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并不是恶魔,虽然“蚀刻”确实可以帮助她提升战斗力,但那也只能是通过吸收周围的力量在进行“转化”,并没有办法帮助她“制造”新的力量,这一点也就决定了她战斗的极限。
然而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造物主都是公平的。他们在赐予恶魔无尽力量的同时,也赐予人类一个独特的天赋。
而且这种“天赋”,任何种族都无法比拟!
人类的“情感”便是优于其他物种的绝对天赋。它就如同一个钟摆,左右着人类的思绪甚至是身体。无论是害怕,悲伤,狂喜还是愤怒,只要情绪出现波动,心跳和血流都会受到不自觉的调配。
一个人能够悲伤,就一定能够喜悦,在这一正一反的情感波动之中,恰就蕴含着极大身体的潜能,而是否懂得适当的“压抑”和“释放”这些来自情感的能量,并运用协调它们,则决定了普通人类与烙印骑士之间的差别。
玛丽的精神控制力,绝对令迦叹为观止,从她曾经身为烙印骑士的记忆中,迦就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神族赐予人类的“烙印”就如同一个加压阀门,能帮助拥有极大情绪潜能的人类无限积蓄能量,以便之后战斗之用。这就如同为一只气球不断充气,最后一下子打破爆发力量一样。
就这样为了力量,伴随烙印骑士将是永无止境的隐忍!
烙印骑士与普通的教廷骑士并不能直接划上等号,他们的存在并是不会为了奉行某种信仰,即便他们会恪守一切骑士精神,秉承着名誉、礼仪、谦卑、坚毅、忠诚、骄傲、虔诚,行为举止也与普通的骑士无异,但他们这么做却完全不是因为受到“骑士精神”的影响。他们看上去外表冷静,温和,但实际上,他们的感情都相当极端。
暴戾,嗜血,凌虐充斥着他们的思想,而表面的“自律”完全只为了一点——积蓄能量静待爆发!
玛丽便是如此……
即便被剥夺“烙印”,曾经身为“烙印”骑士的她依旧是可以使用与“烙印”作用类似的“蚀刻”来积攒力量。
此时迦的眼前,尽是鲜血,那红色湿濡的液体很快被蒸腾起来,形成一阵血雾。玛丽则欣然的沐浴其中。回忆之前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情景——被巴隆殴打时表现出的懦弱,热情的笑容,对男人表现出的谦卑……再和现在的她对比起来,那绝对是判若两人。
一切美好的外表,都不过是假象——是为了积蓄能量而表现出来的“反面”情绪!
“释放的感觉……真棒啊……”
旷野上男性的尸体被她红色的力量拽起,并在空中被拧烂扯碎,鲜血与脏器的碎片被抛洒出去,发散着腥苦的味道。
这是一场死亡与血肉的盛宴,却是玛丽心底最渴望的东西。
“鲜血盛宴”让这个疯狂的女人露出满足的表情,就宛如一个忍受饥饿良久的人,终于饱餐一顿。她红色的灵气随之开始霸道的扩张,从原先只包裹身体的程度迅速扩散至之前的四五倍,如同一个巨人忽然站起身子。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杀戮,对生命的藐视,对男人的憎恨充斥着她的思想,此时她压抑良久的欲望终于被释放出来!
真是个暴力的女人……!
迦摇摇头,将巨剑打横。视线被这把白色的巨剑遮挡后,思绪也全都落在上面。
看来是时候,尝试调和“杀伐”烙印了!
接下来第二层烙印的释放,全都要靠它——这把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巨剑。
它全身一点装饰都没有,迦除了知道它是把剑身十分宽阔的双手剑,并且锋利的足以轻易割开魔兽的厚皮以外,就对它一无所知。此时注视这这把即将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却让迦萌生了为它命名的念头。可惜,在它光秃秃的剑身上既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像玛丽“惩戒”之刃那样的明显剑印或者符文。
“……”
迦双眼一闭,席尔莎的紫色巨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紫罗兰的图案和烙印相交在一起。接着图样被并排拉长,相交着刻印在迦苍白的剑身上,银灰色的剑身顿时泛起一层白霜,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冷息……”
迦不自觉的吐出这两个字,那是他最后一层烙印的名字。
“我的最后屏障……”
这话不假,“冷息”的确是迦的最后一层烙印——是成为彻底恶魔最后一道屏障,而在彻底成为恶魔之前,这把剑将代替他成为疯狂的嗜血者,啃咬对手的皮肉!
力量从冷息的剑身释放出来,径流迦胸口的烙印到达全身。
刹那间,狂风静止了!
是的,时间只是静止了,并没有彻底停下!
混沌之声过后,迦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时间的流向,缓慢而沉重。自己的头发依旧是被风拨撩起来的状态,只不过摆动的很迟缓。地上的尘土一点点的扬起,像受到极大的阻力很久才真正落地。
如同身在水底,周围的一切都行动的那么缓慢,好像有谁阻止了时间的洪流一样。风声变得沉重,身体也有些违和的感觉,唯一没有改变的是玛丽看向迦的惊讶神色和自己的思绪。
“请允许我解释一下,我的大人,这是席尔莎大人最得意的‘魔狩时刻’,您能如此完美的继承真是太好了!”
在静止的时间世界当中,玛丽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水流传过来,有点模糊的感觉。
“是我让时间静止了?”
“虽然静止时间一直是席尔莎大人所追求的,但是很可惜,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做到。‘既然时间无法被改变,那么只能改变我们自身适应时间的能力’。为此席尔莎大人便创造了这个技能——‘魔狩时刻’。这个技能能够将我们的感知力提高数十倍,也就是说你我的动作变快了!席尔莎大人以及‘十二仆从’都会使用这个技能,但那却是通过长久的练习才能掌握的技巧,而您却仅仅是调和了力量就完美的继承了!这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迦轻轻的笑下,对玛丽的赞赏不置可否。这个技能是如何得来的,他再清楚不过。此刻席尔莎的烙印在胸口发挥着作用——“魔狩时刻”,这个技能与其说“继承”不如说是“剥夺”更加合适。迦所做的不过是调和力量,让这个沉睡的技能苏醒而已。
吞噬与剥夺,本来就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恶魔法则!罪恶感很快被抛到脑后,迦开始尝试着移动身体,在这个时间几乎静止的空间当中,自己的动作却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
“简直和作弊一样……”
身处在不同时间位面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存在公平。想要砍掉对方的脑袋甚至完全不需要任何技巧!速度本身就已经决定了胜负!
“这就是差别……大人,通常能够将‘魔狩时刻’坚持更久的一方会取得胜利。在‘鲜血之间’并释放‘鲜血盛宴’的情况下,我的‘魔狩时刻’能够维持四分之一蜡时。而您的力量还不稳定,因此请允许我测试您对于这个技能的掌握时间!”
迦眼珠一转,玛丽口中的四分之一蜡时,也就是十分钟!如果自己撑不过十分钟,那么在退出这个时间位面后,是必败无疑的!
并且玛丽的解说之后,迦开始感受到所谓的“坚持”。从最刚才进入这个时间位面开始,他就感觉到有种无形的压力开始施加在自己身上,每过去一秒,那份力量便会增加一分。而且压力施加的如此平均,根本没法调和或转移,它甚至会顺着血液流变全身!令身体的每一处都有被绑上重物的感觉。迦仔细感受着自己体内压力增加的速度,仅仅十秒,他就已经推算出自己的极限。
而且结果不容乐观——按照这种递增速度,他绝对撑不过玛丽!
耐力不及那就只有换个方向了!
“有句话我想要纠正一下。玛丽!”
迦抬起头。
“打败能够释放‘魔狩时刻’的对手并不只有一个方法!正如你说的,一直坚持到对手的‘魔狩时刻’结束的确是最直观的方法。但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在我‘魔狩时刻’结束前,打败你!”在迦说话期间,玛丽一笑,身体明显动作起来。其实她早就了解迦的极限,迦能够顺着她的思路去学习感知,让她在敬佩迦的学习能力之余,又让她增添了多了几分对未来的希望。
“明智的做法,大人……请允许我赞叹一下!”
话音刚落,玛丽就迈开步子狂奔起来。
在‘魔狩时刻’的压力下,她的动作居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惩戒”划出一道闪电重重的压上来。
“砰!”
初次交锋后,玛丽的剑路开始变得复杂,看得出这一次她更加倾向于大范围的攻击,她借助连续的转身,将旋转的刀刃密集的逼向迦。先从下从挑起,在用力反方向下劈。整个攻击动作犹如舞蹈。
“砰!砰!砰!”
两把剑相互抗衡着,而在这次交锋中迦依旧是没有做任何主动攻击的动作。他始终认真观察着玛丽的动作。她的剑技真的太过迷人,舞蹈般的动作看似偏转,但却每一下都准确的对准自己的要害部位,并且次次落剑的角度都能完美的形成规则切割,攻击套路却从未重复过。
“碰!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迦的身体负担也随着“魔狩时刻”的流逝而成倍增加着。手脚沉重,闪避和招架一次比一次艰辛,但迦依旧没有进攻的意思。
“您真的不打算进攻吗?”
玛丽居然最先沉不住气,“魔狩时刻”在压迫迦的同时,也在摧残玛丽的意志。几次重劈后,尽管水准还是保持在常人无法企及的状态,但她的速度和力度都有所下降。
“我会进攻,在我赢的那一刻。”
迦将剑尖落下,深深的吸一口气。此时他并没有考虑攻击的事情,而是让玛丽的动作在他的脑海中迅速的转化,将每一个细节都迅速的埋进他的脑海之中。
在那密集的剑路中,到底有没有规律?到底有没有能够突破的缝隙?如果我是玛丽,我最害怕被攻破的应该是哪里?
迦闭上双眼,在黑暗中感受着对方的气息。沉寂,消音,感受对方的律动。
白色的雾气从迦的脚边升腾,刺骨的寒冷让地面染上一层白色。迦静静的感受着空气中水汽凝结的声音,当玛丽的身体触碰到它们时,细微的破碎声在迦的耳中被准确的扑捉到。
转身并留有余地,规则的切割不能留下一点间隙,控制力度保存实力……
迦顺着玛丽的思路一路上行追击过去……
她的恐惧和弱点究竟在哪里?
……
……
——不能犯错……我绝对不能犯错……
玛丽细微的声音恍如隔世,随着时间的微波进入迦的脑海。
找到了!
迦迅速的睁开眼睛,白雾将玛丽的动作拉出一道道细长的残影,每一步,被一次破击,瞬间变得如此清晰。
迦举起“冷息”略微的蓄力,在与玛丽如此多次的交锋后,自信终于在他的血液中升腾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经历过这么多次的战斗……迦第一次对“胜利”如此渴望……
“你输了……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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