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圣骑士冲莱索喝道,“我还没有向一个阶下囚弯腰的习惯”
圣骑士说的是他们家族的骑士信条,第十三条,永远不要忘记奥特奇家族的荣耀战绩,也不要随便低下你们那不可一世的头。
随着莱索听话的站直了身,圣骑士的重剑也毫不费力地把他的衣领撑起了个突起。
“就这样吧,孩子”米尔神父神色肃穆,“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也许是因为被剑指后脊的冰凉之气所摄,莱索苦着脸回答神父,“可能让您失望了”他想转身去看圣骑士,但是骑士不给他机会,莱索只好作罢,“因为我对此一无所知”
“嘿嘿,一无所知”几声枭笑,莱索身前的骑士中走出了一人。
他的脸是阴森煞气的,不带一点颜色,完全不像他惨淡胡子透出的青光,唰出一片冷艳。
就拿他佩戴的剑来说,那根本不算是一把剑,就像是凌波湖中的一潭寒水,老气横秋,起了皱皮,强映在他的剑上,他的脸上。
所以,莱索听见他的笑声,就对他另眼相看了,“你想干什么”他都没看清,他是什么时候走进这间囚室的。
那人没有说话,只把他的一身黑衣暴露给了莱索,他的暗黑眼睛正瞪着米尔神父。
米尔神父看见他后,身子一阵晃荡,好像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才好。
“纳伦”米尔神父皱着眉头说,“主教大人说了什么吗”
“是的,神父”纳伦朝他弯了弯身,但是抬起头来时,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米尔,恨不得把他活吞了下去。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答案?”他在问,米尔神父只好躲闪着他的眼睛。
倒是有一个不知趣的家伙搭话了,“不是这样的,我们正要问他”圣骑士说,“我们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您就来了”
“我来早了?”纳伦感到很惊讶,“皮克,你是不是觉得,你们奥特奇家族办事很有一套”
他顿了下,仔细看着圣骑士皮克的深蓝色眼睛,“就连我们王室驱魔使的眼睛都可以蒙蔽”
“不是的,驱魔使”皮克尊敬地说,“我不是有意要欺骗大人,只是这个小孩”他说不下去了,因为驱魔使纳伦已经转过了头,他又看向了米尔神父。
“这是谁的人”纳伦问,“是不是布耶教堂的圣道卡徒?”
米尔神父慌忙说道,“我以真神的名义起誓,他的确是的”
“那就好,米尔”他毫不在意地叫着神父的名字,“我们是好朋友”
说到这,米尔神父不仅发了一阵子呆,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而纳伦又卷起了他的那枭笑,“嘿嘿,米尔,你看着办吧”
但是当神父汗珠都快要从头上滚下来的时候,皮克正要请示雷斯尼主教大人的最新指示,纳伦却收起了他的冷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囚室,“我想你们还是把他带回来的好”
他的怪异语声不重不轻地撞击着众人的心胸,圣骑士皮克忍不住偷看了莱索一眼。他发现他正在恨恨地瞪着他,他的脸瞬时就包裹了一层庄严。
“神父”他说,“我们能做什么吗”
他以一个信徒的口气在祈求着,似乎想要米尔赦免他所犯下的罪孽。
“你们不该对一个小孩子这么粗鲁的”米尔看着他,“所以尊贵的骑士们,请收好你们的剑吧”
他说完,自己也转身面朝东方,心里在自责他的糊涂,他完全有能力制止刚才发生的事情。
可是他没有做,所以他身心很苦恼,像是要求知神的忏悔录一样,他对准了莱索的眼睛,“孩子,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没人会为难你的”
米尔在渴求莱索的宽恕,同时又在试图保护他,想要他安心地说出对大家来说都好的事实。
“我不知道,神父”莱索故意不理睬他,“您能让一个不会说话的老鼠而说出话吗”
莱索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我不知道,还要我说什么。
就像圣道的经文一样,总不能让老鼠说出神的语言。
“饶恕它们的无知吧,愚蠢的人类,世间之众神可不会这么做。
从雅佤依天神的密语,到真神苏几的旨意,没有谁会想着去背叛。
那么多的苦果,是不是要凡夫俗子来承受
……”
这是米尔神父以及众虔诚信徒的笃言,没有人会忘记,也没有人会抛弃,只有安心地祈祷,才会蒙求神的庇佑。
“孩子,我不得不这么做了”米尔看来很是痛苦,他的内心在苦苦挣扎。
“我不能让你说谎下去,也不能再让你欺骗我对你仅存的一片善心”米尔说,“那样只会让我更加鄙视你”
他说完,就开始行动了,从怀里取出了一块怀表。
莱索好奇地盯着他的手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个可怜的米尔,他不知道他的样子有多可笑”莱索心中突然起了莫名的感叹。
但是,直到米尔神父把怀表的银丝吊绳拽到手里时,他再也说不出,米尔神父的坏话了。
“看着我的眼睛,莱索加尔”米尔说道,同时在莱索眼前晃动着他的怀表,“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莱索瘦小的身形好像突然被米尔神父的怀表施了法术,眼珠子失神地盯着米尔的手,表露出雾一般的迷茫。
“我什么也不知道”莱索答着话。
米尔皱了一会儿眉头,就又继续努力了,“那你为什么要逃离布耶教堂”
“我没有”莱索说,“我是去看精灵”
“精灵?”米尔眼睛里射进了困惑。
“什么样的精灵?”
“是一个女精灵”莱索老实回答说,“长着一双尖尖的耳朵,而且受伤了”
“他怎么受伤的?”米尔耐着性子问。
“是被人打伤的”莱索正要继续说下去。
突然,米尔的声音变了,他神情说不出的暴躁、厌烦,“够了,够了,莱索,你这个混蛋”他咆哮着,没去管骑士们投来的诧异地目光。
他发疯似地停下了手上还干着的事,“你这个骗子”他骂道,“你应该进地狱,被虫噬,脚上戴上脚链”他喘着粗气。
当说道,“你还应该去拉塌,去见那些恶魔们”的时候,他却瞧见莱索像发现一个傻子似的望着他,米尔心里一动,他才发觉自己的手什么时候开始停了。
等到他重操旧业时,他也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莱索竟没有看他的怀表,而是眼睛顶着他的头上方。
米尔不由地向身后撇了一眼,但什么也没有,除过那些连圣道也不相信,已无可救药的囚徒们。
“咦,他怎么了”骑士们的惊讶声,突然在米尔周围响了起来。他快速地转过了头,也惊的说不出话来。
莱索竟在他转身的时候,抱起脚坐在了墙角,看他瑟瑟发抖的模样,眼睛中带着的无与伦比的恐惧,连圣骑士皮克这样无所畏惧的勇敢骑士也不觉替他担心起来。
“他在怕什么?”皮克问米尔。
米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心已经被后悔所占据了。“他是被我们逼的”米尔作为一个尽职的神父,不得已使他说出这样一句话。
可是,皮克却还是不相信,“他会怕我们?”,尽管神父是一个值地让人尊重和相信地人。
“但愿他怕我们吧”米尔蹲下身子,想把自己稳重的手搭在受惊的孩子头上。
但莱索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嘶声说道,“他…他…他活了过来”
索索在说着话的时候,米尔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
“莱索,不要害怕,说清楚,谁,谁活了过来”米尔尽量保持着自己紧张地神情,想让莱索能够继续说下去。
然而,莱索在说完这句话,就眼睛直盯着米尔身后,嘴里再也不肯说出一个字来。
“他在看那个窗子”皮克小声提醒神父。
米尔再一次转过身去,看向了皮克指着的那个通风口,但是他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异象来。
“那里有什么呢”米尔望着皮克的眼睛。
“请恕我无礼,我不知道”皮克耸了耸肩。
米尔看他的滑稽样子,也只好作罢。
“孩子,那儿有什么”米尔转过身就问莱索。
“雷…雷……雷……斯”莱索憋了半天,就说出了这两个字。
这句话却把皮克逗笑了,“蕾丝?女人的裹脚布?”他夸张地伸展着他的双臂。
米尔听着他的话在沉思,不一会儿,他问莱索“雷斯尼主教?”
这是他无意间脱出口的,但是他在见了莱索的反应后,他知道他猜对了。
“接着呢,雷斯尼怎么了”
他看着他的眼睛,“把你所知道地说出来”他在考虑该不该把他的老把戏又拿出来,如果接下来莱索还想上次一样的话。
但是这次,他知道他不必了,因为莱索很快就说出了话,尽管他看起来还是很恐惧。
“一个人杀死了雷斯尼,但是他走后,雷斯尼主教大人又活过了回来”
沉默,好一阵子沉默。
“啃、啃”皮克的咳嗽看来是故意的,他首先发出了声音,“主教大人,主教大人倒下了,他又站起来了”他还是不肯把那些不好地字眼说出口,“呵呵,这算什么”他大声笑着,好像是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笑话,听了会让人感到耻辱一样。
所以紧接着,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对主教大人表示不满吗”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瞪地圆圆地,好像只等着拔剑来解决问题了。
对于他这样一个勇敢和忠诚的骑士来说,他不可能容许别人对他的上司有不敬之意的时候,他反而无动于衷。
“听着皮克,不要把事情搞砸了”米尔警告他说道。
皮克想反驳他一句,“事情还没完呢”,但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好吧,神父,一切听您的”
米尔再一次盯着莱索,就发觉他的嘴角都起了干皮,眼睛还是那么不容乐观,死沉、死沉的。
“孩子,说下去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米尔引诱他说。
莱索惊恐地眼睛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是斗篷——黑色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