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丽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些,她还没有完全适应罗多克的天气。她抬头看向远方,天空还是阴沉着。不知怎么的,当汉森带她走进这片谷地后,阳光仿佛就消失了,留在天空中的,只有大片的苍茫与空白,周围环绕着白色的雾气,使整片山谷都被覆盖上一层水汽,像是逝者的眼泪,连空气里也弥漫着忧伤。“这是冯布鲁斯克谷地,”汉森说着,又仿佛是在自语:“在我们的语言里,意为伤心之地。我的家族世世代代埋葬与此处。”娜塔丽没有出声,她能从汉森的里听出他虽然极力在压抑却还是溢出的悲伤。他们在谷地里大约走了三里路,两边都是一座座隆起的坟墓,它们的样子都很相似,都是一个由土堆起的土堆,而四周则是被石头彻成的石墙所包围,在土堆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
汉森在谷地最深处的一座坟墓前停下了脚步。坟墓的石头看起来比较新,但土堆上同样开满了花。汉森默默的站着,他长时间的沉默让娜塔丽感到担心,但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是我父亲的安息的地方。”汉森开口道,他的声音不断颤抖着:“还记得我三年前离开家乡时,这上面还没有一朵花,没想到现在……”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走上前,在土堆上摘下一朵花,闻了闻,又接着说:“这是白雏菊,我们罗多克人称它为圣洁之花,因为它们只开在死者安息的地方。”娜塔丽走上前,轻轻的抚摸过它们,花朵也想是在回应她般轻轻的摇动着,她感受到它们花瓣中包含着的情感,那是一种悲戚的伤感。”
“我希望我的父亲会为我获得的荣誉感到高兴的。”汉森仿佛自语道:“我的父亲是一个勇敢的战士,他的一生都在战斗,即使最后染上了重病,也是如此。我一直希望能成为他那样的人。”汉森停顿了一下,他又嗅了一下花瓣,说:“有时候我感到害怕,我怕我没有勇气去面对将来,害怕我会逃避困难,害怕我的亲人再会离我而去,”
“汉森,”娜塔丽低语着,她想安慰汉森,却不知如何开口,因为她自己也无法解脱失去亲人这痛苦的椥梏。她看着那些被风摆布的花,仿佛是自己的命运。
“抱歉,娜塔丽,把你也弄得这么伤感,”汉森使劲嗅了一下鼻子,转过身,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他笑着说:“回去吧,爷爷再等我们吃饭了。”
娜塔丽没有出声,她只是静静的跟在汉森身后。两人走出了谷地,返回了镇子。
只留下白色的花丛默默的守护着这片宁静。
午餐很丰盛,有新鲜的鱼和烤得冒油的熏肉,还有美味的圆白菜炖牛肉汤红色的汤汁和扑鼻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酒杯中的红葡萄酒如同珍珠般璀璨。篮子里装满了用黄油涂裹的烤面包,在旁边摆着上好的果酱。由于娜塔丽不吃荤腥,在她面前摆着由花椰菜和甘兰扮成的沙拉,在周围的篮子里还放着许多新鲜的水果,杯子里则盛满了鲜榨的果汁。很久没有吃顿好的的汉森狼吞虎咽的进食着,他的右手拿着一块面包,左手在舀着牛肉汤,嘴里还在使劲的嚼着烤肉。他一边拼命的往里面塞食物,一年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好像是在赞美露卡的手艺。在他对面,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娜塔丽依然是矜持的用勺子将食物送进嘴里。
“好吃吗?”露卡关心的问。
“嗯,真好吃。”娜塔丽笑着回答,她没有客套,因为她的盘子已经空了。
“好吃,那就多吃点。”说完,露卡就将她的盘子拿过来,从还在冒着热腾腾白气的盆子里面舀了一勺汤,又将面包撕成小片泡在汤里,然后推到娜塔丽面前,说:“来,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蘑菇汤,尝尝怎么样。”闻着香气,娜塔丽情不自禁的又拿起汤勺。
她舀起一勺,平端着放进嘴里,当舌尖触及汤汁的一霎那,她睁大了双眼,发出由衷的赞美:“这汤真鲜美,我从没喝过怎么好喝的汤。”
“是吗?这可是我的拿手菜,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太好了,我愿意,真是太感谢你了。”娜塔丽感激的看着露卡说。
“这么感谢我,不是想做给哪个人喝吧?”露卡意味深长的看着汉森。
汉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低头喝汤。
奥古斯都眯着眼睛微笑着看着他们吃着饭,他费力的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胸口的疼痛以让他喘不过气来,好像有人再用着锤子在猛砸着他的胸口。
“实在忍不住了。”他想着,然后撑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汉森停止了进食,他立刻从座位上离开,关切的问:“爷爷,怎么了?”娜塔丽也站了起来。
“没事,你们继续。”奥古斯都强忍着病痛笑着说:“我只是有点累了,想去休息。”
“那我送您回房间吧。”汉森接着说。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你留下来陪陪娜塔莉,她是客人。吃完后,你和娜塔莉也早点休息吧,今晚还有晚会。还有,露卡,你去为娜塔丽准备一间房间,要最好的房间。”他又转头对娜塔丽说:“抱歉,娜塔丽,恕我不能奉陪。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需要就对露卡和阿福说,或者直接找我。”
“没事,爷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打扰到您了。”
奥古斯都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在说这种见外的话。随后,他沿着楼梯,走上二楼,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祖父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汉森坐了下来,刚才的食欲也消失了。他看着祖父老朽的身躯感到很难过,自己是长大了,可祖父也永久的老去了。
“爷爷这几年身体没什么大碍吧。”汉森抬起头向露卡询问道。
“没有啊?伯父身体还是挺好的,不过他的精神衰老的很快,有时他总是一个人呆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时不时念叨你的名字。你啊,几年都在外面乱跑,可把伯父想苦了。”露卡带着点埋怨的口气说。
“是这样啊。”汉森默默的自语着,当年就是祖父坚定的要求自己跟谁法拉奇出去磨练,可没想到祖父其实是这样放心不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