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医向慕容雨行了个礼,赶紧收拾了药箱退下。
宫苑里的气氛凝固了片刻。
“崔公公,到底怎么回事?”最后还是慕容雨迫不及待地打破了暂时的宁静,“本王要见皇兄!”
他显得很焦急。
“王爷要见皇上可以,但是王爷还是不要对皇上隐瞒。”崔良玉低低叹了一声,眉间涌起忧云和无奈。
慕容雨亦不及多问,一把将那团血纱巾塞进衣袖里,径直上前推开了殿门。大门打开,屋里有一股好重的药香味,他也顾不得多想,转而入了寝居,却见慕容风一身净白中衣,闭眸盘膝而坐,龙床上的明黄帐幔衬得他的脸色愈加苍白,他的神色很安定,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皇兄。”慕容雨担心地唤了一声,人已到了龙榻前。
慕容风只是眉头微微一紧,倏地打开眸子,上上下下将慕容雨打量个遍,唇角一弯,露出一丝看似很勉强的笑容,“雨,好些日子不见,你愈来愈精神了。”
说话同时,他已经理了理衣衫,下了床来,负着手,迈着方步,依然是帝王的威风,缓缓走到慕容雨的跟前。
“皇兄,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慕容雨怔了一下,皇兄是勉强支撑,还是并不异态?是自己多虑了吗?不可能,刚才的孙太医分明面露慌色,那团血纱带说不定就是皇兄所用。
“朕能有什么事?”慕容风淡淡一笑,忽而眉子一沉,道:“有件事,你要如实告诉朕,你的病是谁治好的?”
“皇兄——知道——”慕容雨惊得目瞪口呆。
慕容风的这一句话,点破两个真相,一是他已经知道慕容雨知道自己的病情,二是德妃去王府的事情送药的事情已被他知晓。
此刻,慕容雨竟有些慌了。
这样瞒着皇兄是否对?若他知道是德妃送的药,会怎么想?在慕容雨的心里,皇兄是永远是他最敬爱的人,若不,他也不会把那份情藏在心底深埋了,换了别人,他一定会争取到底的。
有时候还在为以前因德妃与他争吵而内疚。
其实最了解皇兄的人应该是自己。
“看来你与朕都是互相瞒着,朕怕告诉你,你又不告诉朕,呵呵!”慕容风笑得很真,但脸色却愈来愈差,步伐也不像刚才那般稳健。
“皇兄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慕容雨怏怏地埋下了头。
“最近才知道。”慕容风轻轻一笑,转身背对向慕容雨,脸上不再是淡然,而是疼痛,额头上渐渐渗出一层虚汗,
“皇兄,对不起。”慕容雨一脸愧色。
慕容风摇了摇头,并未回首,“应该是朕说对不起才是,你的母妃——”
“臣弟明白,皇兄是一国之君,应该为东荣着想。”慕容雨打断了慕容风的话,很理解地说道。
“雨,谢谢你。”慕容风已经走到窗前,看一眼明朗的天空,身体晃了一下,他赶紧扣住了窗棂,竭力支撑住,语气依然跟刚才一样,道:“你的病是她治好的?”
“皇兄,这个——”慕容雨犹豫了,不想撒谎,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朕还知道这里面少不了柳安然的功荣。”慕容风闭了闭眸,手指愈发扣紧了窗柩,脸上掠过一丝难过,一丝痛苦。
“原来皇嫂所说的高人是他?”慕容雨顿悟,惊讶满面。
“也只有她能从柳安然那里拿到治病良方。”慕容风叹了一声,眼眸闭的愈紧。
这句话里有酸意,帝王是在吃醋?这些天来,宫里宫外发生的事,大家不知道的,知道的,慕容雨都是最清楚的,皇兄从不对外人讲心事,也只有对他有着莫名的信任。“臣弟想问皇兄一句,是真心爱皇嫂吗?若是真心,何必在乎她的过去。”
慕容风却甩了甩头,呵呵地笑了两声,没有再作声。
“臣弟看得出,皇嫂对皇兄是有情的。”慕容雨走上前一步,很认真会说道。若不是看出她对他有情,自己也不会放手的。
“是吗?”慕容风涩涩地笑了,眼眸里的深沉渐渐淡去,扫向远处的天空,是迷离、无奈、伤痛。
“也许前世注定了,皇兄与皇嫂有很多的磨难,臣弟相信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慕容雨的脸上有一股往常、憧憬。
其实在他心里,也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前世注定?你也信这个?”慕容风微微侧眸扫一眼慕容雨,似笑非笑。
“信,当然信。”慕容雨很认真地说道:“曾经名震东荣的巫师凌子丘,皇兄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几年前,你与朕去民间微服私访,还与他相识过几天。”慕容风的眸子眯起,仿佛在回忆,“那时他还说朕前世欠了他们姓凌的情,这辈子要用血还,真是可笑!”
慕容雨的眉头挑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说道:“皇兄别忘了,她不是真正的西凉公主。”
“对,朕忘了,她也姓凌。”慕容风皱了皱眉,朝窗户靠近了一步,埋头,额上的汗愈来愈多,“照你这么说,朕欠她的?”
“也许真了?”慕容雨脸上的表情有几许天真。
“朕一向不姓巫术,你是知道的。三年前,朕禁巫之后,那个凌子丘好像也死了,一个巫师的话怎么能信了。”慕容风不屑地笑了一笑,接着痛意又漫上眉头,他一直避着慕容雨,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慕容雨叹一声,转身,伸了一个懒腰,见慕容风不再像刚才那般严肃了,松了一口气,坐到一把椅子上,道:“如果凌子丘还活着就好了,让他帮皇兄看看上辈子是不是跟皇嫂有情劫之苦,若不然这辈子怎么会走的这么艰难。”
“朕与她注定没有缘分。”慕容风狠狠挤了挤眉头,放在窗柩上的手握成了拳,眉间是痛苦、情伤。
“臣妾弄不明白,皇兄与皇嫂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就为了镇东王吗?臣弟不认为皇兄是那么小气的人,就算皇嫂曾经是他的妻子,那已经是过去了。当年姚香儿那般欺骗皇兄,皇兄都肯选择相信她,原谅她,难道对皇嫂就不能?苦真是这样,只能说明皇兄对皇嫂的爱不够坚定。”慕容雨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淡淡责问,但抬眼再望一眼他沉沉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从衣袖里掏出那丝血纱带看一眼,猛得起了身来,重新走到慕容风的身边,“皇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臣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