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长埔给他时间开口,可是季承却始终微微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搓着自己的手指头,就是不说话。
“我的问题很难回答么?”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安长埔只好又问。
季承这次自然不好继续假装听不到,他抬头看看安长埔,一脸复杂的清了清嗓子,说:“你问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是我现在最关心的,咱们能不能按照轻重缓急来解决问题?我现在面临最紧要的事情是确保李放不会对我的妻子女儿不利,我希望你们能够为我提供帮助,就这样,没别的了!剩下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说不行么?”
“如果只是不相干的事情,你的要求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眼下我们想要你提供的情况,和你需要我们提供的帮助并非你所谓的‘轻重缓急’的区别,而是因果关系,假如你在和李放之间的矛盾根源这个问题上都不愿意对我们坦诚一些,我们又怎么为你提供帮助呢?”安长埔耐着性子劝说季承,眼见着时钟滴滴答答的向前走,时间越来越晚,这么耗下去,大家都很疲惫。
“你们办公室里让抽烟么?”又是一阵默不作声之后,季承开口问安长埔。
安长埔对他点点头:“可以,你想抽烟的话请自便。”
“秦警官,我老婆她在那边陪孩子呢吧?”季承又问秦若男,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给自己点上,“她不让我抽烟,要是让她看到了,又得唠叨我。”
没有了妻子在一旁的束缚,季承使劲儿的吸了几口烟,一时间烟味充满了三个人的周围,幸亏秦若男之前经历了孔成礼的办公室,现在对眼下季承抽烟所造成的烟雾浓度已经可以轻松耐受了。
“缓冲的差不多了吧?”安长埔等季承手里的烟燃剩下一半的时候,开口问他,“准备好跟我们说说当初的事儿了么?你说的这个李放,他为什么会和你产生矛盾?这里面有没有姜燕的原因?”
“我得先替自己澄清一句,我也知道不管怎么说,你们心里也未必就相信我的话,但要是连我自己都不替自己辩解,就更没有人替我说话了,”季承叹了口气,“我是真的不知道李放的事情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来龙去脉,我自己都是半路突然被卷进来的,我唯一能够保证的就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从李放那里得到过任何一丁点的好处,没有拿过他的一分钱。之所以他会因为那一次招聘的最后名单上面没有他就砸了我的车,我也知道我肯定是替人背了黑锅,可是这事儿我没法儿具体去刨根问底对不对?假如换成你们俩,你们俩替领导背了黑锅,你们敢去问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安长埔和秦若男谁也没有说什么,季承见状,立刻陪着笑说:“瞧我这话说的,我就是打个比方,没有别的意思,你们肯定不可能摊上我这种事儿,平白无故的哪有那么多黑锅需要别人帮着背啊!”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不会介意你的比喻,”秦若男示意他就此打住,不用继续浪费口舌和时间在这种没有必要的事情上,“你也不用顾虑我们对你的印象怎么样,不需要刻意迎合谁的情绪,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事实真相,而不是别的东西。”
“我明白,我明白。”季承连忙答应着,自己的意图被看穿了,他有些不大好意思,“我也有我的难处,站在我这个位置上,很多时候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那种感觉,不处处小心,时时刻刻绷紧了脑子里那根弦儿都不行啊。”
“李放当初找上你的时候,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安长埔问。
季承摇摇头,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没有,要是他说过什么,我好歹还有个解释清楚的机会不是么,我之前对李放唯一的印象就是那次他招聘报名的时候,觉得那小子挺张狂的,不是特别喜欢他,别的就没了。一开始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在办公室里呆着好好的,突然就有人来叫我,说我的车被人给砸了,我赶紧就跑出去看看,结果后来人也没有抓到,我还没等来得及考虑报警处理或者怎么样呢,刚给保险公司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过来看看情况,姜燕就打电话找我,让我过去她办公事一趟,我就过去了。”
“我稍微打断你一下,”安长埔皱了皱眉头,“你的车刚刚被人无缘无故的砸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姜燕找你,你就立刻过去了?为什么没有等到处理完砸车的这件事之后再过去?就算她是上级,以你当时的情况来看,也应该会理解才对吧?”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语气特别坚决,让我立刻过去,有急事找我,我一听她那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等保险公司来人也得时间,就赶紧过去了,过去之后,姜燕说她知道我的事了,先是问我砸车的人有没有抓住,我说没有,一个没抓住,全跑了。她又问我打电话报警没有,我说还没呢,刚打完保险公司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找警察,她就跟我说,先别报警了,回头要是有什么保险公司不愿意赔偿的部分,她想办法帮我解决。”
“她为什么要帮你这个忙?为什么不让你报警?”
“这个我当时也好奇,我听她当时的那个意思,肯定是知道点什么,但是没法儿问啊,”季承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再怎么好奇,也不敢开口问,姜燕也一个字没有对我透露,她当时原话怎么说的我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意思就是说这事儿她心里有数,不会让我平白无故遇到这种事的,这件事她心里有数,让我放心,还暗示我提防着点儿李放,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砸车的事情估计是和李放有关系的。”
秦若男在一旁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也没有向季承发问,不过她却意识到了一件事,在姜燕遇害之后,她的秘书胡莹莹依旧习惯性的把她称呼为“姜校长”,而季承刚才说话的时候却是对姜燕直呼大名,叫得十分自然。
季承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姜燕的称谓已经引起了秦若男的注意,说起当年的遭遇,他的情绪也出现了一些波动:“这个绝对不是我自己主观的想法,那件事刚发生之后的一段时间,她有好几次都暗示我,这件事她记得,以后会通过别的途径补偿我,这个人情她记着呢,我心里也就觉得挺安慰的,觉得自己那委屈也没白受,结果呢,这事儿过后,我不提,她也不提了,一开始还对我有几天好脸色,结果后来又像以前那样,不哼不哈不理不睬的,这期间,我对天发誓我对她在工作上可一点都没敢怠慢过,以前什么样之后也还什么样,一点儿没有因为那件事就觉得自己攥住了什么把柄之类,但是心里头多不踏实,天天心惊肉跳的,那种感觉就我自己知道,我连老婆孩子都没敢告诉,怕她们娘俩儿害怕,好在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李放也没有再骚扰过我。”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李放打电话给你,到你家里去骚扰你,实际上是你和李放本人第一次直接打交道?”安长埔问。
季承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似乎是根本就没有听到,脑子里只有自己的满腹委屈,对于安长埔的发问也只是充耳不闻,自己继续嘟嘟囔囔的说:“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替她承受了那么多不该我承受的,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的车当时被砸成什么德行,保险公司的人来了以后都吓了一跳,第一句话就问我‘你是不是得罪了黑。社会了’!你们想想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当时的情景有多吓人!我这钱是替谁搭进去的?我这惊吓是替谁挨的?我不提,也不能就当这事儿不存在吧!结果我换来什么了?我在这个位置上挣扎了这么多年,功劳让上头拿走,苦劳都自己一个人扛着,连委屈和惊吓现在都得替人分担,好不容易等到有提干的机会,居然连边儿都没沾到,眼看着人家轻轻松松的就爬到我的头上去了!如果不是姜燕跟李放说了什么,给了他什么明示或者暗示,我和李放素昧平生的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针对我?我打掉牙都往肚子里头咽了,结果又怎么样?好,这些我都不计较,不在乎,姜燕她真把这件事摆平了也行啊!现在她人死了什么都和她没关系了,凭什么我还得接着担惊受怕,凭什么还得把我的老婆孩子都一起牵扯进去啊!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要这么对待我啊!”
说到这里,这个马上就要进入不惑之年的男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着安长埔和秦若男的面哭了起来。
【小莫今天发烧了,头痛欲裂,只码出来这么一章,幸亏有存稿,不耽误双更,这个双更月终于坚持过了三分之二了,胜利在望!撒花撒花!(上传完毕,乖乖吃药卧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