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孔成礼这么一闹,这顿饭自然是没有办法再吃下去了,安长埔结清了饭钱并赔偿了被孔成礼打碎的酒杯、碗碟,半拉半扶着还没有完全消气的孔成礼,和秦若男一起离开了小饭馆,临走的时候,饭馆老板一直把他们送出门,不停的小声向秦若男他们道谢,秦若男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替孔成礼向老板道了歉,不过看样子,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孔成礼也不再可能是这里受欢迎的老顾客了。
送孔成礼回Z大学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爆发的怒气让孔成礼体内的酒精终于充分的发挥了作用,他开始变得昏昏欲睡,脚步蹒跚,要不是安长埔在一旁架着他,估计走起路来别说直线,就连个标准的S型也走不出来,原本不长的一段路,因为孔成礼的状态而变得格外不好走,好不容易到了Z大学,在值班保安的帮助下,他们把孔成礼送回办公室,安顿在单人床上,这才终于离开了Z大学,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两个人硬生生的都被折腾出了满身大汗。
“亏得你把那几个小男生给劝住了,不然这要是真打起来,就咱们两个,想护着孔成礼都难。”走出Z大学的校门,距离他们停车的地方还有一小段路,天早已经黑了,安长埔有些疲惫的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顺便伸手牵起秦若男的手,把她的手包握在自己的手里暖着,慢慢的朝停车的地方走。
安长埔这个几乎下意识的小动作让秦若男感到窝心不已,在开始恋爱之前的这么多年里,秦若男很多时候甚至都快不记得自己也是一个女人,需要别人的体贴和爱护,而现在,仿佛做梦一般,那个被自己暗暗喜欢了那么久的男人成了自己的男朋友,曾经觉得永远都遥不可及的被爱、被呵护,都一一实现了。
再想想今天下午出现在公安局门口的仲志强,秦若男除了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感到有些抱歉之外,也忍不住再次替自己感到幸运。
“其实要不是你得拦着孔成礼,我觉得‘以德服人’这方面,你比我更擅长。”秦若男由衷的对安长埔说,“我要不是和你在一起工作之后耐性也被一点点磨练出来了,估计今天那个时候也做不到那么冷静。”
“虽然我觉得你应该是在表扬我,可是听着总觉得还是有点儿别扭,”安长埔听了秦若男的话,起初笑了,随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以德服人这一招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好用,遇到讲道理的人,怎么都好办,遇到那种不讲道理还胡搅蛮缠的人,讲什么道理都白费,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的性格上有欠缺,要是我能学得像峰哥那样,关键时刻拿得出铁腕作风,有的事情可能就很容易解决了。”
“你有什么非得用铁腕解决不可的事情么?”秦若男问。
安长埔立刻笑了,摇摇头:“当然没有了,随口发发感慨而已,我就是咱们当警察的在外面办案子,还是霸气十足一点比较有威慑力,所以想要完善自己的工作方法而已。”
虽然安长埔否认的很痛快,秦若男还是隐约觉得他所给出的理由和他之前发表感慨时的感觉不大一致,不过这也是她自己的主观猜测,是否准确暂时无从验证,只好就事论事的对他说:“也分怎么看吧,咱们打交道的人形形色色什么类型都有,欺软怕硬的那种自然是强硬派才镇得住,不过像咱们之前遇到那种滚刀肉似的角色,你这种不急不躁,冷静周旋的做法才是最妥当的。”
“完了,我发现了一个跟你谈恋爱的坏处,”安长埔佯装惆怅的叹了口气,捏了捏秦若男的手,“你没和我在一起之前称赞我的时候,我还觉得这是对我客观的肯定,可是现在再听你说这些,总觉得你是在护短呢!”
秦若男抬手不轻不重的在安长埔的肩窝上打了一下,问:“回局里么?”
“回吧,姜燕的那一大箱东西还没有收拾完,咱们俩今天干脆一鼓作气把那些都处理完算了。”安长埔点点头,“不过在此之前,咱们俩得顺路去买点吃的,刚才那顿饭被孔成礼一搅合,几乎等于没吃。”
的确,最初的时候孔成礼一个人在喝闷酒,等后来好不容易饭菜端了上来,他们又一直在说话,没等吃上几口,坐在隔壁的年轻人就在孔成礼的挑衅下险些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事后孔成礼是醉成了一滩烂泥,现在估计躺在值班室里正呼呼大睡呢,秦若男和安长埔两个人又是劝架又是送他回去,折腾下来反而比去吃饭之前还更加感到饥饿了。
“你对孔成礼怎么看?会觉得他的遭遇比较值得同情么?”秦若男问安长埔。
安长埔摇摇头:“没什么好同情的,虽然之前咱们不知道他和姜燕当年还有那么一段过程,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姜燕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有所表示,他也从来没有明确的询问过姜燕的意思,就算姜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意制造误会,利用孔成礼这个免费资源,基本上也只能算是直钩钓鱼,愿者上钩,如果孔成礼真的对这件事释怀,就没有必要觉得姜燕亏欠了他,再怎么说当初那些事也都是他主动愿意为姜燕做的,没有人强迫,如果他觉得无法释怀,之后还变本加厉的自暴自弃,让自己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废物,然后再把这件事的责任归咎于姜燕,那他的心胸就真是让人没法评价了。”
“我觉得姜燕在孔成礼的心里可能是一个一直都拔不出去的刺,虽然他没有具体的跟咱们讲当年的事情,但是从他对他妻子的形容就能听得出来,姜燕当初没有如他预期的那样和他有所发展,而是嫁给了加精比较好的巩元纬,这对于孔成礼来说是,这就是背叛,一件伤害很大的事情,其实严格的说,从姜燕接受家里的安排与巩元纬在一起之后,孔成礼就已经开始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情绪,所以才会觉得他的妻子选择了他,是不嫌弃一个‘废物’,他对他的妻子,好像不是恩爱,而是一种类似于感激的情绪。我不是什么预言家,很多事情也是不能假设的,但是我总觉得,一个人如果打从心底里已经认为自己是个废物,那么不管之后的遭遇如何,他总有办法让自己最终走上变成一个彻头彻尾废物的那条路。”秦若男对孔成礼也是无奈多过同情,“只可惜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过,到底做不做个废物,选择权一直都在他的手里,始作俑者也只有他自己而已,还一门心思的在责怪别人呢。”
“是啊,经过这一次,虽然发生了一点有惊无险的插曲,好歹我们倒也弄清楚了一件事,孔成礼和姜燕之间的过结比咱们之前以为的还要更深。”安长埔无法对他人的主观感情做太多的评价,只能客观的总结一个事实。
回公安局的路上,他们顺路买了一些吃的东西,为了节省时间,汤汤水水的都不在选择范围内,然后直奔公安局,迅速的解决掉自己这一顿几经波折的晚餐,然后又埋头整理和检查姜燕的那些遗物来。
“若男,你来看这个。”过了半个多小时,安长埔抬起头来,对秦若男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这边来,此时两个人的桌子上都堆满了各种由胡莹莹带来的姜燕生前留在办公室的东西,无论是便签本还是书籍,或者是日程本,这些可能留下证据和线索的东西他们都不敢轻易放过。
“怎么了?”秦若男起身过去,接过安长埔递给自己的一张明信片,仔细的端详起来。
这是一张自制的明信片,正面印的是一张姜燕的个人照片,从照片当中的背景来看,似乎就是在她的办公室里,照片像是一张抓拍,姜燕并没有注视着镜头,需要肯定的是,这张照片抓拍的很成功,照片上面的姜燕比之前安长埔和秦若男看到过的照片都要显得更好看一些。
明信片的反面内容很简单,收件人姜燕的地址是Z大学的校址,机打上去的,没有留言,没有寄信人的地址和姓名,除了那几个机打的地址和姓名之外,整张明信片的背面就只剩下邮票下方的邮戳而已。
秦若男看了看邮戳,翻过来重新看了看正面的姜燕的照片,照片上的姜燕穿着的也是夏装,而在这张抓拍照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有几个颜色浅淡的数字,如果不留意,几乎很容易就会被漏看。
“11月6日?”秦若男仔细的看清楚之后,发现那是一个日期,有些惊讶的把明信片翻过去,重新看了看邮戳,“8月份寄出来的明信片上面,为什么会有三个月之后的日期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