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姿自然不知云儿的心思,不过眼下见得云儿如此坚持,也只能依了云儿。
这座长春观并不大,和京城坐落于云苍山的波罗寺那样的千年古刹,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也可能和此处,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关。位处于两国边境,随时都有卷入战事的可能,是以,长春观的历代当家,并无将此处扩充的意思。只是在某些年久失修的地方,加以修持巩固。却也在无意间,保留下了长春观的原貌,更显得意蕴深远。因此,虽然庙小,却声名远播,是方圆百里之内,老百姓上香祈福的首选之处。
只是,如今夜深人静之时,这样的古刹,不知为何,却让乔姿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
正值心中烦躁难耐之时,有一道轻灵飘逸的箫声,传入乔姿的耳中。声音并不大,可是并未入睡的乔姿,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乔姿闻声起身下床,还不忘回身替云儿掖好被子。但她并未走出房门,只是走至窗前,将窗户推得半开。乔姿扫视一圈,并未见得是何人在此深夜吹箫。也不敢撇下云儿擅自离开。是以,乔姿只是伫立在窗前侧耳聆听。
箫声低沉,音律婉转而缠绵,呜呜咽咽,如诉如泣,却又极致缠绵,伤而不悲。令人不觉在脑海之中,浮现出这样的情景。
一双深情相许的情侣,不知何故而分离,天各一方的人儿,思念无穷尽,相思夜夜心。
乔姿不禁起了好奇之心,这夜半三更,修道之所,谁人在此,借这箫声婉转,诉这相思情长?
乔姿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云儿,见她似乎并未被惊醒,犹自熟睡之中,犹豫了片刻后,乔姿飞身而出,寻着箫声而去。
几个纵身起落之后,乔姿站在屋脊之上,居高临下找到了那个人。见得那人是锦衣少年越公子,乔姿也并不意外,她并未打扰对方的兴致,只是静静地聆听。
夜蓝说,越公子来到马陵之后,似乎一直都在暗中寻人。莫非这位神秘的越公子,暗中所寻之人,便是这箫声之中,分离的恋人么?
乔姿犹自在心中揣测,正想得出神之时,那祁连越的乐声,却陡然一变,不复方才那辗转缠绵的柔情,而是激昂高亢,气势磅礴。
乔姿的一双清澈美眸,星辉闪耀,思虑万千。随即了悟,自己的行踪已经被越公子发现了。但对方并未揭穿,只是借由乐曲的意境,在向她表达求才若渴意思。
乔姿的眸光深沉,心思翻转。若眼前这人当真是他国的王宫贵胄,听闻无痕公子才华横溢,想要拉拢于她,乔姿认为,是在情理之中的。
乐声专为雄纠纠气昂昂站歌,闻者不禁浮起万千壮士,勇赴战场,的威武雄壮的画面。
乔姿凝神倾听之余,也听懂了这乐声的言外之意。
乔姿听出,这位越公子,是在用乐声,给她分析当今天下的局势,告知她天下将乱,群雄逐鹿,身为有识之士,应有所担当,心有抱负。要顺势而出,更要懂得良禽择木而栖。
乔姿微微眯着美眸,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漫不经心的听着,心中只是觉得有点可笑。
她是做了几首诗词没错!
她确实也没把那些酸儒才子们放在眼里!
她确实搞了个古代版的远程窃听器!
她也确实没有投靠烈国权贵的意思!
可是这自称桓越的锦衣少年,在乔姿看来,连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凭什么以为,她就会投靠于他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士?
祁连越的乐曲,并未停歇,忽然音符一转,又变为舒缓、悠扬。使得闻者听来,仿若化身为玄鸟,天高地阔任由翱翔。听到此处,令人不禁神游四方。或如柳絮般飘荡,或如激流般癫狂,或如玄鸟般展翅翱翔。听得人心里似有万丈豪情,澎湃不已。
正值飞翔在高处,却忽然分寸不得进,箫声低伏呜咽,似有畏惧高处严寒不可攀之意,又有天高令人敬畏的怅然。
乔姿听到此处,心下不禁一声冷哼。
这桓越公子,是在告诉乔姿,她若想如柳絮般自由自在的飘荡,如激流般的任性癫狂,如玄鸟般的展翅翱翔,他桓越便是她的天,他会给她展露才华,不断攀上人生高峰的机会。
但若是乔姿不识好歹,便很有可能,落得个或是怀才不遇,或是明珠暗投,只得望天兴叹,时不我待的怅然命运。
乔姿听到此处,暗自在心中一阵冷笑。
这桓越以为他自己是谁?一国之君么?
即便是一国之君又如何?
这厮年纪轻轻,志气倒是挺高,野心也不小。竟然敢在乐声之中,暗示可以允以乔姿高官厚禄,想必是有一定的身份背景的。可就连堂堂的大烈国的帝王轩辕昊弘,在乔姿的眼里,也不过如此。他桓越,这连胡子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又是哪颗葱哪根蒜呢?
乔姿但笑不语,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龙吟箫,心中暗自思量,是否需要用乐声直接回绝桓越,避免了这厮无谓的纠缠。
自从上次她哥贺绮杰,见到乔姿初露锋芒,展露出有那以音御敌的本领之后,便将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的龙吟箫,托人带进了宫中,赠与了乔姿。乔姿知晓这是他哥的至爱之物,本不想收下。谁知,她哥似乎早料到,乔姿会有此一招,便命来人传话给乔姿。
那人说:“贺将军说了,千金易得,情义无价。这龙吟箫虽然珍贵,但若和兄妹二人的感情比起来,犹如云泥之别。”
乔姿闻言后,心下止不住的微微一颤。她哥贺绮杰的那言外之意,她听懂了。她哥的言下之意,其实是说,这世间所有宝物,都是有价可估的。只有她这个妹妹,是她哥心中的无价之宝,普天之下,无人可以代替。
有人如此疼爱自己,乔姿的心中,自是感动万分。却也不得不在心下,忧虑不已。这哪里该是一个兄长,对妹妹说的话。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情人之间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