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刘温叟迈步出列,躬身道:“官家,若是审刑院查出贪官污吏,这职权跟御史台重合,两下如何界定,还请示下。”
“各查各的嘛!”赵光义有些不耐烦。
“要是双方同时查处同一件案子,该如何?”
“只要是审刑院查处的案子,你们御史台就不要过问了,把相关材料移送审刑院!”
刘温叟脸色有些难堪,这等于是把审刑院设定成了御史台的管家婆婆了。
薛居正咳嗽一声,出列道:“官家,但凡案件,都是层层上报,知府到大理寺到刑部到官家,各层把关,以防冤狱,若只是审刑院一家独大,侦缉全国官吏,甚至内外命妇,缺乏监督,只怕容易造成冤狱啊!”
赵光义冷冷道:“薛卿,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按照你方才所说的层层上报,是否就没有冤狱了呢?”
“这个……,至少可以很大程度上降低了。”
“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是不是外加一个慎刑的衙门监管一下,比如大理寺之类的……”
“那跟原来的有什么两样?”赵光义怒道,“朕就是气愤这层层设卡,只要哪一关找到了人,就可以不受王法惩处!就可以逍遥法外!朕设审刑院,就是避免这种弊端!尔等还不明白?”
“可是……,一家独大,很容易造成冤狱的。”薛居正看赵光义脸色不善,知道这个决定无法更改,只能尽可能的进行限制,硬着头皮道,“审刑院独立侦缉,也无不可,只是,一旦裁决定罪,还是应当报官家裁定为好,不宜直接处死,人命关天啊。”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等人也纷纷出列,赞同薛居正的谏言。
“朕要是在,当然要报朕御批,不过……”赵光义鼻孔里哼了一声:“现在朕御驾亲征,你们的意思是,朕一边打仗,一边还需要批阅这些案件?”
“这个……”御史中丞刘温叟道,“官家回朝,须报官家,官家不在朝,可委托留守京师的宰相审阅。”
“不必了!”赵光义袍袖一摆,他设立审刑院的目的之一就是分割相权,刘温叟这建议跟他的目的不符,自然很不高兴,冷声道:“审刑院直接听命于朕!审刑院稽查百官,查处翔实之后,拟处刑罚报朕裁决。朕出征期间,报花蕊皇后裁决!——花蕊皇后是先帝的皇后,她的意思就是先帝的圣意,有谁觉得先帝裁决不妥的?”
听到赵光义把先帝都搬了出来,这些大臣哪里还敢虎口拔牙,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说。
事到如今,场中百官这才明白,皇帝赵光义是要设立一个直接听命于他自己的机构,用于监察百官,打击异己,明白了这一点,他们谁还敢反对?
赵光义得意洋洋扫了众人一眼,又对沈伦道:“刚才他们提醒了朕,沈卿,你留守京师,监理朝政,一人独大也是不妥,朝野大事,还是要向花蕊皇后禀报一下,跟她商量商量,听听她的意见,若是她觉得不妥,还是不要施行的好。你意下如何?”
这意思,是让花蕊皇后垂帘听政啊!
朝廷众臣又是面面相觑,皇后听政的事情历史上也不罕见,只不过那一般都是皇帝年幼不能亲政或者皇帝病重无法亲政,像这样皇帝出征先帝的皇后听政的,却还没有听说过。
沈伦听官家这话,他是当事人,自然不敢反对,不然会给人以贪权的印象,等着众大臣反对,却又没听到声音,只得躬身道:“官家所言极是,花蕊皇后惠泽睿智,又得先帝治国之道之熏陶,远比微臣更懂料理国务,有花蕊皇后听政,微臣心里也就踏实了,这肩上担子也就没这么重了。”
“嗯,你说的很好,花蕊皇后对治国之道的确很有造诣,她也深知朕的治国理念,她听政,外加沈卿协理,朕就放心了。”
“是!”沈伦躬身道。
赵光义扫了一眼群臣,目光落在了中书令石守信脸上,道:“石卿!”
石守信慢吞吞迈步出来,躬身道:“微臣在。”
“冷爱卿需要职掌审刑院,无从分身,金明池事务繁重杂乱,他无暇顾及,所以,朕任命你为金明池副统领。协助冷羿修建金明池。”
石守信大喜,他现在的官职都是闲职,闷在家里很不得劲,现在听管家又要重用他协助冷羿统领百万禁军和民壮修建就金明池,虽说只是干活,不是打仗,那也聊胜于无。当下躬身道:“微臣领旨,请官家放心,微臣会好好协助冷大人办好金明池的事务的。”
“很好,朕相信你们两精诚协作,一定能帮朕修好金明池!”
冷羿和石守信躬身答应。
赵光义道:“事情已经安排好,明日午时,辞别太庙,正式出征!”
群臣都是躬身施礼:“恭祝官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赵光义哈哈大笑,袍袖一挥:“退朝!”
说罢,站起身,背着手走了。
群臣各自不同的心情慢慢踱步出了崇政殿。到了门口,纷纷过来给沈伦和冷羿恭贺。沈伦和冷羿都躬身回礼谦逊着。
冷羿没有回去,他等群臣走了之后,径直来到了绣坊。
雨丝正跟另外三个绣娘在忙着刺绣,见她进来,都赶紧起身,半跪相迎。
冷羿点点头,走到绣桌前,看了看,招手将雨丝叫到了里屋,关上门,问道:“进度如何?”
雨丝低声道:“花蕊娘娘的着装画像已经完工了。只是郑国夫人的赤裸画像,只有上半身,下半身还正在绣。”
“很好!先把花蕊娘娘的着装画像给我,郑国夫人的就绣半身就行了,你们马上扫尾,半个时辰之后我来拿。”
“是!”
雨丝出去拿了花蕊的画像给冷羿,冷羿拿着,离开绣坊,径直来到了皇帝赵光义的延福宫。
王继恩看见他,不由喜上眉梢,道:“你来得正好,官家正打算让人去宣你进宫呢!”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道,“官家想问花蕊的画像是否完工,他想带去北伐,途中聊解寂寥。”
冷羿嘿嘿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手里的卷轴:“卑职已然想到,这不,已经拿来了。”
“太好了!你可真不愧是官家的心腹,官家想什么你都知道。快跟我进去吧!管家见了一准高兴!”
冷羿乐呵呵进去,赵光义见到他,果然龙颜大悦,看见他手里的卷轴,喜滋滋道:“花蕊的画像刺绣好了吗?”
“好了!”冷羿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赵光义挥手让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出去。让冷羿和王继恩一边一个拿着,展开了那副一人高的刺绣。
这幅刺绣正是元宵佳节的时候,花蕊看到那栩栩如生的宫女刺绣画像时的表情,那黛眉,那凤目,那精致的鼻梁,那小巧的红唇,那吹弹得破的粉嫩脸蛋,那洁白俊美的脖颈,那宽大的僧衣也掩盖不住的玲珑曲线,尤其是那傲人的双峰,都是那样的逼真,便如花蕊此刻已经活生生地站在了赵光义面前一般。
赵光义站在几步远处看着,不由呆了,眼睛一会儿瞪圆了瞧着,一会儿眯着左右看着,一会儿上前伸手摸摸,一会儿后退仰着头赞叹。
他如醉如痴地欣赏了半天,这才吩咐把卷轴卷好,对冷羿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那些什么狗屁宫廷画师,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一个!哈哈哈,你可真是老天爷赏赐给朕的得力干将啊!”
“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只要能让官家满意,微臣便心安了。”
“很满意!朕很满意!远远超出朕的期待!”赵光义从怀里摸出冷羿的那个手机,递给了冷羿,道:“这个还给你。”
“官家,这个……”
赵光义叹了口气,道:“这东西隔几天就需要你渲染才能用,而这次朕御驾亲征,你不在身边,也就不能渲染,三五天后就不能用了,朕带着也无用,不如还给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了,这上面的花蕊的画像,现在朕已经有了这幅一人高的刺绣,虽说逼真上比你画具上的画像稍逊,但这个更大更真实,相比之下,朕更喜欢这个刺绣一些。”
“这上面不是有郑国夫人的裸画吗?”
“别提了!”赵光义又是一声长叹,“以往朕看见她的裸画,都很非常的兴奋,龙根也能起来,自从被她差点捏爆之后,当真是心有余悸,每每看见她的画像,总要想起那次经历,那之后,渐渐的,再看就不能起来了。所以到的现在,她的画像,朕已经不敢再看了。还给你也好,免得朕看见了想起伤心往事。说不定不看了,过些日子反而会好起来。”
冷羿暗自好笑,心想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了。脸上却是一脸的同情,将手机放入怀中。
赵光义在软榻上坐下,吩咐给冷羿赐座。
等冷羿坐下后,赵光义道:“朕设立审刑院,让你当院判。你可有什么打算吗?”
“审刑院应当建成官家管控百官,铲除异己,维护皇权的机构。不知微臣的理解是否妥当?”
赵光义很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你完全理解了朕的心思,朕很欣慰。具体你打算怎么办?”
“微臣打算从禁军中挑选精锐,组成一支专门的侦缉力量,分派到全国各府县。微臣请官家批准在全国各个府县设立审刑分院,监控地方官吏。这样,再广布眼线,探查官员动向和当地情况,将全国各地的情报汇总筛选后,将重要的直接报送官家,官家即使远在北疆,也能遥控百官动态和全国各地发生的重要情况!微臣根据官家批示,对违法官吏作出处理。对各地发生的情况,官家也可以批转给花蕊娘娘处理。如此可否使得?”
赵光义最担心的就是权力过分交给臣子之后,把自己架空,现在听冷羿这么一说,不仅自己可以遥控,而且还能从一套自己的密探系统中获取全国各地的重要情报,对各地发生的事情便能了如指掌了。顿时大喜,连连点头:“很好!就这么办,哈哈,你的安排很合朕的心意!”
冷羿又道:“官家现在有无需要查处铲除的人?若有,微臣就直接拿这些人开刀祭旗。”
赵光义点点头,低声说了几个人的名字,道:“这几个人须不留痕迹地铲除,”又说了几个人的名字,道:“这几个人朕不信任他们是否忠于朕,还没有把握确定他们是否真心。需要你调查之后,做出决断,一旦抓到真凭实据确认他们对朕心存二心,务必除去!”
“微臣领旨!”
“除了朕刚才说的这些人,其余的,就靠你去发现了,忠心的,告诉朕,异心的,诛之!”
冷羿忙起身躬身领旨,又道:“官家,除了谋逆十恶重罪之外,其余的比如为了争权夺势,排除异己,官员们相互残杀的,还有些官员是因为贪污受贿或者别的罪行败露而杀人灭口等等,一旦查实,该如何处理?”
“由你决断,只要能整治朝纲就行。对那些论罪当斩者,不要手软!朕不需要这样的人!”
“微臣明白了。”
“另外,冯瓒受贿案,你暂时不要审理,先拖着,等朕回来之后再说。”
“是!”
“明日就你娶成珞婕过门之日,正好也是朕出征北伐之时,朕要辞别太庙,无暇前来恭贺,就此恭贺你了。明日,朕会派人把贺礼送来。”
冷羿忙躬身道:“多谢官家,官家对微臣之恩,微臣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
“你只需要好生把朕交代的事情办好,就是报答朕了。”
“是!微臣肝脑涂地,也好办好官家交办事情。”
“行了,明日就是你的好日子,朕就不耽搁你了,回去陪你的新娘子吧!哈哈哈”
冷羿讪讪笑了笑,躬身道:“是,不过,还有一事,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事就说,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吞吞吐吐的了?”赵光义心情大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