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洞穴,白离始终眉头不展,孙泯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一听说又要去找那个鬼屋,他心里就发怵。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就成了白离的跟班,仿佛这些驱鬼的事自己是理所应道要面对的。
两人找了个借口,跟孙磊几人说有些要紧事,得先走。孙磊看他二人俱是脸色有变,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想问又不敢问,只得客客气气的说些“没事,先忙”之类的客套话。
白离单独将尹超拉到一旁,嘱咐他明早还在农家乐集合,驱鬼的事虽然进行了大半,但恶鬼未除,这事还需当心。交代完这些,两人拦了一辆麻木车便朝着铁盆溪进发。
算起来,这是孙泯到红县的第三天,也是第三次去铁盆溪,也不知道自己和这鬼地方是有缘,还是犯冲,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要说起来,这里的山色确实不错,远离了喧嚣和污染,如果单单是旅游,是个极好的所在。那满山的葱绿,远远望去就极为舒心,不像城市那样整日笼罩在雾气之下,就连两三百米开外的景象都看不清。
孙泯正看着车外的景色想着,却见前方的山上有好些人影,仿佛在忙活着什么。
“嘿,你看什么呢,到了。”白离突然说道。
孙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看着的那座山正是铁盆溪所处的位置,他想起在来时就发现山上有不少人,起初还以为他们是来爬山的,可看这架势倒像是出了什么事。
刚给完钱下了车,从道路边上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立刻迎了上来,急切问道:“你们是电视台的吗?”
“啊?”孙泯愣了愣,赶忙摇头,“不,不是,我们是……是来爬山?”
“爬山?这山有什么好爬的嘛。”妇女性怏怏的嘟囔一声,又朝着路的尽头探着脑袋,满脸着急的样子。
白离没有多加理会,示意孙泯上山,而后者虽然好奇出了什么事,但也不便开口问,也只好随着白离朝山上走去。
可两人刚走出去十来米,刚才的那个妇女突然又朝他们嚷嚷开来:“喂,小伙子,小伙子,等等,等等。”
妇女朝着两人跑过来,肥胖的体型就连这么几步也气喘吁吁,可不待气喘匀,就说道:“反正你们要上山,也正好,你们呐,要是碰到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腿上应该还有伤,行动不太方便,就麻烦你们把她送下山来,或者啊,对着山下喊一嗓子,行不行啊,你们帮帮忙。”
“老太太?”孙泯眨眨眼,听着有些糊涂,“不是,您说什么我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妇女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这事怎么说呢,我去前头云村的,我家老太太今天在这山里走丢了,我这才叫村里的人一起帮忙来找找。”
“啊?”孙泯心中一惊,自然就想到鬼屋中的女鬼,目光不由的瞥了眼身旁的白离,发现白离也是一副沉思状,显然也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他顿了顿,忙追问,“怎么会在这山里丢里呢,您母亲是一个人独自上的山?”
妇女犹豫了片刻,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想了想,还是答道:“唉,这事说起来也邪性,就是这几日,我妈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说我大姨托梦给她,整日嚷嚷着要上山,我们几个做儿女的当然不许,生怕出点什么事,可谁知她老人家昨天趁我们没注意偷偷的溜了出来,还把腿给摔伤了。”
孙泯想起来,昨日白离以为这里死了人,匆匆带着自己和尹超过来,结果后来知道,是个老太太爬山时摔了下来,原来就是这人的母亲。“腿都摔伤了,那怎么还会上的山?”
“谁说不是呢。”妇女一副后悔的样子,“我们几个兄妹领着老人上了医院,又是检查,又是拍片子,好在没伤着筋骨,只是擦破了皮,但就这样,也花了不少钱。其实我们做儿女的也不在乎给老人花钱,只要她平安就好。可我们家这位老太太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本以为她受了伤,行动不便,谁曾想到,今儿又溜了出来,我们寻思着多半又跑来这儿了,可找了大半天,怎么都没找到,真把我们急坏了。”
孙泯见这妇女整个人都快急哭了,心中也极为不忍。虽然这年头世风日下,摔倒的老人不敢扶,碰见乞讨的就跟遇见诈骗犯差不了太多,可是最根本的孝道倒还没丢,忙安慰道:“阿姨,你别担心,我们要是碰到了,一准儿把奶奶给送下来,而且你想啊,她一个老人家,行动又不方便,肯定不会走远的,只要好好找找,一定能找到的,不然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要是碰到了就通知你。”
妇女忙千谢万谢,告诉了他手机号码,又将老太太的大致特征说了一通,尽管这并没有什么必要。
孙泯这边正记着,旁边突然窜出个病病歪歪的声音,没好气的说:“要能找到,这一山的人早就找到了,我看是没戏喽。”
且不论这人说的话,单是听声音就惹人讨厌,孙泯嫌恶的看去,只见旁边还蹲着一个衣衫破烂的中年男人,看年纪跟这妇女差不多大,吧嗒着半截烟屁股,一副吊儿郎当的无赖样。
妇女一听登时就急了,朝他嚷嚷道:“呸呸呸,我说磊娃子,你积点口德吧,我妈平日对你可不错,你犯得着咒她死吗?”
“嘿,我什么时候咒她死来着。”被称为磊娃子的男人眼睛一横,倒也来了劲,“本来嘛,二十多年前的死人找上门来了,这就是邪性,知道吗,她们来一家团聚了,你该为你妈高兴。这人生老病死,也不是我一句话定的了的,再者说了,她死不死,管我屁事,我还懒得操心呢。”
这番呕人的话无论是谁听了也忍不住,要不是孙泯是局外人,早上去抡圆了抽他嘴巴子,正想要拿会给他顶回去,却听旁边的白离冷笑一声说:“是啊,我看差不多也有人来找你团聚团聚了。”
“丫头片子少唬我,你大爷我也是见过世面的。”磊娃子哼笑道,“就算是我爹我娘的鬼魂来给我托梦,我也不会跑来找找他们,他们都是些死鬼,我才不陪葬呢。”
孙泯觉得这人嘴里就连父母至亲也毫不在乎,不知是有精神病,还是无赖之极,但无论哪一个,都犯不着再和他废话,所以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白离也没再去理会那些疯言疯语,转而对妇女问道:“阿姨,你刚说你大姨托梦给你母亲,那这几日可是你大姨的忌日?”
“你问这个做什么?”妇女疑惑的看着白离,但最后还是想了想,摇头说,“不是,什么忌日啊,也不是什么托梦。我妈那边本来兄弟姐妹也有几个,可那年头战乱、饥荒,最后活下来的也就她们姐妹两人,加上姥爷姥姥过世的太早,我大姨对我妈来说既是姐姐又是爹娘,她们是相依为命才勉强活了下来。我看就是我妈想我大姨了,所以才那样,不是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那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大概出现在一周前?”白离似乎根本没去管妇女后面说的话,继续问。
妇女又想了想,勉强点点头,可看着白离的眼神越来越怪。
可白离却对妇女表情的变化视而不见,又问:“我还一个问题,你大姨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一次,妇女没有回答,用一种看着疯子的眼神看着她,半晌才蹦出几个字:“你问这些干嘛,你有病啊。”
“唉?你怎么不回答了。”旁边的磊娃子倒似看热闹般笑起来,冲着白离吐了最后一口烟,“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吴大姨是被杀的,当时可是大新闻。”
“谋杀?”白离仿佛陡然间来了精神,也不再去管妇女,反倒是看着蹲着的磊娃子,问道,“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二十来年,快三十年的事了。”磊娃子就如同将故事一样,一面站起来,一面说,“反正是被人杀的,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听警察说那凶手也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这作案动机都不明,就连警察也无从查起,所以这案子到现在也没破,也破不了。
一旁的妇女再也听不下去了,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了声:“有病。”然后扭头就往山上走,一路上还回过头朝着几人骂骂咧咧的,显然把白离跟那个叫磊娃子的男子全都当成了精神病。
孙泯虽然也觉得白离的一番做法实在欠妥,但他隐约的能猜到白离对这件事的看法。
而白离根本就没在看女妇女一眼,一门心思全在男子身上,急切追问:“那你还记得当年她是在哪里遇害的吗?”
“这有什么不记得的,就在那坎下面,铁盆溪的那个溪水边儿上。”磊娃子扭过头,朝这与上山方向相反的另一条小路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