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走到后院,进了东边一间青石房,门口一直恶犬呲着牙不安地来回走动着,见到冷弈站立一旁并不叫嚷,等他们三人进了房间,跟着走到门口蹲下了。
房间里燃着火盆,点着火烛,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见冷弈进门,赶紧上前躬身施礼。冷弈挥了挥手,自己走到火盆边取下身上的袍子,尹鹫上前接过,冷弈一身月白色缎子的长袍显露出来,看着更是清逸俊秀不少。
坐下身来,瘦高个儿转身出了门,将门关上走了,那黑衣人躬身说道:“白虹杀手组织的二当家的最近来了苏州。”
白虹嫁给冷羿之后,并没有解散白虹杀手组织,不过她已经很少过问组织的事物,主要交给她原来的副手打理。
冷弈听罢,剑眉微微蹙起,一双眸子深不见底,让人望而生畏,他不笑的时候旁人却是安心的,可是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那黑衣人不禁身子微微一颤,脚步不由地后退了半步。
“还打探到什么?”冷弈的声音在房间里打了一个转儿,轻飘飘地从窗户中飘了出去,丝毫没有带着房间里半点的热气。
“还截住了一封信。”那黑衣人说着,从袖管中掏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了冷弈。
冷弈接过信来一看便知是用道上最常用的方法,信封上用一种墨色的特制的蜡封好,一般道上用墨色的都是那些下三流的暗杀组织,不像白虹他们一般都用红色的信封,里面却是白色的信笺绿色的墨汁,信封上还有白色的蜡来封口,不用说这个信不是他们的。
冷弈看了尹鹫一眼,尹鹫会意,上前将信封接过,然后走了出去,这种封印必须要专用的药水才行,既然不知道心中的内容是什么,冷弈还不准备将这封信毁掉。
“让你去找方锦颜身边那个奴才,你找到了吗?”冷弈问道。
“找了,找到了。大人,您看……”
冷弈摇了摇头,道:“交给尹鹫处理吧,现在那边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是不是该让他回到方锦颜身边去,还不能……”冷弈说道这里,发现自己怎么在为那个小妮子考虑,不过是一个谁都不待见的小丫头,爹不疼娘不爱的,自己操这个心做什么,想到这里,冷弈不禁笑了。
那黑衣人又说道:“大人,那白虹组织的二当家……要不要……”
冷弈笑了一下,听着却是冷笑:“不用,可能是他们揽了什么要紧的活儿,既然二当家的都出来了,自然不是什么小事,随他们去吧,不要误了他们赚钱。”
“是!”黑衣人听罢,赶紧答道。
这时尹鹫拿着信封走了进来,朝着那黑衣人挥了挥手,黑衣人便退下了。
冷弈看着尹鹫的脸色,笑了笑,却不接尹鹫递过来的信封,而是笑着说道:“怎么?又是和方锦颜有关?”
尹鹫点点头,道:“是的。”
冷弈起身双手来回搓揉着,像是取暖,他走到门口掀开门帘,一阵雪风刺骨地朝着面颊扑来,冷弈不禁微微地闭了闭眼,走了出去。
“将信封好赶紧交给道上的人该送到哪里就送到哪里去吧。”冷弈淡淡地说道。
“可是……”尹鹫欲言又止
冷弈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气,伸了一个懒腰,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天真是害死人,等过了十五,我们就回去吧,那边的工程也是少不得人看着的。”
“可是……”十五?那岂不是只有两天了吗?尹鹫紧跟着冷弈走到前院,走到冷弈平日一直坐的的位置前,还是这两个字。
冷弈坐下,见尹鹫一旁站着,手上拿着那封信,一脸的难色。便道:“怎么?什么事情还会让你这么为难啊?不是我们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多管,这是你给我说的吧?”
这是那瘦高个儿端了一个盘子过来,里面有个酒壶还有一盘切好的驴肉。
“孙昱,你看着这天儿什么时候还能放晴啊?”
瘦高个儿将盘子放到桌子上,呵呵两声,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儿,傻呵呵地说道:“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这样的,过了正月便要好些了。”
尹鹫看了孙昱一眼,示意他退下,然后走到冷弈面前给冷弈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然后将一旁的火盆往冷弈的腿边挪了挪,再不说话。
冷弈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驴肉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半晌看了尹鹫手中的信慢悠悠说道:“说的是什么?”
尹鹫虽说一直站在冷弈的身边,但是心却不在,突然听见这一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就十个字,颜感染时疫,七日后必死!”
冷弈哼了一声,抬眼看了尹鹫一眼,见他面露郁色,双眉紧蹙,眼神里带着一丝焦急,不由微微一笑,举起杯子放在嘴边轻抿一口,道:“那你在想什么?”
“属下就是想那个方小姐实在可怜,小小年纪……那……害他的人实在可恶!”尹鹫说到这里,神情更是阴沉了起来。
“哼!你细细想想,那信中说的时疫。”冷弈放下杯子,再夹了一片驴肉放进嘴里。
尹鹫没有明白过来,想了想还是不知道冷弈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得可怜巴巴地看着冷弈。
“有两种可能,一,这个蛊不是大夫人派来的人下的,他们刻意借故将方锦颜留在这里无非就是想真的让她染上时疫死在这里,这样的话大夫人在方自清那里好交代,也不会引起司徒杜若的怀疑。”
“这是有可能的,因为师太和云朵都对旁人说是染了时疫啊。”
冷弈发现尹鹫喊云朵的时候并未加上姑娘二字,心里一动,却是不露声色,继续说道:“还有第二种可能就是大夫人并未让这些人给方锦颜下蛊,不过就是让他们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她去死罢了,这些人一向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自然是不管用什么法子让这个人死了便是结果,所以,他们就依着大夫人的想法,说是方锦颜得了时疫。”
“好恶毒的人!”尹鹫说道这里,双拳不禁紧握,吗、脖颈上的青筋隐约可见。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冷弈说道。
“大人的意思是……”尹鹫让冷弈点拨一下,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冷弈点点头,尹鹫道:“大人的意思是这封信不一定就是大夫人派来的人写的?那还有谁要害方锦颜方小姐呢?”
“未必是害!”冷弈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这件事情越发有意思了。
正说着,方才那黑衣人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尹大人,这个人是方小姐身边的奴才就交给你了。”
尹鹫看了看黑衣人带来的人,身上的衣裳没有一处是好,丝丝缕缕的在身上挂着,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光着一双脚,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刘石,四小姐喊我石头。”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
尹鹫见状叫来孙昱:“去给他找件厚衣裳穿着,然后再带过来。”
刘石跪下叩头道谢,然后跟着孙昱去了后院。
“你是在哪里找到这个人的?”尹鹫问道
“回大人的话,就是在进城的一个农家小院里,当时只有一个人看着他,他被打晕了过去,手脚捆绑着,我带着人去的时候,守着他的人给我们擒住了,谁料在回城的路上趁着我们不备咬舌自尽了,所以……”那黑衣人不敢抬头,畏畏缩缩地小声答道。
“好了,你退下吧。”尹鹫并未责怪半句,那黑衣人赶紧退下了。
“看来那边的人请的还不是一般道上的人。”尹鹫看了看手中的信再看看冷弈,忧心地说道。
“嗯,这么说,这封信还不能发出去,既然是有人想冒名为之,只怕会打草惊蛇。你过来……”冷弈说道,尹鹫赶紧上前,冷弈伏在尹鹫耳边低语几句,尹鹫听罢,朝着后院走去。
已经三更时分,漫天大雪,北风呼呼地穿着窗纸,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房间里摆了两个火盆好像都不能驱散了寒意,此刻方锦颜已经昏迷了,手脚都已经开始浮肿,连喝水都不行了。
云朵和雨点一个床头坐着,一个床尾坐着,两个人都是忧心忡忡地,门嘎吱一声轻轻地打开了。
“你们两个还是去睡会儿吧,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云朵抬眼看了看进来的人,没有答话,只是坐直了身子,看了看躺在身边的方锦颜轻叹一声。
紫苑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二人身边将盘子放在桌子上,道:“我让晴儿给你们两个做了一些吃的,你们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怎么可以呢?”
“小颜都这样了,怎么还有心思吃东西啊,真是的,赶紧给我端走。”雨点一手扶着自己的剑,一手轻轻握着方锦颜的手,不耐烦地说道。
云朵见紫苑的眼角都湿润了,便劝慰道:“雨点也是心烦,紫苑你别在意。”
紫苑点点头,道:“我怎么会呢?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你知道吗?大夫人房里已经四个人染上了时疫,王妈妈着急的也病倒了。”
雨点道:“你也别担心,这个时候我们也不能走了,小颜这个样子别说起身了,就是动也是不行的。”
紫苑道:“那我们就这样坐着等……吗?”她活生生地将那个死字咽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