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中,那时穆德还在当警察,负责把不守规矩的人送进牢里。
不久前注射进穆德血管中的镇静剂开始起效,他心跳减慢,手脚变得冰凉,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二十五年前,穆德的中国老爸说出去买包烟,从此一去不返,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不久,医生指着还是小孩的穆德对他的母亲说,这孩子的心脏跳动得太快了,活不长。医生给穆德的母亲一大堆镇静剂,随后这种镇静剂又换成了一种稀释过的贝类毒药,这东西曾经用来麻痹死刑犯的心脏使其停止跳动。
在母爱和毒药的保护下,穆德最终长大成人,然而相依为命的母亲并未活得比他更长,在母亲下塟后,他辞掉银行的工作,背着一个包来到拉斯维加斯,从一名私家侦探,一直折腾到现在做到了警察局里的探长。
刺耳的电话声响起,穆德紧皱的眉头解放开来,他耐心等到电话声响至等六声半,提起用懒洋洋的声音假装睡醒:“喂?”
“是我,克里斯!”电话里手传来探员佐治·克里斯的声音。
“这么晚了,最好是重要的事情。”
“我们在47号公路上找到了约翰·福斯特,那个悬赏通缉的连续杀人犯,你还记得吗……”
“噢!我当然记得,现在抓住了他吗?”
“我们找到了他的尸体,不是我们干的,你最好来看一下。你经过七仔的加油站后的第二个路口,一直往左看,应该能看到我们的汽车,从那里驶进去……我把坐标发去你手机那里吧。”
“嗯,我现在就过来。”
拉斯维加斯是光明的城堡,而市外沙漠沿途连路灯都没有,公路一直延伸至地平线外,车头大灯在这也显得那么的眇小无助。穆德驾上车,一头栽进这无尽的黑暗。开了约大半个小时,他看到了路旁有亮光,从公路上可以远望过去那方向有几辆警车正在亮着灯,他在这段路驾车来回地巡视了一下,附近发现一些断断续续的急刹车痕,他到车停在路肩,步行进沙地,后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各种痕迹,来到警车扎堆的地点。
“什么情况?”穆德凑到克里斯跟前问。
“一个公路巡警发现沙地上有车亮着内灯,走过来看看,就看到一个人埋在沙里,只有一个头露出来,他一边呼叫无线电一边挖,那个人挖出来之前就应该是死的,我过来看了尸体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家伙就是约翰·福斯特。”克里斯拨开围着现场的塑料带,三个刑侦探员正在围着尸体打转,穆德不由自主地想起动物世界里的非洲豺。纵使面容扭曲肿胀,杀人犯约翰·福斯特那浓眉大眼和阔大的下巴还是很好辨认。
穆德凑过去,尸体通身上下瘀伤不少,胸前有一个致命伤口,应是锐器弄的,右手臂中央也一处,右臂腋下也有血迹,穆德刚想伸手去碰尸体手臂,一个做尸检的探员马上对没戴手套的穆德大声喝斥道:“嘿嘿嘿!你这个家伙想干什么?!”
穆德面对带着口罩,只露出愤怒双眼的尸检员,只好默不做声示意让他们来干,一个探员张开尸体的手臂,那里果然也有一个小伤口。
那两个再往覆去检查,貌似再也没有什么发现,穆德走开,来到约翰·福斯特的雪弗兰商务车旁,三个探员正在用紫外灯朝里面照,左驾驶位置附近的几处血迹正像萤火虫一样发着诡异的冷光,探员们提着一箱透明胶、棉签、溶液等,似是要把车子从里到外每一寸地方擦个遍。
穆德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月亮从云层中冒出来,今晚正是大冲满月,月亮挂在夜空中比阴天的太阳还要刺眼。
“克里斯!”穆德招手示意克里斯过来。
“什么事?”
“有嫌疑犯吗?”
“没有,我看这事就这样完了,即使抓住了嫌疑犯,搞不好这个人会领十五万赏金,接下来那人还要接受市政府的颁奖,还要上报纸电视,现在死了一个混球,也不是坏事。”克里斯耸耸肩。
“这样也很可能。看样子他们要忙整晚,我们附近溜达一下吧,上车。”穆德载着克里斯,驶向不远处,带他看那些刹车痕。
“有什么看法?”克里斯问。
“我来做一个不负责任的推测吧,”穆德说,“前后两组刹车痕距离刚好跟那辆休旅车差不多,这里附近可没什么乱穿马路的行人。”
“除此之外?”
“假如杀死福斯特的那个人在搏斗过程中受了伤,他是不可能把他埋掉,弄这么多花样,若他没受伤,那车里的血迹应该都是来自于约翰。特别之处就在这里了,驾驶座的血迹上看,当时是约翰在开车,并不是几个人动私刑报复,胁持着把他塞进车尾,极有可能在这里,他突然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攻击。”
“然后?”
“假如是这样,他一开始主导着车辆,那他会让什么人上车?如果我是他,那副驾位极可能就是一个女人。”
“女人?你也看到那尸体多大块头的,两个警察都搬不动。”
“我看过那家伙的档案,他杀了七个,全是女人,那变态喜欢的都是看起来年轻柔弱、漂亮的女孩子,而且这家伙的戒心很重,现在这个时势不会让彪形大汉上他的车。
克里斯翘起了左眼的眉毛,说:“接下来你说出凶手,我们就能提早下班了。”
“你还真以为我是福尔摩斯。杀他的人很有可能是专业户,而且……”能够把一只怪物吃掉的,是另一只更大的怪物。穆德心里认为,却没有说出口。“而且有SM倾向。”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车子沿着公路直走,克里斯问:“现在去哪里?”
“肚子饿了没?”
“饿。”
“变态也要吃东西,”穆德说了,“他的车里有两个比萨盒子,这么难吃的东西只有一处地方有卖。”
一小时后,车子驶到了加油站,穆德朝里面的收费处望去,看店的是个年轻女人,头发未端点缀着染上粉紫色。他转头对克里斯说:“你去跟她问一下情况吧,帅哥。”
穆德独自加着油,仔细数着外面摄像头的数量,不一会儿,克里斯叫他进店内。
三个人凑在收银台里的小电视前,快进直至看到了那辆雪佛兰驶进来,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视频中,约翰在店里转了大约5分钟,爽快地加完油挑好食物回到车上,生怕被哪个人认出。
“那里,3号枪!”穆德指着其中一个窗口说:“放大那里。”
视频中,停车场的角落幽灵般的冒出一个身影单薄的白衣女子,背着斜挂式的运动包,戴鸭嘴球帽,从这个角度无法看到她的正面。
“她有进过来店里面吗?”克里斯问店员。
“没有,我没记错的话。”店员说。
“她在避开摄像头。”穆德低声自言自语。
三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约翰的那辆车。
穆德一边推开店门大步迈出,一边对克里斯说:“你继续看着,”直觉告诉他,已经不会再看出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我出去看看。”
穆德走到白衣女子现身的地方,这里刚好几个摄像头都摄不到。沙漠地区的夜风冷得出奇,他稍微地活动下身子好温暖身子。
这时,月光不再刺眼,一团淡淡的薄雾包围着月亮。穆德着迷了,他抬头对月亮喃喃自语:“究竟我是不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