能要死,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才准备了那封信。”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的……”童德满面惊怒,听到最后,身体已经彻底软了,靠着墙壁一滑,就倒在了地上,也全然不顾旁边就是那白婶的尸首,只因为他想站也站不起来了,既然陈升已经掌握了他所有的后手,那他怕是今日难逃一死了。
“让你也做个明白鬼,我那日跟你回了张宅,探明一切,就又赶回了宁水郡。”陈升应道:“这下你明白了么,其实从你被裴家选中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将命交给裴家,记得你当初潜伏在张家的时候,也对我裴队表达过这样的忠心,说自己万死不辞,如今要死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童德求生的欲望还是十分强烈,虽然软得身体都动不了,还是不停的嚷道:‘陈升,你也是裴家的人,你就不怕也会这样死掉么,不如你放了我,将裴家报上隐狼司,到时候裴家的产业就是你的了。”
“哈哈,人贵有自知之明,陈兄怎么会如你这般觊觎自己主人的产业,要说无耻,我瞧你更加无耻!”夏阳不等陈升接话,当下嘲讽道。
“制住夏阳,咱们一起将裴家告上去,你看如何。”童德见陈升没有说话,只是夏阳抢着说,还觉着有一丝希望,当即就再次劝言道:“何必跟着裴家这等恶毒之人做事,他们可是不把我们当人看。”
“你错了,他们只是不把你当人看,裴队与我有救命之恩……”说着话,陈升冷漠的走了过来,一把捏开童德的嘴巴,将另一只手中拿着的小药瓶倒了过来,一把药粉直接落入了童德的口中,可是他的嘴巴被陈升捏着,丝毫没法去吐,一张脸也是吓成了猪肝色,他知道这粉末多半就是魔蝶粉,这一下自己算是彻底的完了。陈升运转灵元,将那药粉的效力全都送入了童德的五脏六腑,这才松开了手,走向一旁,道:“放心,看在你为裴家做事的份儿上,你的死法也不会很痛苦,就和张重父子一般,睡梦中,五脏六腑都烂了个透,不是很好么。”
“去你个大爷,你怎么不去死,陈升,你早晚也会和我一样,什么救你性命,那是因为看你还有利用之处,一旦要用到你的命来做事,他裴家丝毫不会吝惜牺牲你,你他娘的还在这里犯傻,哈哈哈,早晚也要死。”童德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反倒是放开了,这便破口大骂个不停,想要在最后时刻挑拨一番陈升和裴家的关系,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可他却没有想到陈升竟然回了一句:“死便死了,我的命本来就是裴家的,我当初的誓言说的都是真话,不似你,当年发誓效忠裴家,眼下要用你的命效忠了,又化作如此德行!”
“你!你这个疯子!”童德被陈升说的难以应对,只好狠狠的骂了一句之后,便不在说话,转而看向夏阳道:“堂堂第一捕头,为裴家卖命,可笑可叹,咱们武国早晚要毁在你这等捕头的身上。”“不劳你操心了,这般鸹噪,不如早些睡了更好。”夏阳大步走了过来,笑眯眯的抬起手,那童德知道他要敲晕自己,也知道这一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虽然清楚自己必死,但他还想着多醒一会是一会,这被夏阳举手一吓,当即就大哭大喊的求道:“我不骂你了,让我多活一会儿吧,求求大人了……”可是话只到此,那夏阳的掌刀就落了下来,直接敲晕了这位童德,也算是结束了这位做梦谋夺东家产业的精明大管家。半个时辰之后,将一切都布置妥当,夏阳和陈升离开了牢狱,见到了裴元。依照裴元的意思,白逵是决不能死了,若是全都死去,必然会惹人怀疑,这白逵要等到那老王头和柳姨一并出事之后,成为一个最大的证据,想要让他自认自己是兽武者手下的法子很简单,就是先让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死去,让他知道那白龙镇的府令王乾已经毫无办法,之后再用他的儿子白饭威胁于他,事实上根本不用去动白饭,就定然会让白逵害怕,裴元和期待看到那时候的白逵,只是这一切还要再等几日,等老王头将他的夏日干黄肉,运来武华酒楼的时候,那干黄肉中自是要被陈升混入魔蝶粉,供给武华酒楼的客人来吃,吃死几个,老王头也就要自然被捉了,至于柳姨,裴元的法子要更加周密和阴毒,一切可怕之处都向着白龙镇众人敞开。与此同时,白龙镇中。王乾在镇衙门大堂来回踱步,他知道恐怕要出事了,秦动托人来信,连续几日都不让见那白逵,宁水郡的捕快只说这白逵一案有了重大的线索,在破案之前,不能让白逵夫妇在见到任何白龙镇的人。王乾实在想不出这是谁在针对白逵,眼下他也毫无办法,只能等自己的岳父送出的鹞隼,看能不能飞到凤宁观中,让谢宁夫妇瞧见。便在此时,老王头匆匆来了衙门之中,瞧见王乾一人在,便高声喊道:“大人,这几日你会去宁水郡城么?”
见老王头提着大包小包,王乾知道他是要自己将这些带给白逵夫妇去吃,即便能够见面,也带不得这许多,但是前些日子老王头送来的,王乾都收下了,只怕这老王头知道白逵夫妇在郡里牢房中生活不好,眼下更是怕老王头担心,王乾只能笑道:“自然要去,白逵兄弟在牢里吃过你做的这些肉,舒坦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