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统领。”边让一进密室,但见姜羽,当下拱手开门见山的道:“多谢姜统领耗尽心思为我等寻来奇宝,那几位都笑得不行,在下不知姜统领送我的又是什么?”
这般说话,直来直去,倒是比陈铠更显得更要财迷一些,边让就似忘记了自己方才还说陈铠老财迷来着。
不过诸位武圣相交,大伙的性情自都十分清楚,私下说起话来,也省下了那番客套言辞。
姜羽身在密室,自然能够听见外面大堂中的声音,方才也听见了边让在外面和其他人的对话,于是有心说笑,这便双手一摊,道:“老边,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边让一听,就知姜羽是在说着玩耍,这便笑骂道:“好啊,他们都戏我当做有趣,不给我老边面子,你堂堂火头军的大统领,向来沉稳,怎么也这般戏耍于我了。”
姜羽哈哈一笑,随即认真道:“真没有送你的,我这身上能拿得出的宝贝都送出去了,要么把我的兵刃和铠甲送你?”
“扯……”边让哈哈大笑:“少来了,我的兵铠未必就比你差了,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莫要在戏我了。”
其实,即便姜羽不给边让任何回报,边让自也不会去计较什么,可他知道姜羽的为人,既早先放下话,他火头军要了那乘舟,且会给每一个为医治乘舟付出的武圣,还以相当代价的宝贝,那姜羽就一定能够做得到,这便是火头军大统领的信义。
所以边让才会这般跟着说笑一番,他之前说那陈铠老财迷,如今自己更财迷些,也算是和陈铠走了一路,倒是轻易间就表明自己可没有对陈铠有任何的不满,不过玩笑而已。
姜羽当然不会无止境的说笑下去,见也差不多了,这便郑重道:“我会带你去见一人,给你的好处就落在那人身上,不过……”
姜羽话未说完,边让就接话道:“放心,这事我老边怎会不明白,你姜统领如此神秘,此人身份行踪定然要保密,我便连身份也都不去问了,你带我去就是。”
姜羽微微一笑,这边让无论性子如何直率,也毕竟是一军的大统领,心思又怎会不细,他三两句话说出,这边让就明白了其中深意,倒是省了自己再解释一番。
“你若在灭兽营中再无其他事由,不如今夜便出发,到时见了那人,你拿到了好处,也就直接回你们镇西军罢了,我也便回火头军了。”姜羽建议道。
“也罢,本就打算明早启程的,一会出去和王羲总教习打声招呼,让他送周栋兄弟回。”边让也是干脆利落,当下就接受了姜羽的建议。
二人这便不在停留,当下出了密室,见到王羲之后,姜羽简单的说了几句,边让也叮嘱王羲,照看好武国第一针周栋,也带他给周栋表示歉意,只说自己有急事走了。
便是留周栋多日,送周栋一些他能看重的丹道灵宝,王羲也会答允了,更何况这等小事,当下,王羲就送这二人离开了灭兽阁,一路去了舟域,边让的飞舟就停在专门为武圣设立的场地之中,姜羽也不客气,便搭了他的飞舟,由边让驾驭,直接出了灭兽城,一路到了内山一处古木遮掩的隐秘山谷。
此地是姜羽飞舟所在之处,边让自然明白姜羽是不想让灭兽营的其他人知道他也为乘舟来过此地,加上数日前,姜羽和那几位灭兽营大教习说话时候,边让也在,明白姜羽的苦心,接下来的日子,好让那乘舟感受一下从被众人瞩目,到跌落谷底的滋味。
“姜统领,这般对乘舟,不怕他信念尽失么,虽然咱们都觉着他的战力消失,多半还能够回来,可那封印灵元的怪力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万一他一世都回不来呢,我想这小子自己也会这般想,只是不说出来罢了。”边让出言询问道:“尽管他知道自己定然会去火头军,可心中毕竟还是担心真就这般战力再也无法恢复的话,将来在火头军始终敌人一筹,且又耗费了咱们这许多武圣的灵丹,他心中更是会有所愧疚。”
“你是想说,本就有这般烦心之事压在乘舟的心底,若是这几个月再经历灭兽营的其他弟子、教习以及营卫对他的低看,甚至是冷嘲热讽,他说不得会因此而崩溃,是么?”姜羽笑言反问道。
边让点了点头,道:“正是此意,有时候挫折未必就是磨练,挫折太盛,容易毁了一个人。”
姜羽微笑摇头:“老边你说得很有道理,这个‘未必’便是可能之意,可能就是没有绝对之事,因此对于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境况,不同的年纪时,是给他挫折还是给他鼓励,就都不相同了。”
顿了顿,姜羽再次说道:“再我了解的乘舟,以他如今的年纪,以他在元磁恶渊所经历的苦难,以他如今的心境,以及此刻他所遭遇的一切来开,此时给他挫折,反比鼓励更要好些。他的战力什么时候恢复,你我都不清楚,不过我认为没有你说得那般夸张,根本不用等到他老死,便足够他恢复了,只是时间长短罢了。所以待他到了火头军,如你所说,我那般兵将可都没有一个弱者,见他如此,性子直的怕是会直言了,性子委婉的也未必能够看得上他,到时他要承受的鄙夷,可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难得多,若是这几个月时间,还让他沉浸在众弟子、众教习、众营卫追捧之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各大势力武圣,即便没有成功的助他恢复战力,依然好几家势力要他,那他的心境才会发生变化,如此顺境之下,忽然到了火头军就变成了极大的逆境,我以为才会真个毁了他。”
镇西军统领边让,一边听着姜羽的解释,一边凝神细思,待姜羽说过,他才点头道:“姜统领考虑得极为周全,是在下托大了,想必姜统领之前暗示那几位大教习不要对乘舟再多关照时候,也同样是让我们几个都听见,这般即便大伙原本有意想助乘舟活得轻松一些,也都不会如此去做了。”
不待姜羽接话,边让继续道:“拿我来说,虽然我方才不理解为何要让乘舟这小子感受低谷,可我知道姜统领要如此,这次离开之后,再不会表露出对乘舟任何的好意,只拿他当路人便了,也会对我们镇西军在灭兽营的孩子李谷去说,镇西军不再需要乘舟了。我想其他统领大约也会如此,既然乘舟已经是火头军的人了,你姜统领打算这般,我等就算不明其意,也会这般助你的。”
姜羽点头道:“正是如此,当初说时,也是知道诸位听到我对大教习们的话,会与我心生默契,如此相助于我。”
边让哈哈一笑,道:“既然我都这般助你,我也不想知道你带我要见之人的身份,只是希望你现在告诉我,你给我的好处到底是什么?”
姜羽瞧边让这般着急,却是故意不说,也是哈哈一笑,一个纵跃上了自己的飞舟,留下一句话道:“跟上我,便知。”
话音刚落,飞舟舱门便已关上,姜羽的飞舟当下凌空而起,只一闪就撞出了灭兽营内山的禁制,离开了灭兽营。
那边让无奈摇头,当下也驾驭起自己的飞舟,尾随姜羽出了灭兽营的范围,两艘飞舟飞至万里高空,极速掠去。
这般飞了许久,又到了一处山峦叠嶂之地,姜羽飞舟下落,边让自然也驾着飞舟跟随其后,也瞧清了这山峦之中,古木狼林,时不时传来几声兽吼虫鸣,有时那虫鸣声甚至盖过了兽类的嘶吼。
这等境像,这两百多岁的边让,出生以后就是这般了,自然是早已经见得惯了,自从这天下大多数的飞禽走兽、豸鸟虫鱼被荒兽血感染,成为杂血荒兽之后,这野岭之间,任何奇怪的虫兽都有可能出现,虫子比老虎大,鱼生活在陆地之上,比比皆是。
在一些圣贤经的书卷之中,对上古时的世界有所描述,真正的兽类的大小、形容,和如今的杂血荒兽都有着颇大的差别,且那时的景象从记载的文字之中就能感受出一片生机,尽管上古时的兽类也会相互撕咬,互相为食物,却不似如今的荒兽这般,禽鸟凶残,走兽嗜血,虫豸鬼毒,鱼鳝阴邪。
不多时,姜羽驾驭飞舟就领着边让的飞舟,降临在了一片山谷之中,此地飞瀑直下,噼噼啪啪的打落在谷底山石之上,又滚落入一片巨大的湖泊之中,那湖水极深,边让从飞舟之上,根本无法见底。
湖边不远处一座老旧却坚固的木屋,边让也不等姜羽招呼,就将飞舟停立在了几丈处的空中,人也从飞舟上一跃而下。
随后,姜羽同样这般将飞舟停在空中,人也下了飞舟。
“到了。”姜羽出言说道:“你见了他之后,不用我提,大约就应当知道此人的身份了。”
“噢?”边让听后再次大奇:“我认识他?”
“或许见过,我不知道。”姜羽摇头道:“但即便如此,你一定听闻过此人,加上他要给你的好处,你镇西军大统领再猜不出来,那便是不可能的了。”
边让哈哈一笑:“猜出来便猜出来吧,既然他要隐瞒身份,不想人知,我猜出来也装作不认识,这样大家都好。”
姜羽也是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即推开了木屋的门,当先走了进去,也不喊那高明的名字了,只是言道:“大夫,我又为你寻来一个病人,此病也有些复杂,据闻那朝凤丹宗的陈药师、药雀李都无法医治,再有武国第一针的周栋同样无法医治,但我以为你当能够治好他,早先你不肯出山,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出来了,顺带助我看看,如何?”
那高明本就好医成狂,听闻有疑难杂症自然乐意,且姜羽说得在理,既然出来了,也不在乎多看一个,何况他十分信任姜羽,这位大统领绝不会带一个会泄露他身份的人出现在这里,即便来人知道他,也一定是能够守秘之人。
“无妨,请他进来。”高明沉声说道。
镇西军大统领边让,在外面听过姜羽和屋内之人的对话后,当下就明白了姜羽要送自己的好处,登时一阵感激之情便涌上了心头,他的隐疾,知道的人不多,当年成为武者时,冲开龙脊的瞬间出了个差错,便如此了,那龙脊的尾骨之上多生出了一块脊骨,就是一块脊骨,让他每次修行到需要服用武丹,提升一层劲力时,就会发生剧烈的疼痛,原本以为到了武圣境界之后,神元都储纳于神海之内,便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可谁知道依然如果,那武丹引纳而来的灵气,只是借助龙脊走了一道,化作神元从龙首的口中吐入神海这个过程,就让他痛不欲生。
虽然他身为武圣,能够强自忍住,但这样的疼痛却是不亚于遭受到专门对待武圣的酷刑一般,因此每一次提升修为,边让都有些心有余悸,他和周栋相熟,自然请过这武国第一针为自己诊疗,却毫无办法,又请过朝凤丹宗的陈药师、药雀李,也都毫无办法。
那以后边让也就算了,至少此症不至于毁了他的战力,更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就当做每次提升修为时忍受一次巨大的磨难罢了。
当然,尽管有了这样的心境,可一旦真有法子能够医治,边让还是极为想要治好的,这样的痛苦对他的肉身影响,忍过也就忍过了,但是对于心神的影响还是极大的,有时候凝神静气,一想到这样的苦痛,他的心神都忍不住打一个颤栗,若是遇见极端情况,与敌厮杀时候,需要心神凝一,那只怕这一个颤栗,就会让他陷入死地。
因此听闻姜羽竟然为自己找来能够治疗自己这等顽疾的医者,边让又怎能不去激动,只不过他到底还是一军的统领,只几个呼吸,便将强自镇定下来,这一冷静,脑子一转,便猜到了这人多半是早先姜羽请来为乘舟诊疗战力消失的那位高人。
这样的高人不愿意公开露面,却是有些特别,紧跟着边让脑中又冒出一个念头来,方才姜羽叫这人为自己医治,还特意提了陈药师、周栋、药雀李都无法医好自己的事情,如此来说这人的医道未必会高过陈药师等人太多,否则请他医治,提及不提及陈药师等人的名字,应当无关紧要,提了却有一些激将的意味了。
莫非……边让脑中生出了一个念头,当下迈步进了木屋,只见一名老者,盘膝坐在一张石床之上,床边摆放着不同的方形木盒,有大有小,其中承载的,边让不用多问,就猜到应当是医道中人所用的匠器。
见此人外形是一位老者,形容有些消瘦,瞧起来和陈药师还有几分神似,这边让霍然明朗,顿时就证明了方才的猜想,这人多半就是那失踪多年的朝凤丹宗宗主陈药师的师兄,两人常年同修,气质相互影响,便会有些相似,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人的眼睛有些斜吊,最然这样的眼睛,许多人都有,但在这武国之内,有可能医治好自己的顽疾,又长着这样眼睛的人,怕是只有那高明一人了。
边让见到高明,自不会出言点破,当下拱手道了声:“麻烦大夫了。”
那高明却是心知肚明,此人方才在外面时候,他的灵觉就感应到了是一名武圣,如今见他武袍,分明是镇西军样式,自能猜出这人就是镇西军的大统领边让了。
既然边让不说破自己,他也乐得如此,当下点头道:“来者有何顽疾,自行说来一听。”
边让也不怠慢,当下详细的把自己的那尾脊骨上为何多出来的一块骨头,都说了出来,这些年所遭受的折磨苦痛,也都一一道名。
此事放在寻常,自是极为隐秘,堂堂镇西军武圣,提升修为时要承受如此苦痛,若是被外人知道,莫说兽武者或是那些灵智已和人类相当的兽将了,便是七门五宗之中,说不得也会有恶徒想要借助这等机会,算准边让服用武丹的时机,刺杀于他,那可就麻烦了。
边让每次炼化武丹,吸纳天地灵气,都会装作极为寻常,只在自家习武堂中,虽然对外封闭,但位置在镇西军中也不算隐秘,如此做,只是为了不那么特别,以瞒住镇西军的每一位将领。
这样做,反倒不会有人去猜他在修行时会出现什么需要隐瞒的顽疾了,可若是真被其他人知道,要找到他的习武堂十分简单,这定然是个大麻烦。
而此时他能够将此事全盘托出,自然是相信姜羽的缘故,早先他对药雀李、对陈药师、对周栋,都是信他们的缘故,除这三位医者之外,再有便是姜羽和当今圣上陆武知道他这个隐疾了。
现在,又多了一位,眼前的武国第一医道强者高明,知道了他的问题。对于高明,边让无从判断他的品性,他也不会因为早年听闻高明的事情,轻易断定高明医品有问题,虽然不清楚高明为人,但有姜羽带他来此,他自是不会有任何的疑问了。
高明见边让合盘托出,心中也是暗赞了一句,只觉着这边让和传闻中的一般,脾性爽快,很好相处。身为医道武者,高明见过的病人自然极多,便是刚去火头军的时候,一些兵卒的顽疾也都隐晦之深,支支吾吾总不愿意向他透露,又想要请他来诊断。面对这等境况,高明或是不理,或是未等对方再言,就直接说透对方病症,让对方信服自己,自然会道出全部问题。
尽管有各种不同法子应对,但高明还是对这等隐瞒的病者极是不喜的,如今见边让这等身份,也能如此痛快,心下自是欣赏。
“那得罪了。”高明也少有的对自己的病者客气的一句,跟着示意边让转过身来,当下就以手按住边让的脊骨,一股神元直接涌入到了边让的龙脊之内,此处有问题,高明就先看此处,若是解决不了,才会去探查边让的五脏六腑、筋骨肌肉、血脉元轮,当然每次探查都会和边让打一声招呼。
同为武圣,让另一名并不相熟的武圣神元入体,灵觉探查,本就是极为危险之事,莫说探查过后对方会对你的体魄等一切了如指掌,今后搏杀斗战若是为敌,自能占尽先机。只说当下,若是对方图谋不轨,神元忽然撞击你的龙脊、元轮,任何一处,你便是有所防备,也很容易被对方击成重伤,甚至直接要了你的性命。
对于武者来说,让对方灵元、神元进入自己身体,无异于普通人中,让对方拿着把尖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来回滑动,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刺破你的脖颈大脉,至你于死地。
“无妨,尽管探查,既要你来治,一切都由了你。”边让倒是全然不在意,也省得若是龙脊查不出因由,这高明又要一次次的发问说要探查他什么地方了,不如刚开始就道明的好。
“似你这般爽快的武圣,确是难得一见了,便是信姜统领,在不了解我的情况下,也未必敢如此做。”高明直言赞了一句,便开始了诊查。
这一查探,就发现了那块多余的尾脊骨的所在,跟着神元在那脊骨之上由轻到种的推击,一边作为一边问那边让,可有痛苦之感。
边让直言说道:“没有,平日自己也试了,甚至以神元要断下这块尾脊,都没有任何痛感,只是无论用多大神元冲击,这尾脊还真就没法切断,至少以在下一化武圣之力,对这块骨头也奈何不得。”
边让说过之后,高明只是嗯了一声,便继续探究下去,这一次从龙脊之中,移到了边让的血脉节点,神元在其血脉中游走了三个周天之后,就进入了五脏六腑之中。
依高明的判断,这五脏六腑和那尾脊的问题多半不相干,但仍旧还是要来瞧上一瞧,以防万一,不过片刻,高明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这边让的五脏六腑韧劲十足,确是武圣之体魄,全然和那尾脊毫无关系。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处,也就是边让的元轮了,尽管边让提前说过,不用再多问了,可高明仍旧还是说了一句,只因为此处若是让他人神元进入,莫要说是性命,对方也可以直接碎了你的元轮,让你比死还难受。
“可否进入元轮一探。”高明出言问道。
边让哈哈一笑,点头道:“自是无妨,还请大夫不用有什么顾忌。”边让没有去说“啰唣,方才已经说过”一类的话,正是因为他对高明这再次的询问,十分赞赏,只觉着高明和听闻之中,那位对病人死活不管,只顾着修研他的医道的形象全然不同。
其实这一点,陈药师也都清楚,只不过已经寻不见师兄高明,没法子将自己想法告之高明了,当然高明也知道自己师弟不会把自己赶出朝凤丹宗的,他只是自己想要离开,去安静的地方,钻研医道罢了。
这神元进入边让元轮之后,高明又取出三根长针,分别扎在边让的尾脊附近三个血脉节点之上,随后又取出一枚丹药以神元化开其药力,顺着那三枚长针,涌入了边让的血脉节点之内。
紧跟着他的神元开始在边让元轮之中,反复以奇特的韵律拍击边让的元轮,这让边让十分好奇,他的心神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元轮在高明的拍击之下,微微抖动起来。
一旁的姜羽从头至尾也没有说话,只是肃立瞧着,对于高明的医治手法,他见过许多次了,可每一次都能感觉到一层新意。
“咦?”大约片刻之后,静谧的木屋之内,高明忽然发出一声好奇的呓语。
“大夫,何事?”边让出言询问道。
“等等……”高明皱了皱眉头,似是在凝神细思,那拍击边让元轮的神元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边让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元轮已经不只是简单的抖动,甚至上下开始震荡起来,这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到最后边让自己也咦了一声。
只因为他清楚的瞧见,那元轮和自己的那块多出来的尾脊骨之上,竟然有一道细腻的气流相互连接着,只是那元轮震荡越大,那气流则越粗,才能以心神瞧的清晰。
而元轮震荡越小,那气流则越细,细到根本无法以心神去看清楚,有这么一条细流出现,这让边让更为佩服高明的手法了,这般就寻到了自己尾脊骨的特别之处,实在厉害。
那高明神元连续震荡,幅度再次加大,口中言道:“我要切断那气流,莫要以神元抵御。”
边让点头道:“但切无妨,多谢大夫。”
说过话,这便凝神静气,收敛神元,若是不这般去做,任何神元想要在武圣的体内做出攻击性的行为,定然会被他自身的神元不受控制的去抵御一番,如此一来,可以想象得出来,高明的神元会和他的神元在他元轮处生出一股强大的冲撞之力,那死的可就是边让自己了。
见边让准备好一切,高明同样凝神静气,神元凝练一团,猛然撞向那多出来的气流,只一下,边让就感觉到自己的尾脊那多出来的一块骨头,生出和每次提升修为时一般的苦痛,只是这一点,高明没有提前预知,自然没有提前告之他。
当下边让的神元就要情不自禁的涌入那尾脊骨处,揉压那股痛感,好在他及时克制住那下意识的神元涌动,以强大的意志力,直接去抵御那痛苦的根源。
以往每次提升修为,边让可都是依赖神元抵御,也仍旧痛到了极致,钻入骨髓,可此刻连神元也不能去动用,那股痛感自是又要增大百重,也毫不夸张,这一下痛得边让直接咬碎了一口牙齿,眉头也拧成了疙瘩。
能让一个武圣痛苦到这等地步,可想而知,那该有多么的可怕,一旁的姜羽见状,自能猜测出边让此时又多么痛了,只是他见那高明神色虽然肃穆,却无紧迫之感,便知道没事,自己若是插手,反倒坏了这次治疗,当下仍旧肃立一旁,只看不问。
就这般高明连续撞击了那气流数次,一次快过一次,而边让也是一次痛过一次,终于在十几次的时候,那气流终于被高明的神元彻底冲垮,直接断开,这一下,高明只感觉自己那快多出来的尾脊骨忽然间缩小,竟然顺着那气流的方向弹到了元轮处,跟着涌入元轮,消失不见了。
紧随而来的便是尾脊处巨大的酸胀感,下一刻,那元轮停止了震荡,也跟着生出一股同样的酸胀之感,边让确是再也抵受不住,直接趴到在了地上,好在他清楚此时的医治已经结束,怕是尾脊骨之痛从此要彻底远离他了,这心中确是高兴之极的,只是现下他已经浑身大汗,再无半分气力多说一句感谢的话了。
这般足足趴着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边让终于在自己神元开始自行修复伤痛的情况下,恢复了气力,那酸胀感觉仍在,却不如何痛苦了,而一口碎牙也已经重新长好。
对于武圣来说,寻常伤痛,神元覆盖便能医好,因此不需要气血丹一类的药物,重伤便依靠神元丹,恢复神元的同时,亦能修复筋骨体魄的大伤,这咬碎的牙齿,自然只是依靠神元,便能够重新生出。
“多谢大夫,在下十分感激。”边让重新起身,郑重道谢,跟着又道:“不知我这多出来的尾脊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会融入元轮?”
“你修成武者的时候,武丹采纳的灵气多了一些,元轮多出了一些特别的轮质,超出了元轮承受范围,便顺着那气劲自动生长到你的尾脊处了,那气劲也是元轮自己生出和轮质相连的部分,你看过许多医道高人,他们所缺的不是切断这气劲的本事,而是震荡元轮发现这气劲的本事……”
说着话,高明拔出了仍旧插在边让尾脊的三根长针,继续言道:“我方才给你扎针,用丹药,就是为了震荡元轮,让你减少酸痛之感,若没有那丹药和这三枚长针,只那震荡之力,你便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神元涌到元轮,平复那震荡,可一旦震荡平复,就看不见那气流了,所以……”
高明话还没说完,边让双脚就是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幸亏他反应极快,当下神元涌出,稳住了身形,又涌入元轮之内不停的调息,这才止住了一股更为强烈的酸麻之感。
高明也不去笑他,只是言道:“那针一下来,药效也就消失,震荡许久,自然会有这等酸麻,你在调息片刻,也就好了。”
边让越加佩服高明,又是连声道谢,引来火头军大统领姜羽在一旁说道:“要谢也便谢我,莫要谢他了。”
“姜统领也会说笑,真是难得。”高明却是接了一句,微微一笑。
跟着三人便一齐大笑,三人也都不是啰嗦的性子,待边让身体痊愈,不在酸麻,当下便即拱手道别,姜羽送他出了木屋,上了飞舟,目送他远去之后,才准备重新回木屋之内,高明早已经收拾好了一切,未等姜羽进来,他就先行出了木屋道:“咱们也该回去了,早些时候那乘舟可是几个月后就来咱们火头军?”
“正是如此。”姜羽点头。
“那就最好了,他那元轮真是天下至宝,他的战力有我在,一定能够恢复,你就放心吧。”高明一脸兴奋模样,眼睛也都眯了起来,不过在姜羽看来,这厮哪里是为要相助乘舟而激动,倒像是看见了一件宝贝一般,贪婪。
自然,姜羽知道高明的性子,也就只是一笑,懒得去说他,当下二人也上了姜羽的那艘飞舟,直接腾上万里高空,辨明了方向,朝着火头军的位置直飞而去,这又是一次长途飞行。
…………
谢青云从医药阁回到六字营住处的时候,没有去打扰师兄、师姐们,六字营众人都知道他半年内战力必然恢复,因此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半夜而回,众人当多半在调息修行,不便打扰。
这一夜谢青云倒是没有修行,回到厢房,倒头就睡,武者虽然大多不用睡眠,以修代眠,但积累到了一定时候,还是需要和常人一般大睡一觉,恢复的不只是肌体,更多的是心神的疲累,自然修为越高的人积累的时间也越长,谢青云如今战力虽然能够力斩准武圣了,但修为也只有二变武师,需要睡眠的次数还是比较多的。
这些日子虽然一直在昏迷之中,但他的心神却都醒着,可所见所听全都是一片黑,六识被封,连在心神中磨练武技都不能,这么长时间,自是疲累之极,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来,六字营的师兄、师姐们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已经回来了,都各自修炼自己的武技,有些去了炼域、有的去了灵影碑,还有就留在住处修炼的。
到晚上的时候,谢青云才终于现身,许多日没见,自要请了大伙一起痛快的吃上一顿,六字营中本就都是好吃之人,加上口味被谢青云的烹饪手法早就养得刁了,自是很想品尝他的手艺,这晚上的大餐便在谢青云的院落中开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嘻嘻哈哈说了许多,谢青云也把在那医药阁中的经历都讲了一遍,他口才本就极好,众人自是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听完又回味了好久,才由司寇说起这些天那杨恒的表现。
罗云和胖子燕兴便在旁边补充,只说多亏师弟的计划,才让他们没有深信杨恒,终于让胖子燕兴发现自己衣袍上的花粉。
谢青云听后也是唏嘘不已,虽然他早知道杨恒此人性情、城府,都是极难对付之人,却真没有想到他竟然敢用以命搏命的法子,来取得六字营的信任,若非自己没有提前要将计就计,算计杨恒,怕是也会相信杨恒这样的救人之法了。
“如此看来,这杨恒所图极大,姜秀师姐身上定然有着极为特别的秘密,连她自己也都不清楚的。”谢青云认真道:“若是将来回到洛安郡后,师姐可以悄悄问问你的爷爷,有可能是你们家传之秘,你爷爷没有告诉你。”
姜秀听后也是点头:“师姐也是有此打算,一旦回去,就先问问爷爷,到底有没有这般隐秘之事。”
胖子燕兴也道:“好在就杨恒一人知晓,否则更多人知道了,你爷爷也就麻烦了,却不知这杨恒又是从何处得知此等隐秘的。”
“管他从何处得知。”子车系吃下一口肉,大声说道:“咱们总能探出来便是,何必现在去纠结。”
“哈哈,子车你这话说得在理,干一碗。”胖子燕兴举起酒碗,咕嘟嘟的喝了下去,子车行也是笑呵呵的饮下。
谢青云随后继续对姜秀说道:“之前师姐说三次之内就应了杨恒,我瞧着五次也行,七次最好,其中对杨恒的态度要一点点好起来,他能这般以命来赌咱们的信任,那他定然有耐心多等几次,越早信任他,给他机会解释那生死历练之地的事情,以他的城府说不得还要怀疑什么。”
姜秀听后,自是点头道:“一切都依师弟说得来。”
司寇也是赞同道:“师弟所言极是,只是姜秀师妹怕自己容易演砸了,才有所担心。”
姜秀确是一笑道:“之前还是担心,不过师弟回来,我便安稳了许多,七次就七次,又怕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