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心里松了一口气,抚着黛玉乌黑的青丝慈爱的笑道:“我的玉儿,外祖母见了你就如同见到你娘,你在我身边,我心里都敞亮些。”
凤姐双掌一击笑道:“好了好了,咱们又多了一处可以走动的亲戚,林夫人,日后来接林妹妹去小住,我可是要跟着的。”
慧云笑道:“老太太太太们赏光是给我们面子,我们自然是再欢迎不过的。
贾母笑骂道:“你这猴儿就会卖乖,不说请请林夫人,倒惦记上去玩了,还不快张罗席面去!”
刑夫人见黛玉留住了,笑着上前说道:“真真是借了大姑娘的光,今儿又能讨老太太一顿酒。”贾母想着方才刑夫人挽留黛玉,便对她笑道:“你说的可没错,没有玉儿,断断不给你们酒吃!”话一说完,贾母自己先哈哈笑了。
慧云见王夫人眉头微皱,眼神轻蔑,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不屑之意。她不禁在心中冷笑,心念一转便上前对贾母笑道:“实在不敢烦劳老太太费心,我们姑娘住在这里,已然让老太太操心了。我们姑娘自小儿娇贵,差一差的东西是不肯用的,这些年让府上破费了,这是三万两银票,老太太请收下吧,只当是我们姑娘的使费了。”
贾母将面色一沉,佯怒道:“林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住在外祖母家里还要交钱,天底下再没这种道理,你快快把钱收起来,否则我再不让你们见玉儿。”
刑王二位夫人一听到三万两银子,眼睛不约而同的亮了一下,听到贾母不收,刑夫人眼中流过一丝可惜,而王夫人则眼光一缩,不知又有了什么想法。
慧云轻批自己的面颊笑道:“看老太太这话儿说的,是慧云失言。您不收这银子,慧云却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不如这样吧,慧云就用这银子为老太太和我们姑娘在佛前点长明灯,保佑老太太和我们姑娘一世平安康健。”
贾母见慧云出手便是三万两银子,大气儿都不出的,仿佛是在说几个小钱一般,心中越发欢喜,便笑道:“如此便多谢林夫人了。”
刑夫人虽然感到可惜但没有太难受,毕竟这银子本就与她无关,而王夫人心里便闷了起来,原因无他,因为要修园子,又要多给元春送银子,还得给宝玉攒家私,王夫人现在特别缺钱,便是那油锅里的银子,她也要捞出来,何况这近在眼前却得不到的整整三万两。
凤姐暗暗啧舌,一下子用三万两供长明灯,便是她管家这么些年来,也是头一回遇上,往日里点个一千两的长明灯,便已经是大手笔了,今儿整整三万两,凤姐对林家的富贵又有了些认识。
王夫人好一会儿没说话,这会忽然上前笑道:“林夫人初到京城,想来是人地两生,可莫让人骗了,不如由我们帮着林夫人办这事吧。”
慧云早想到王夫人会这样说,便笑道:“二太太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大爷生前与清台寺的主持弘光法师是至交,回头把银子送到清台寺去,弘光法师自会办妥的。”
清台寺是京郊的一处佛寺,香火极盛,弘光法师是护国禅师,寻常的达官贵人想见一见他都不容易,弘光法师佛法精深,有他亲为加持,谁敢信不过的。王夫人早就想求弘光法师为元春祈福,只不过去求了数次,弘光法师都没有答应罢了。如今听了慧云的话,她的心思倒不在这三万两银子上了,急叫道:“你们认识弘光法师?快为我引见于他。”
慧云皱眉道:“二太太也知道弘光法师的规矩,他见与不见不是任何人能操纵的,听说二太太去求过多次,法师执意不见,我们也不敢要法师的强,请二太太不要为难我们。”
弘光法师的禀性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没有不了解的,贾母点点头道:“林夫人说的是,二太太不要为强人所难。”
贾母发了话,王夫人便不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生着闷气想着主意。一时传上席面,贾母亲自坐陪,好好的款待了慧云一回,贾母见慧云处处关心疼爱黛玉,自然乐的眉开眼笑。因慧云说起林义很想念黛玉,贾母便笑道:“林夫人不妨在我们这里住一夜,明儿让玉儿随你回去看一看,不过我可把话先说在头里,最晚后天晌午就得把玉儿送回来的。”
慧云笑着谢过贾母,打发人回家去报个信儿,便安心坐下陪着贾母说话了。不一时凤姐来请示慧云的下处,黛玉忙拉着慧云道:“外祖母,让婶婶和玉儿同住吧,玉儿小的时候就常跟着婶婶睡的。”
贾母自然无不应允,娘儿们说说笑笑一回,到了晚间黛玉和慧云果然一个床上睡了。慧云正想向黛玉解释一下白天里自己的所言所行,那知黛玉却掩住她的口,眼波流转出一丝儿淘气的笑意,轻道:“婶婶什么都不用说,玉儿全明白。”慧云先一楞,然后便搂着黛玉欣慰的笑了。
这一夜,贾府里有人欢喜有人忿恨,不觉一夜过去,天光大亮了。因有贾母的话,黛玉一早起来便穿戴起出门的衣裳,辞过贾母以及众姐妹之后,慧云便陪着黛玉往外走。
贾母因素知宝玉的性子,知道宝玉得了信儿又有一通好闹,因此便没告诉他黛玉要出门的消息,还特意嘱咐袭人看好宝玉。哪知宝玉一早起来便象是知道什么似的,不等穿好衣裳便叫着要去看黛玉,袭人苦拦拦不住只得说道:“二爷您今儿别去了,林姑娘的婶婶昨儿来了,说好了今天接她家去。这会子怕是已经在半路上了。”
宝玉一听这话便急得跳了起来,也顾不上腰带还没扎,散着衣服便飞也似的往黛玉房中跑,袭人只得抓着腰带紧追了出去。黛玉慧云刚出垂花门便遇到宝玉急慌慌的奔了过来,宝玉不等气喘匀了便扯住黛玉叫道:“林妹妹,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