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就是尼古拉斯吧？”身旁站着的两个球探小声嘀咕着，指着嚼着口香糖自在热身、浓眉大眼的巴图姆。
“是的，”另一个球探在笔记本上画着圈和叉，记录着巴图姆投篮训练里的命中和失手情况，点点头，回答：“这个孩子的气场和身边的球员就不一样。”
确实，自从打篮球开始，巴图姆就是超乎普通孩子的明星，这也会影响他看待自己的方式，那种桀骜和自信的架势有一部分来自于前来观看的球探，又更让这些球探信服——选他是对的。库珀想起《世说新语》中，曹操提到站在床头假装侍卫，却被匈奴一眼发现，说出“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到人，此乃英雄也”的故事，二者都是同样道理。一个人即使生得英武俊俏长得熊腰虎背，他的神情也会出卖他的本性。而英雄就会有英雄的气质。
库珀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自己练习投篮的威尔－杜兰德。他看起来灵性十足，却暂时不像巴图姆一样老练早成，偶尔流露出紧张和对自己投篮不进的不满。
正看着训练，球馆门拉开，一个一头银发，看起来六十多岁的男子在助理的陪同下走进馆内，向着库珀走了过来。
“你好，”中年人略带嘶哑的声音里，看得出他经常用嗓子：“我是勒阿弗尔篮球队的副经理，茵左（Enzo），听说你在关注我们俱乐部的威尔，库珀先生。”
库珀指向媒体接待室：“借一步说话。”
接待室里只有采访台的灯光能亮一些，库珀接着光看着茵左，他是一个皮肤松弛开始下垂的中年男子，脸上带着，脸上淡漠没有表情，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慈爱。
“库珀先生，”茵左说：“我来这里是想专门为了威尔的事情跟你说两句。”
库珀微笑着点点头。
“威尔是个有天分的孩子，而且非常勤奋，他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茵左缓缓摘下眼镜：“小地方也许还是留不住这种金凤凰的，如果真的有机会让他去NBA，变得更好，我们也不会计较。就是有几点我还感觉放心不下。”
库珀耐心的听着，示意老茵左继续讲下去。
“这个孩子性格张扬，他经历的事情还少，容易有性子，”茵左说：“他很害怕大的响声，比赛时遇到强敌偶尔会紧张不自信。这都是他需要改进的地方吧。这是他一年前在更衣室里落下的本子，他自己记录了他在法国第一年每天学的东西。”
说着茵左在口袋里掏出一个半大的软皮记录本，本子的页脚已经开始打卷，看起来也并不干净美观。
库珀接了过来，一页页翻开，每页的上半部分记录着每天他和表哥花了多少法郎。下半部分记录着每天的训练内容，和教练的话。歪歪扭扭的英文字母，从前几页的不太合乎语法，到后面开始逐渐流畅。
“他那时候已经开始练习用英文写东西了，”茵左笑了笑，脸上的褶皱蔓延开来：“可能他那时候就在为自己做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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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酒店的椅子上，库珀从上衣兜里掏出威尔的记录本，饶有兴趣的翻看。
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计算着自己和表哥的开支。这和他在球场上下粗糙张扬的风格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更让库珀觉得好奇的，是每一页下面对于每天训练内容和教练讲解的记录。
这一年，甚至是这两年时间里，勒阿弗尔队一直在教育威尔去做一件事情：打杂。
不是在球场下打杂，而是在球场之上。他的教练对于他的思路再明显不过：蓝领工人，偶尔运运球。这解释了他在球场上修补防守、疏远进攻的表现。更解释了那天在街上威尔提到的关于本－华莱士的桥段。
球队安排的训练内容非常肤浅易懂，基本含义就是：学会说垃圾话，学会和对手死缠烂打，学会像疯了一样拼抢篮板，保护篮球，把球交给球队的明星。
这也算球星养成？
球员的产地看来真的很重要，在美国的各大篮球名校，出产的球星往往贴着个性鲜明的标签：
蓝魔杜克（Duke－University）流水线生产NCAA的天王级别射手，JJ－雷迪克（J.J.Redick）大学期间被称为全美最强的后卫，创造了ACC联盟个人总得分记录。除此之外麦克－邓利维（Mike－Dunleavy－Jr），肖恩－巴蒂尔（Shane－Battier）都是杜克体系里培养出的超级投手。连穿越那年的状元凯里－欧文（Kyrie－Irving）这样NBA上流的运球突破高手，在杜克都是靠投射能力安身立命。
正在训练霍华德和约什的超级中锋生产基地，乔治城大学（Georgetown－University）则是培植铁血内线的沃土，尤因、穆托姆博、阿隆佐－莫宁三大怪兽都是它的产物。
亚利桑那州大（Arizona－State－University）特征更为突出，年年不缺霸占着控卫位置，却手脑均热、抽起风来六亲不认的得分机器，后来俄城的“大胡子”詹姆斯－哈登（James－Harden），“0号特工”阿里纳斯(Gilbert－Arenas)，“白魔鬼”麦克－毕比（Mike－Bibby），功勋射手贾森－特里（Jason－Terry）——这些都是亚利桑那当年的控球后卫，然后全都演化成了NBA联盟的二号位得分疯子。
而旅欧的非洲球员呢？
如果硬要贴个标签，那就是“蓝领”。无论是威尔，还是后面的伊巴卡（Serge－Ibaka），再后来的比永博（Bismack－Biyombo），都是被欧洲球队召唤来抢篮板、扇大帽、卡位置的内线工匠。
库珀笑着摇了摇头，给客房服务打了个电话，叫夜宵的同时也通知了一声霍尔。后天是训练营最后一场比赛，比赛结束三人就要启程回美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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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多了这么多人？”库珀歪过头问霍尔。训练营球员训练开放日，球馆里球探明显多出了一圈。
“还不都是你的原因，”霍尔回答：“今天来了十三支NBA球队的球探和两位经理，自打选秀大会之后，每个人都相信你选人的眼光。体测结果出来之后巴图姆和威尔的数值可真让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如痴如醉…”
库珀笑着摇摇头，看了看场边聚集的经理和球探。其中有些人的视线一直呆在库珀身上，想观察出库珀到底是在关注哪个新星。
库珀随便指着篮下一个大个子。
“今天天气真晴朗啊，法国好风光……”库珀趴在霍尔耳边絮絮叨叨。
“什么？”霍尔皱着眉头看到表情一本正经的库珀，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在演戏。
“你演的也太…”霍尔说。
“太真了是吧？下次来法国我就要参加戛纳电影节。”
“额……”
库珀望向球场上展示着自己糟糕投篮的威尔－杜兰德，释然的笑了笑。对于这么一个外粗心细的小伙子，他觉得可以博一下——也许他能像很多被捡拾的球员一样，成为NBA球馆里的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