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蓝色百褶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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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眼角的泪水

这几天思沅跟汪菲菲都没有去琴房,思沅连晨跑也去的很少了,她不知道宋冰易跟张小柯是不是在那里,怕万一遇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气些什么,反正就是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在纠结着她。

晚上宋冰易跟张小柯吃完晚饭准备回寝室,走到思沅她们宿舍楼下的时候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停了下来,张小柯扯着嗓子冲楼上大喊梁思沅梁思沅,这时正好一对情侣从旁边经过,女的用发嗲的声音对男的说亲爱的你要是对我不好这也是你的下场,一句话惹得张小柯猛地收回了拖长的尾音,脸上的表情像是楼上忽然掉下来一块砖拍断了他的脑部神经。

宋冰易趴在课桌上,一边转着笔,一边不时地朝思沅那边瞄一眼,接着他用懒洋洋的声音对张小柯说,下课后,你去跟她说话啦。

你干嘛不去。张小柯没好气地回了过来。

你去。

你去。

那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去。

三局两胜。

......

张小柯的脑袋蔫了下来,这个宋冰易有种居然连续三次出剪刀。

思沅正准备出教室,张小柯走过来两只手拍在门框上,一脸坏笑的样子像在调戏良家妇女,“妞,给大爷笑一个,要不,大爷给你笑一个?”

思沅一听到这句话脸就红了起来,他们似乎还没有熟络到这个地步,倒是陈小凡笑着应和了起来。

干嘛啊。思沅的脑子有些懵,下意识地说了句算是回应,没有再多说话。

几个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地走着,思沅感觉背后痒痒的。宋冰易的步子还是迈得很轻的样子。

刚才都还是大晴天,现在居然下起雨来了,思沅瞪着眼睛站在门口干着急,心想真该死,天知道她有多想逃开这样尴尬的场面,可现在连老天都跟她作对。

宋冰易把脱下来的外套递过来的那个瞬间思沅的心脏像是掉进了水里,一沉一浮如同一阵洪荒漫涌过去,她的反应总是比别人慢半拍,直到整个人被陈小凡拖着往前走她才记起来自己跟宋冰易一样没有礼貌连句谢谢也忘了说。

顶着宋冰易的kenzo外套在雨中奔跑跟抱着人民币站在广场上面扭秧歌是同一个概念,思沅第一次知道大雨往钞票上砸是个什么声音。

思沅跟陈小凡两个人刚回寝室坐下汪菲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听口气好像很慌张的样子,思沅急了,拉了陈小凡就往后街的酒吧跑。

思沅一推开酒吧大门就看到对面汪菲菲的手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抓着,汪菲菲一听到声音立刻回过头,一脸惊恐的表情。思沅推门的手僵硬在空气中,脑子里像电击一样一瞬间闪过去无数个断裂的画面,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她变成了一个被拔掉插头的机器人。

陈小凡冲上前去,一巴掌扇在那个男的脸上,思沅的嘴立刻变成一个用圆规画成的O型。那男的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脸色变得很难看,脸上的青筋暴跳起来,正想发作,陈小凡一把抓起汪菲菲的手就往外跑,思沅一回头眼看那个人就要追了上来,整个人都瘫软了,心里大叫这下可完了。

就在这时宋冰易跟张小柯戏剧般地冲了进来,三个人打成一团,酒吧里的桌椅噼里啪啦地被摔了个稀巴烂,酒瓶碎了一地。三个女生在旁边看得一惊一乍的。

酒吧老板跑过来拉着他们不放,宋冰易往桌上拍了一沓钱才拖着张小柯离开了,张小柯临走前又狠狠往那男的身上踹了一脚。

回到寝室后思沅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了下来,她一回头看到陈小凡正在大口大口地喝水,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思沅看了一眼旁边汪菲菲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些不合时宜,于是有些不自然地低了低头,一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陈小凡把水瓶往桌上一扔,撒腿瘫在了座位上,一耸肩冲汪菲菲说,你看你,我早就跟你说过那种地方不能呆的,能挣几个钱啊,宋冰易刚才那叠钱够你辛苦大半年的了,你这么折腾还不如让他把钱直接给你得了......

陈小凡还想说什么,被思沅一个眼神制止了下来,思沅感觉那一刻连续停留了好几秒钟,她甚至不敢回过头来,像是有一根弦紧绷在胸腔深处,生怕一个不小心断裂开来在心里颠覆成世界末日的恐慌。

汪菲菲笑着说,我又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啊。她说话这话的时候声调越变越弱,口气像个明知道做错了事却坚持逞能的孩子,思沅能轻微感觉到那里面有像琴弦一样震颤的痕迹。

冗长的沉默在这一刻像风暴一样卷了过来。

汪菲菲看了看表,笑着说,哎呀都这么晚了,再不回去宿舍都要关门了,你们玩着,那我先走了啊。

汪菲菲拉门而去的时候思沅的心里突然一阵疼痛。思沅知道陈小凡不是故意的,她习惯了这样口无遮拦,然而人对于伤害的定义是不一样,你以为无伤大雅的一句话,却正是别人揭开疤痕的利器。汪菲菲好像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说她的心里有一条泾渭分明的警戒线,思沅害怕一不留神踩了上去,然后听到里面传来惶惶的警报声。她有些六神无主,她甚至不敢问她。

夜色在头顶盘旋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即刻要将空气全部吸附进去,以至于那里的味道有些窒息,汪菲菲没有回寝室,一个人在操场上走着,一步,两步,夜色渐渐变换起了颜色,忽明忽暗,有大片潮湿的水珠在她眼睛里盘旋。

她拿出手机,翻出号码拨了出去,接电话的是外婆,外婆在电话那头一遍一遍地问着是谁,汪菲菲回答了几遍便不再答话,她只知道外婆的听力又下降了,接下来像一个呓语多年突然遇到解梦人的病人一样,把心里面的话全部往话筒里面灌。她语无伦次,以至于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的眼泪像潮水一样瞬间喷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