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千道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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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荆棘丛林

七修山前,通玄大道。

这是无为大陆上最大修真宗派玄机宗的专用道路,由传送阵直达山门,长百里,宽十丈,大气磅礴。这大道由青石板铺设,左右奇木异藤,郁郁苍苍,若有留意,可见风霜雨雪,烈日星光,一旦进入大道范围,无不零零洒洒,自动化为天地灵气。

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即便是凡人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心清神明,单只这条大道,就已是无数修士心中的修行宝地。

可惜玄机宗避世修行,通玄大道二十年才开放一次,目的还是为了广收弟子,想在这里修炼当然是不可能的。

此时正是玄机宗大开山门的日子,无数怀着各种各样目的的人纷纷踏上了这条大道。大陆上流传,玄机宗收徒不论年龄,不论灵根,只要有宗内长老看得上的特长,都可以入门,因此即便十丈宽的大道,此时都有了拥挤的感觉,一眼望去,人群如汪洋一般,有心人粗一计算,得到的数字连头皮都要发麻。

张小千混迹在人群之中,走得既不快也不慢,既不合群,也不孤立,前面的人走慢了,会主动给他让路,后面的人走快了,会绕过他再超越,他因此一直保持着一个玄妙的匀速。张小千已经十七岁了,当年的杀神童子已经长成了成熟稳重的美少年,这两年他的足迹遍及群山五国,无论修为还是见识都有了大幅增长。

张小千知道了,原来脚下的无为大陆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在海洋的另一端还有好几个更大的陆地,所谓五国,所谓大荒,不过是一隅之地罢了。而当年就算睡着了也杀不死的筑基大能,所谓的镇国修士,也不过是刚刚入门的修真者而已。

他没有去找谁报仇,尽管长歌和大荒依然流传着他们兄弟的传说,他也只是笑笑作罢。地远则天高,天高则心阔,心阔了,道也就宽了。苏或生前循循善诱,一是怕他杀孽过重,更担心的,则是他陷入狭隘的杀戮,临死前想跟他说的,也就是这个。

张小千终于理解了,做到了。

张小千摸了摸怀中的令牌,那令牌上刻有七修群山,苏或留给他的遗物,正是这玄机宗的入门令,这个东西,可以让他直接拜师,完全不用跟人群混在一起。

但这是苏或遗留的唯一物品,张小千不愿再交给任何人,而且他也很想看看这玄机宗是如何招收弟子的,且不论选不选得上,这么多人,得挑到什么时候啊!

人群中不乏精神强悍者,张小千能察觉到前后左右都有近似自己的存在,要知道他现在已经把境界稳固在了十二级,再加上这两年从未放弃绘画,本身的精神力已经超越了大圆满。可见人群中着实不乏强手,有些人甚至已经停留在大圆满多年。

张小千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这老头怕么年近八十了,满是沧桑的精神力中带着强烈的期盼,他也是大圆满中的一位,看精神的强度,在大圆满恐怕有很多年头了。张小千真是难以形容心中的感受,毕生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修行,到老了依然决不放弃,这是何等坚韧的毅力,再想想当年的寒泉,相比之下,天道何其不公。

这样的事并不少见,此时张小千已经知道筑基丹是什么东西,也理解了周婷婷为什么要杀苏或。筑基丹是能够增加大圆满突破机率的灵丹,这东西在炼气修士的眼中,堪称神物,若是现在送一颗给这老头,他说不定当场就能突破了!周婷婷或许对苏或有点感情,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长生的诱惑。

“可是区区筑基丹,如何抵的上大哥的生命!”张小千云游万里,放眼天下,再也没见过有任何人的精神力强过苏或,那是一种境界,超越了众生的理解。张小千坚信苏或若是修真,必然能创造出自己的道,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世上最强的道。

张小千正胡思乱想的当口,一个冷漠的话音在大道上响起,“各位试炼的朋友注意了,前面是一个小小的测试,算是本宗的第一重考验吧。过去的,可以继续进行,若是过不去,这就请回吧,本宗在传送阵处安排有弟子相送。”

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当下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

张小千正走着,人群忽然拥挤了起来,疑惑地张望,原来是测试之地已到。

那是一片荆棘丛林,不过那些荆棘看上去跟外面的却不太一样,叶片棘尖锋锐不说,还闪耀着令人心寒的金属光泽。这丛林高不见顶,深不见光,生得密密麻麻,要从这里过去,不可能不受刺割,只是所受多少罢了,若是不小心,被那些刀锋般叶片肢解了也不奇怪。

别看众人一个个奋勇当先,真到了地头,却是谁也不愿做第一个,出头椽子先烂的道理人人皆知,谁也不比谁蠢。虽然这东西看上去用真气就可抵御,但修真大宗的考验真的这么简单?

张小千微微一笑,依然保持着匀速,走着自己的道,换日击天大法自然流转,前方众生自自然然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在拥挤的人群中,连衣服都没有沾上旁人。

张小千没有感觉到危险,这里不是落木派,主事人已经说了,只是小小的一个测试,第一和最后没有任何区别,假如没有人出头,他也不介意做第一个。

但显然有人充满信心,张小千还没走到,后面一个声音大叫:“让开,都让开,一群胆小鬼,没胆子还修什么真!”一条身影由后面冲了上来,众人不及让道,当下被他冲倒了一大片。

张小千饶有兴趣地看去,却原来是条大汉,身高体壮,满脸虬髯,威风凛凛,再看修为,却是只有九级。张小千哑然失笑,此时通玄大道上恐怕聚集了近百万人,这么庞大的数字,再怎么天赋出众修为高深,也不敢肯定自己出类拔萃,何况骂人?更何况一骂就是一大片?更何况他只有区区九级!

果然,这大汉只堪堪冲到了张小千左近,一个满脸病容的书生哼了一声,“滚!”手上挥出一道紫色光华。

大汉如遭重锤,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被轰得离地飞起,无巧不巧地朝那大圆满的老头跌去。

那老头笑了笑,挥袖一甩,大汉不及落地,一股大力将他卷起十丈高,却朝着一个中年农民打扮的人砸了下来。

这几个人都是张小千早已感应到的那几个大圆满,大汉出言不逊,这几人哪有不出气的道理,若不是在玄机宗,他们不敢过分放肆,以修真者对生命的漠视,大汉恐怕早就死了!

在凡人惊叫声中,那中年农民一脚将大汉踢向了张小千,张小千并未隐藏精神和修为,显然在几个大圆满眼中,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年也具备了与他们抗衡的资格。

但张小千却不与他们玩这种游戏。每一个脚步,每一个旅程,都是修行者的道,只可向前,不可后退,便是稍停,也要看有没有心情,值不值得。或许张小千也会在某些时候停下脚步,享受一下人生,但现在他没兴趣。至于说同情那大汉,则是完全沾不上边的。

张小千猛然加速,一跃十丈,第一个冲进了那让人望而生畏的荆棘丛林,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虬髯大汉跌到在他原来的位置。

几丝刺痛由身体传入张小千的脑海,果然,这荆棘丛林并非真气可以抵御的。尤其是,那些叶片棘刺完全没有植物的弹性,看似轻飘飘的一片叶子,你拨也拨不开,摘也摘不下,若是横在面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它切割过去。

什么叫滚刀肉,张小千此时算是明白了。不过好在被这丛林伤到后,伤口即刻复原,连破损的衣服也都神奇地自动修补,这一下,倒是不担心流血而死,也不用担心赤身露体了。玄机宗要的是弟子,不是杀戮,更不会无聊到去羞辱一群凡人。但这治愈却是有代价的,张小千清晰地感觉到,愈合的伤口并没有立即停止疼痛,反而还剧烈了数倍。

“无聊!”张小千哼了一声,当即加速前冲,不再刻意躲避,除了头颅咽喉心脏等等要害,其他的一概不管。他甚至都没有运用精神力,任由痛感在脑中肆虐,疼痛对他来说就好似家常便饭一般,在落木派的时候,最后那一年任何一次毒物噬咬都比这个强烈了数倍不止。

不一刻,张小千消失在众人眼中,那个中年农夫冷哼一声,有样学样地也冲进了丛林。痛感袭来,那农民理也不理,他想,之前那少年的修为最多跟自己持平,他既然可以硬闯,自己当然也可以,当下也不理会荆棘密集与否。

哪知才冲得数丈,积累的痛楚便突破了他的精神压制,当即一跤跌倒,全身青筋暴起,整个人痛得不断抽搐,惨叫声想憋也憋不住,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啊!

众人面面相觑,好在中年农夫哀嚎了一阵又站了起来,这一次他再不敢硬闯,小心翼翼地寻找大一些的空隙,或滚或爬,咬着牙一步一步朝前移动,渐渐地也不见了踪影。

大圆满的老头叹了口气,也走进了丛林,他没有强冲,自然比那农夫好了许多,但也不免跪走爬行,大圆满的骄傲在这一刻无影无踪。

此时众人都已明白,这条路考验的乃是毅力,管你修为高低,总要一步步地挨过去。在修真界,天赋固然很重要,但若是没有毅力,一切皆空,玄机宗第一关就抓住了关键,大宗派风范尽显。

当然没有人会认为自己的毅力不如旁人,当下病书生走了进去,虬髯大汉爬起来走了进去,各种级别的修士走了进去,凡人们也走了进去。只是大家心里都有个疑问,为什么之前那个少年,他会没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