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能见到乘舟多挨一会儿揍,白蜡心中不痛快,却也没什么法子,眼下只希望这三位师兄,赶紧随意说个几句,乘舟也不在追究,便各自离开的好。
虽然这个时间寻常不会有人经过,但白蜡以为既然打不成乘舟那厮了,还是早些了事了好,免得容易节外生枝。
谢青云倒是遂了白蜡的愿,他只想着利用这树下的三人,和树上的白蜡,钓出幕后的大鱼,或是叶文,或是叶文之后可能存在的杨恒。
于是谢青云在听过高、矮、瘦三位弟子的说法之后,便用力甩了甩头,道:“你们也不容易,我知道在灭兽营中,你们几个总是被人瞧不起,这还不算,连同营的师兄弟也常常指责你们,既如此,今晚也就算我乘舟倒霉吧。”
听乘舟这般说,那高、矮、瘦三位弟子心中一松,正要告辞,却又见乘舟对着矮个弟子伸出手来道:“不过几位师兄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什么?”瘦弟子虽然不善言辞,但性子最急当下第一个脱口而出。
高个弟子了解瘦弟子的性子,但怕乘舟误会了瘦弟子的语气,忙打了个圆场道:“乘舟师弟,有什么事,单说无妨。”
那矮个弟子见乘舟伸手对着自己,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尽管方才他已经亲身证实了乘舟战力全无,但在灭兽营中,遇见任何弟子挑衅,他都会如此,只因为常年排名最后几位,他已经失了和其他弟子斗战的信心。
乘舟方才那句就这么算了,本就是逗弄这三人的,虽然是为了钓鱼,但挨了顿打,总要找回一点,吓唬一下这三人也好,见这三人如此反应,心中好笑,便不在继续戏耍他们,只是道:“我说你总得赔我一枚气血丹吧,我走着路好好的,就被你当空砸下,还没头脑的打了我一顿,就算你是醉酒,就算你心中郁闷,可总归是师兄伤了我,方才你都知道打错了,还要从我怀里摸个半天取药,现在我虽然没事了,可这丹药总得你出。”
下品气血丹对于当下已经全部成为武者的灭兽营弟子来说,已经不算做什么特别珍贵的丹药了,若是说将来离开灭兽营,进入门派之后,虽然有定量气血丹提供,但猎兽时间太多,容易不够用的话,那在灭兽营内,营中提供给每一位弟子的气血丹,却大都是过剩的。
只因为灭兽营的财富可相当于武国六大势力之中的任何一个,但营卫、教习、营将、弟子加起来的人数也都比六大势力中的任何一个要少上太多,培养武国未来的精英,丹药什么的自然要足够。
所以,在矮个弟子见到谢青云伸出手来,是找自己要还一枚气血丹的时候,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当即笑道:“师弟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说着话,从怀中拿出小瓶,取出一枚气血丹,递到了谢青云的手上道:“今日不小心冲撞了师弟,师兄再次道歉,若没有其他事的话,师兄就先行一步了。”
谢青云点了点头,看了看手中的丹药,又看了看矮个弟子手中的但药瓶,只叹了口气,道:“算我倒霉,诸位师兄还请自便。”
他这般作为,自然是为了显得更加真实,无缘无故挨了一顿好揍,心中怎么着也要有愤懑,尤其是一位曾经的天才,刚刚失去战力不久的天才,更是应当如此,可却又无法指责对方,只好连声叹气,连道倒霉。
若是轻而易举的原谅对方,这样的境况被白蜡看去,告之叶文,甚至如果叶文身后还有其他人,譬如那个阴沉狡诈的杨恒,定然会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因此谢青云把戏演了个全,不只是让高、矮、瘦三位弟子明白,也是要树上的那位白蜡看得清清楚楚,不在怀疑自己。
“师弟端的是好气度,那我就告辞了。”高个弟子拱了拱手,看了眼矮个弟子和瘦弟子,当先找了个方向大步而去,他那意思便是你二人换个方向而行,咱们三本来就不是同来的,别在最后露了马脚。
那矮个弟子和瘦弟子,平日与高个弟子相熟,自猜得出他的意思来,也都拱手告辞,这便换了另一个方向迈步而走。
不过他们走的却是舟域的方向,这看在谢青云眼中,心里不自禁的好笑,这个时间,自然是回营的,而回营的方向可是西到西南面,这二人原本只需要和高个弟子岔开就行,偏生要选了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如此反倒是露出了马脚。
那树上的白蜡善追踪,善潜行,自然对这寻路诈人的手法熟稔之极,见矮个弟子和瘦弟子如此,心中不免大惊,又忍不住想骂这二人愚蠢之极,只怕乘舟这厮看出什么破绽。
好在那两人走远了,乘舟也没有丝毫异样,只坐在地上闷声不响的将方才拿回来的丹药收入怀中,跟着起身,拍了拍屁股,又嘀咕了两句:“这他娘的倒霉。”随后便迈步向六字营方向而行。
那高、矮、瘦三人虽然方向不同,但心思也都一样,走了数丈之外,只觉着乘舟不会再看着他们了,当下就加快了脚步,飞奔而行。
矮个子心中还在想着,打了一顿乘舟,好像没怎么过瘾,打过之后,反倒尽是担惊受怕了,最后还和往常一般,赔礼道歉,这他娘的郁闷。
最倒霉的是,还赔了一枚气血丹。这下品气血丹虽然不值钱,可怎么着也是银子,这事是三个人一起做的,只不过刚好轮着他打了乘舟那厮,出的这枚下品气血丹,也得要瘦子和高个各自出三分其一。
心中这么盘算,在没彻底离开古木林野之前,矮个弟子是不敢说出声的,只待一会见了高个弟子,再提也不迟。
越是不敢,矮个弟子越是觉着窝囊,这本以为打乘舟一顿,是为了痛快,可一点也不痛快。
和矮个弟子心中想法相似的,还有另一个方向的高个弟子,他此时已经出了林子,绕路开始向舟域方向走,准备汇合矮个弟子和瘦弟子。
这越走就忍不住越想,越想就觉着越憋屈,只因为方才揍过乘舟之后,自己还绞尽脑汁想着说好话,赔不是,只为了赶紧脱身,这和平日在自己营中面对那些师兄弟们,几乎一样,哪里还有一点揍了人的痛快。
可方才许多说辞又是早就约好要讲的,本来和叶文师弟相商,就是要让乘舟那厮哑巴吃黄连,自己这边虽然赔礼道歉,但却是占了大便宜的。
原本想的痛快,可真正施展过后,却一点没有痛快的感觉,这时候高个弟子才明白,自己等人要的不只是找个不能打的狠揍一顿出气,还更要威风凌凌,而不是心中暗自舒坦。
瘦弟子也同样不痛快,他却没有矮个弟子和高个弟子想的这般详细,只是因为自己没能亲手揍上乘舟一顿而懊恼,总觉着要是和矮个弟子缓一缓就好了。
不长时间,三个人便相遇在了一处,相互瞧了一眼,都知道对方并不舒坦,反倒有些郁闷,于是各自苦笑一声,便说好去了叶文那儿可不能流露这等心思,免得让叶兄弟瞧不起。
说起叶文,矮个弟子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叶文兄弟昨日也是差不多法子撞了乘舟那厮的,为打消乘舟的怀疑,撞了之后,他定然也是百般讨好,而且他还没咱们三个人打的多,打得重,咱们好歹先甩倒了乘舟,再由我压着他痛打。”
他这一说,高个弟子立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那心头的郁闷果然一下子少了许多,这便道:“是啊,叶文兄弟这般排名之人,同样都要讨好了乘舟,可揍的程度还不如咱们,咱们有什么好郁闷的呢,咱们行事未必要向那纨绔恶少一般,得了便宜还要嚣张跋扈,咱们得学学那些个高人,面上不动声色,像是什么都没得到一般,却占了大便宜,那乘舟莫要看他事后得咱们道歉,又让咱们这样那样,可挨打的是谁,是他,不是咱们。”
高个弟子这番话既是说给矮个弟子和瘦弟子听,也是说给自己听,这么一说过后,三人也都霍然敞亮起来,只觉着今夜没白来这一趟,更觉着心中有了一股子扬眉吐气的感觉,这便忽然又畅快了起来。
那古木之巅的白蜡目送乘舟走远了,这才飞速离开,潜行之时分外谨慎,是他的习惯,尽管乘舟没有表现出任何察觉到他的意思,但还是小心为妙。
不过这时候那高、矮、瘦三个弟子已经走了有一会了,白蜡得赶着时间,便没有下树,而是在树巅之上快速跳跃,从一棵古木跃向另一棵古木。寻着东北的方向,快速出了古木林野。
所以要赶着时间,自然是为了早那高、矮、瘦三位弟子见到叶文师兄,将此间发生的一切细节都说给叶文师兄去听,免得一会叶文师兄见了那三位,说不上细节来,就被揭穿了他根本没去之事。
乘舟离开古木林野,行不多时,就见到了六字营的亭台楼阁,当下转过身朝着身后极远的地方,拱手道礼,算是多谢徐逆大哥,今晚和他有如此默契,没出来助他,只在远远观看,那徐逆原本要走,见到乘舟转身拱手,没来由的轻声“呸”了一下,这才回身,快速离去。
这些细节,谢青云的灵觉自然感受不到,只知道徐逆已经离开了,这便回身向小桥走去,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不打算告诉师兄、师姐们,省得他们担心。
乘舟回到了自家庭院的时候,白蜡已经见到了叶文,将今夜在那古木林野中发生的一切细节全都一一说过。
叶文最然有些心高气傲,常瞧不起比自己弱小之人,但并非鲁莽之辈,听过之后,没有当即大喜,而是在心中细细思索了一遍,想过之后,大概确信了乘舟非但自己没了战力,没了多重劲力,且身边也无任何人相护。
只是尚不能肯定乘舟是否怀疑到了那高、矮、瘦三位弟子,若是有所怀疑,或许明日起就会寻人陪同他一起行走,若是没有什么怀疑,明日大约依旧会走那古木林野,自然这几日叶文不会再去骚扰乘舟,只让他过几天安稳日子,待他彻底放松警惕之后,再请了另外八人一齐,在古木林野伏击乘舟,自然法子要稍稍换一下。
自然,下次伏击却要比今夜狠上许多,不把乘舟打个半死是不会罢休的,如此一来,无论换什么法子,乘舟都会想到他们是有意而为,所以换法子,便是做好了准备,面对律营的讯问时,能够让对方捉不到任何证据,甚至是乘舟自己就放弃了去告他们,只因为乘舟也没有办法找到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是有意的,只是以后会更加提防他们罢了。
不过叶文只要下一次成功,便不会再去找乘舟麻烦,自然不管他会不会提防了,倒是还能让乘舟最后半年,每日提心吊胆,叶文觉着这才够痛快。
而六字营那般人,叶文自还会寻他们晦气,当然是在野外猎兽之时,这事当在下一回揍过乘舟之后,确认乘舟对他们毫无办法,他们便可以在野外寻一些隐蔽的法子,找六字营的茬。
乘舟失踪后的两年,起初大半年,十字营也没少找六字营麻烦,六成都是十字营占了优势,而后来找多了麻烦,也没了什么劲,杨恒又换去了十七字营,且好似在一直讨好那六字营的女弟子姜秀,叶文带领的十字营便不在去惹六字营了。
现下叶文又有了这个心思,自是因为乘舟归来之后,又在他庭院之中,当着所有人的面,再一次给了他羞辱,同时也给了十字营在场所有弟子羞辱,这勾起了当年心中的种种,可当时乘舟的正在风头之上,全营的少年英雄,他也根本打不过乘舟,而现在乘舟战力全失之后,叶文当然想要抓住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