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点儿自信也没有呢?”她看着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是硬任务,你必须给我完成,就好比打仗派你去炸敌人的碉堡,必须炸,没有别的选择。”
我笑着说:“如果我还没有爬到敌人的碉堡前,已经牺牲了呢?”
“瞧瞧,瞧瞧。”她看着一直站在旁边的一个大帅哥,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净说丧气话。”
大帅哥脑后扎着一条马尾辫,他朝我挤挤眼,颇有些顽皮地一笑。
我报之会心一笑。
我怀疑大帅哥是班主任上高三或者大学的儿子,因为他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然而,上课铃响,出现在我们教室讲台上的不是腆着大肚子的英语老师,而是他和班主任。
他叫杨木木,作为学校新聘任的老师,他将接替原来的英语老师担任我们班的英语课。
学生无一例外地喜欢年轻帅气(漂亮)的老师,即使在学生的心目中他仅仅把他看作自己的老师。对于他,或许还因为那个听起来让人感觉怪怪的名字,以及在男生头上难得一见的马尾辫。
所以,班主任刚把他介绍完,随着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阵阵欢呼。
我没有随着众人欢呼,而是专注地看着黄鹂鸟的背影,看她对杨木木的到来有什么反应。
黄鹂鸟也没有欢呼。
我想,对新英语老师杨木木一致的认识,或许能够让我和黄鹂鸟重新划启友谊之舟。于是,我压着嗓子,用不惊动全班同学和讲台上的人,却又足以让前排的黄鹂鸟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辫子控。”
黄鹂鸟闻声回头看了一眼。
我信心倍增,又冲着黄鹂鸟的背影说:“如果你有更好的评语,愿洗耳恭听。”
班主任已经离开,杨木木开始重新做自我介绍,那样子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对那种自我吹嘘,极度自恋的话不感兴趣,只顾盯着黄鹂鸟的背影,等着听她的评语。
过了一会儿,黄鹂鸟背着手扔给我一个纸团。我打开看到上面写着三个字:
“臭狗屁。”
这三个字是对杨木木下的评语,还是对我说的“花瓶”下的评语,于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让我看到了重新打开我们之间友谊之门的希望。
我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拿笔在“臭狗屁”后面画了一条破折线,然后接着写道:
“是臭狗放的屁,还是狗放的臭屁,这很重要。如果是臭狗放的屁,那是狗臭,狗屁不臭;如果是狗放的臭屁,那是狗屁臭,狗本身不臭。希望明示。”
写完了,我把它重新团成团,准备扔给黄鹂鸟,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巫山。”
杨木木第一天任我们英语老师,即使发现了我在下面搞小动作,没有认真听他说话,也不可能直接叫出我的名字。但是,我还是被吓得打个激神,赶紧把纸团攥在手心里,隐蔽地四处寻找着喊我名字的那个人。
“别疑神疑鬼了,就是叫你呢。”
看到杨木木站在讲台上甩一下马尾辫,笑呵呵地望着我,我犹豫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真的开始疑神疑鬼了:
“这家伙!现在就能叫上我的名字来,不会是前任私底下跟他交待了什么吧?”
“坐下,坐下。”杨木木一边说一边朝我挥手示意,“同学们记住了,上我的课,无论是向我提问,还是回答我提出的问题,都不必站起来。”
夹杂着笑声,响彻教室的的一声“好——”散去,看到我坐下了,他又说,“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关于如何考好英语,你有什么好的经验可以和大家分享的?”
所有的任课老师和班里的同学都知道我平时不做作业,而他偏偏点名要我给大家介绍学习经验,这不是取笑我,又是干什么?
我准备站起来,屁股刚离开凳子又想到他说过回答问题也可以不用站起来,就重新坐好,爱搭不理地说:“杨老师,我从来不做作业,你还是另——”
不让我把话说完,他笑呵呵地喊一声“好”,竟莫名其妙地鼓起掌来。
我想:“用这种明褒实贬的方式损我,真够阴险的!”
而他拍了几下巴掌,看到全班同学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看傻了,弯腰瞄着大家招呼道:“别愣着,鼓掌啊。”
话音刚落,教室里掌声响成一片。
我也随着大家一起鼓掌:你不是明褒实贬地损我吗?我就认为你是褒扬我,不是贬斥我。我就脸皮厚了,怎么着吧?
“看来大家都很聪明,明白我的意思。”他依然笑呵呵地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一个人平时不做作业,成绩又很好,说明他在课堂上听讲时注意力非常集中,完全消化了课本上提供的东西。
“所以,我在此郑重承诺:如果你,任何一位同学,认为自己利用课堂时间完全掌握了应该掌握的东西,每次考试能考高分,完全可以不做作业。
“人的生命是宝贵的。如果作业对我们来说已经变得无趣且无效,我们为什么还要让它来浪费自己的生命呢?为什么不利用我们节省下来的生命去干点儿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比如,拯救世界,拯救我们这个正在变得,或者在智者看来已经危机四伏的世界。”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能听到他一个人,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被他讲得一头雾水:他为什么会坚持学生课堂上认真听讲后,就可以不做作业,或者他为什么会支持我继续不做作业。
我同样听得一头雾水,不敢相信他这是在为我不做作业,在同学和其他老师看来离经叛道的行为平反,同时认为他在变着法讽刺我的想法,也开始动摇——讽刺我,没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吧?
他激情四射地说到最后,突然摇着头笑了。
我想,他大概明白了对了我们说那些话太不合适宜,自己都觉得可笑,因为拯救世界与我们毫不沾边,他无异于对牛弹琴。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做了一个鼓掌的动作,再次厚着脸皮招呼大家说:“如此精彩地演讲,难道不值得同学们给点儿鼓励吗?”
我简直厌恶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