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今年冬天特别的冷,丁大中和张和平两家人正准备着合计合计一起过一个热热火火的大年。
让丁启鹏高兴的是,自从那次晚上张茵去江边找他喝酒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了一种突破,比朋友,同事之间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对于一心想撮合他们在一起的双方父母,自然能觉察到他们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特别是张和平,他觉得女儿跟丁启鹏的事情大有转机,否则以他女儿的脾气,再怎么撮合,也是没有用的,以前她要么是避开,要么是笑而不语。比如张和平问她:“茵茵,你说我们过年跟你丁叔叔一家子过怎么样?人多热闹。”张茵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跟张和平说:“爸,你觉得可以就行。”这让张和平喜翻了心。
期末考试结束了,垫底的八班不知道有没希望这次期末考试能赶上反超他们的七班。大部分同学都用功了,连王学兵和周勇都开始发奋了。丁启鹏倒没有怎么把期末考试的事放在心上,他从当班主任开始就没有把考试成绩放在第一位,在他看来,同学们生活愉快是第一位的,在他当班主任之后有一段时间八班成绩突飞猛进纯属“副产品”,虽说是副产品,但是当这个“副产品”突然没了的时候,原本很多没期待的人又开始不满意了,比如刘建国,王校长,还有很多同学的家长,要么你一开始就没有,一直都没有大家也都能接受,但是你突然让大家看到这个可以有,那么突然又没有了,大家就不乐意了。
听王大炮说,王学兵考试完了还在家看书学习,要按以往,早就整天不见人影了。周勇也是,拘留那事,都把他爸的老脸丢尽了,周永贵还在头痛,拜年的时候亲戚问起来该怎么回答,看到放假了周勇还在家学习,也算有所安慰。最失落要算陈佳了,由于张和平一家子突然跟丁启鹏家走的很近,经常过去吃饭,串门,或者丁启鹏一家跑到张茵家去,她已经很少去丁启鹏家了,回到自己家简直是格格不入,整天整晚都是吵杂的人声,麻将声,虽然有时候刘英打电话来叫她过去吃饭什么的,但是她敏感的觉察到,刘英的心思,已经放在了张茵的身上,想到这些,心里酸酸的,毕竟,他们不是亲的一家人,她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也许,考上好的大学,自力更生,是她逃离这个家的一条正确的出路,她以前在外面混过,知道那不是出路,只是有时候她也胡思乱想,如果她考上了大学,丁老师还是单身的话,就跟丁老师说:我喜欢你,你等我吧。。。。。。
张和平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他准备把两家大大小小的对子都写好,以前丁启鹏家都是去街上买现成的。如今家里热热闹闹的,刘英和张茵妈妈一起裁写对子用的红纸,丁大中和张和平在翻老挂历,看看有没什么好的对子,丁启鹏和张茵无聊的上网或者看电视,看到他们在那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好对子,不外乎什么事业顺利,招财进宝,再往上就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张茵提议还不如网上找几条好了,她这么一说,“惹祸”上身了,丁大中说,好歹你们两个也是老师,不如这些对子你们来想好了,不许作弊网上随便抄,要看得出来是你们自己写的,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除了他们两个其余的三人的积极响应,丁启鹏“哀怨”的看了张茵一眼,这个太难了吧。提到自己想对联,丁大中和张和平都来了兴趣,各自埋头苦思去了。这下倒变成刘英和张茵妈妈无所事事了。
正当丁启鹏绞尽脑汁在想对联的时候,他接到了老三的电话,他们之间很少通电话,老三声音很沉痛,跟他说,上午老七跳楼了,当场死亡。丁启鹏一时反应不过来,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老七一直是一个很开朗的人,老三在那边问丁启鹏来不来,目前已通知老七的家人。丁启鹏挂了电话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张茵看到丁启鹏突然哭了,有点迷茫,赶紧走过来抚着他肩头,问他怎么了,丁启鹏坐在沙发上抱着她的腰就哭了。
在张茵一再坚持下,他们两个买了当天的火车去深圳,路上需要十几个小时。一路上丁启鹏想起他们刚上大学初识之后的点点滴滴,总是忍不住热泪盈眶,最近他确实没怎么跟老七打过游戏,也没有怎么联络过。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南下的火车人已稀稀落落。
凌晨三点,火车站依然挤满了拎着大包小包,赶在大年三十之前回家过年的人,他们在广场找到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老三。老三神情看起来很疲惫,也很憔悴。在这个城市里,就老三跟老七在,其余的同学不知道会不会来,只有丁启鹏明确的告诉老三,等他过来。
老三看到丁启鹏,扑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他,然后哭了,完全不理会张茵站在边上,可见他心中有着多少委屈和彷徨无助。
老七的遗体还在医院太平间,整个人,被毯子覆盖着。丁启鹏走近去,用颤抖的手拉开了毯子,露出了老七的脸来,老七还是那个老七,只是曾经意气风发的那个老七,再也不会有了,脸上还有没擦净的血污,衣服还有大量的血渍。丁启鹏再也忍不住,蹲下去,嚎啕大哭起来,他的哭声,在凌晨听来是那么多凄凉。老三接了个电话,又匆匆的走了。
天渐亮了,老七的父母还有一帮亲戚跟着老三一起走了进来,丁启鹏已经哭麻木了,对来了多少人浑然不知。老七父亲过去把丁启鹏扶了起来,老七母亲看到儿子冷冰冰的躺在这里,悲从中来,刚哭出声来就晕了过去。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也。
这种沉痛的悲伤,也许只有时间才能冲淡。老七母亲不知何时去打了一桶热水来,细心,小心的给老七在擦洗,好像他只是睡着了一样。这一天,陆续的有很多人来,老七的同事,公司领导,最后陆续还有几个大学同学赶了过来。
老七父母执意要带老七回家,而不是老七的骨灰,也不同意叫殡仪馆的车,因为殡仪馆的车后面有一个方格子,把人塞进去。后来老七公司弄了一辆公司的商务车来,今天是腊月二十九,如果司机把老七一家送回北方老家,估计大年三十,大年初一就在路上过了。北方的风雪冰冻道路,估计南方的司机也不一定敢开。
最后,老七还是走了,回他生他养他的那片黑土地去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尘归尘,土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