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头号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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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白虎七宿

坎哈拉在前带路,左仑牵着菖蒲,凯法抬着毫无动静的阿泰,一路朝着庄园外围奔去。霍姆尔老爷早先就把守卫都调去中心地带了,一路上阻拦他们的人极少。尽管如此,庄园护卫还是越追越近了。

最后,他们跑近一扇偏僻的侧门,只有两个守卫,都被人敲昏了,显然是剃刀干的好事。

左仑急于查看阿泰的情况,但是现实却不允许他们停下。

几人拐出庄园,幸好,外面竟有三辆完全相同的马车等候。

难道要分批逃走,左仑疑惑地望向坎哈拉。

坎哈拉却默不作声地带他们上了左侧的一辆,车夫一声吆喝,马车飞速奔跑起来。

另两辆马车也同时启动,转而奔向不同方向。

“那两辆是用来引开追兵的。”坎哈拉指指远离的马车,“两辆车里面都放了重物,他们没法根据车辙印判断哪辆车是真的。”

左仑不由暗叹,斯维班这个老狐狸真是老奸巨滑。

马车很大,左仑招呼凯法把铁皮人放在车厢中央,立刻蹲下来仔细查看铁皮人的情况。

左仑仔细查看,脸色越来越黑。

铁皮人全身都是伤口,云顿长矛质地优良,阿泰肩背部分至少有几十个拇指粗细的孔洞。六阶战士白卡的格斗斧留下的劈痕处,原本汩汩流动的机油已经干涸了,好像人流干了血。但最触目惊心的还是胸口处的大伤口,被达夫刺中的部位,可以清楚看到胸腔里面的金属管线和结构,都被宽刃剑切开了,尤其是伤口的边缘部分,有明显的高温灼烧融化迹象。

这次铁皮人没能自行愈合伤口,一点都没有。

左仑一屁股坐到地上,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一筹莫展,呆呆地看着倒地不起的铁皮佬。

颠簸的马车里,安静极了,只有车轱辘转动发出的规律的声响。

菖蒲悄悄挨过来,轻轻扯了扯左仑的袖子,她显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大块头一定是睡着了。”

左仑默默转头看了一眼菖蒲,少女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颤,她看到一双漆黑色的瞳子,那双黑眼睛里面,只有浓郁得化不开的孤独,好像要把人吸进去。

菖蒲不由得移开视线,又立刻觉得这样不好,再把视线移回左仑脸上,他却已经侧过脸去。

凯法取下他背上的战鼓,轻轻放在地板上,北风们为亡者送行的安魂曲。

坎哈拉却按住了凯法的胳膊,指指外面,轻轻摇头。

是啊,他们还在逃亡呢,鼓声只会引来强敌。

凯法低下头,轻轻说,“我们带他回家。”

带铁皮人回家,他的家在哪里呢?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你得先申请星际签证,另外,塞伯坦不欢迎碳基生命。”一种奇特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带种金属质感。

“大块头大块头大块头!”菖蒲一下跳起来,抓着铁皮人的脑袋直晃,那里正有两点红光动来动去。

“啊哈,乡巴佬,阿泰大人除了救你之外,又救了你的妞一命。”铁皮人认出了欢呼雀跃的菖蒲。

“嘿,小毛孩,快停手,阿泰大人生气了。”铁皮人的大脑袋被兴奋的菖蒲抱在手里,转来转去,显得十分不爽。

菖蒲可不管他,“大块头你的脑袋好圆呀。”

铁皮人决定不再理这个讨人嫌的小丫头,对着剃刀说话,“嘿,这不是光头吗,还有你们家的胖子呢?”

坎哈拉脸皮抽动,心想,愿真神保佑,这个聒噪的铁皮脑袋,还是死着的好。

“饭桶你又要打鼓,每次你一打鼓就会有人死,你还是改行当送葬乐师的好。”这次是对凯法说的。

凯法抚摩鼓面,只顾着呵呵傻笑,却不答话。

“嘿,乡巴佬,板着脸可不会让你变好看,”铁皮人似乎要把刚才没说的话全补回来,一刻不停地说,“还有,该给阿泰大人上油了,生锈是件很不体面的事。”

菖蒲忽然停下摆弄铁皮人的脑袋,偷偷看左仑。

左仑脸拉得更长了,“一桶油两个金钠,现在你欠我两百四十五个金钠外加四十五铜子。”

铁皮人立即嗤之以鼻。

菖蒲却笑起来,明媚的神采重新回到少女脸上,她又充满活力了。

“斯维班呢?”左仑忽然想到了关键性问题。

马车恰好煞了下来,挡在车尾的幔布被人掀开,明亮的月光趁机溜进来,照亮车厢。

……

宽阔的静室里,一人安坐于东方式的木案前,面前放着一个粗陶酒壶和两个白瓷酒杯,他拿起酒壶自斟自酌,意态从容。

正是黑森议会的贵宾,沈先生。

静室十分朴素,四面都是白色涂料粉刷的墙壁,装饰只有两样,挂在东墙上的古剑和挂在西墙上的墨画。

古剑似已多年不曾出鞘,画上则是清水静山,流云野鹤。

几案对面不远处,还坐着另外一人,虽然勉强坐着,却焦灼不安地东看西看,显然是坐不住了。

“聂城啊,再去拿一壶酒。”穿着月白长衫的沈先生抖了抖滴酒不剩的酒壶,“喝来喝去,还是我大燕的酒好。”

“先生,酒都快给你喝完了……”对面的浓眉青年苦着脸。

“无趣,廖白炎怎么教出这么个死脑筋的徒弟。”

“先生,小姐还在那个叛逆手里!”聂城终究是忍不住。

“菖蒲不是小孩了,由她去吧。”沈先生大度地挥挥手。

“可是……”

“还在想刚才的事?”沈先生忽然拍拍手,站了起来,走到那副画前,抬头细看。

“你来打那个西陆高阶武士,胜负如何?”沈先生突然问。

聂城一怔,想了一会,才说,“我有四成赢面。”

“西陆人燃烧斗魂以后呢?”

聂城的眉头皱起来,良久才叹息,“我打不过。”

“今天你遇到的蒙面人,他用刀,使的却是枪法。”

“终剑静空,神枪无伤。”沈先生的声音听起来遥远。

“无伤!”聂城豁然立起,眼里绽放不可思议的光,“不可能!老师说过,这世上早已没有无伤了,自从上一代……”

聂城猛然顿住,没有说出那个禁忌的名字。

“看来廖白炎告诉了你很多。”沈先生缓缓转过身,黑色的眼眸看不见底,“那么他应该告诉过你,无伤之枪主人的身份。”

聂城抓紧腰间长剑的剑柄,声音似乎因为激动而颤抖,“白虎七宿的共主,星选者!”

“不错,千年以来,每一代白虎七宿的星选者,都以倾世的武勇之姿现身。”

沈先生语速渐快,“天启六年,靖武军哗变,连斩十二名监军虞侯,纵兵残杀百姓,绥中大川白良河,竟被死人的尸体堵得改道。叛军南下大郡当阳,郡守巡检衙役跑个精光,百姓危殆。当时恰好在城内的上一代星选者,一人一骑,独自出城。那天晚上,百姓在家中闭门倾听,城外有神鬼夜行,声如洪雷。”

聂城把眼睛瞪得铜铃大,他从没听说过这些。

“第二天,几个大胆青壮出城查看,乱军营地已经空无一人,却在军营辕门处的地面上,发现一条三人宽的巨大犁痕,他们沿着犁痕一路走,足足走了两百步才到尽头,靖武军都指挥使的帅帐。不过,却是个塌掉的大帐,被人前后洞穿。整座大帐都塌在一片血潭里,里面不知死了多少人。”

沈先生停顿一下,聂城不由屏住了呼吸。

“那就是无伤之枪,星选者的一枪,从辕门到帅帐,洞穿两百步,令鬼神辟易,沛不能当,一众议事的军官,全给一枪戳死在帅帐里。叛军当即崩溃,一哄而散。”沈先生一气说完,轻声赞叹。

聂城的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忍不住往前探出身体,“后来呢?”

“那天晚上,星选者带走了五个流民留下的孤儿。”

聂城沉默良久,才有些迟疑地说,“星选者很强……但那已经是过去了……”

“白虎七宿成了叛逆,但七宿的传承没有断,”沈先生的眼神沉静,却让聂城感到一阵莫名战栗,“只要听到无伤之枪的咆哮,这些人会不顾一切,重聚到星选者身边。”

“除了死亡,没什么东西能阻止他们。”沈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到窗前,沉默下来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