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盯着幸福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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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回到下榻的酒店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我打开灯,脱掉羊毛外套,一屁股坐在酒店的真皮椅子上。我望着对面的窗,模模糊糊地看到自己疲倦的脸,这张脸出现的表情曾经欺骗了多少自己啊,欺骗了多少别人啊,然而它现在只是疲倦而已,并没有悔意!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打开电脑,吩咐客服给我送一杯不加糖的咖啡上来,打开邮箱,有李深蓝的信。

范博希:

这份邮件是我忍住恶心给你写的,所以不用感动。因为我在离开之前好像还有点事没跟你说。哦,好吧,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曾经为我大打出手,谢谢曾经你背我走回家,谢谢你给我画的画。

那时候,我想他妈的,你又不爱我,为什么老是给我做这做那呢,让我鄙视你虚伪那么久。后来发现你不过是爱心泛滥,是不是一开始你就猜到我将是没爹没娘的女人了,所以对我那么好!而我他妈的,不由自主地在某一个喝醉的夜晚特别想你,肝胆相照地想你。

原谅我不负责任地抛弃你,因为你的心不是为我存在,我早就知道,所以在没受伤之前,抛弃你,我的心才有点安慰。以后当**的和别的女人幸福地在一起时,我还可以很神气说,你拽什么拽,当年还不是我抛弃你的!

可是我哭了,我的心像裂开一样。就算我多么不相信爱情了,但是我还是很渴望你。

过去了。我走了。

李深蓝2011.02.09

我关掉电脑,随手端起服务员放在桌子上那杯咖啡,它已经有点凉。走到阳台上倚在栏杆,

走进微冷的风和清澈的黑夜里,尽情地想想,但是想什么,却是不知道的。

我望着天空,知道有一个女孩子走了。不负责任地走了,因为她知道没办法真正地走进我的心,所以一开始就决定不给我机会说出“我不爱你”这样的话,她永远都自卑地骄傲着。

晚安,我对着天空说,希望每一个认识我的此刻在打喷嚏的人都感觉到是我在想念他们。阿康雷友是我日本朋友小树门前的朋友,昨晚我来拜访小数门前的时候认识了他,他们都是东京大学的学生。当我们彼此介绍的时候,他忽然有点困惑地问了我一句,南京大屠杀是真的吗?可是我们的教科书里记载的是我们的士兵在南京杀了三十万鸡鸭。

我打算脱掉外套的手就停在空中,感觉自己的血管在颤动,虽然我不曾赞美过我的生活的国度,甚至时常咒骂它的腐朽,但是在内心深处也是不准外人说它半句坏话,即使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无辜的人,更别说他妈的教科书。

“请你别叫我国家的名字。我觉得你的嘴巴很脏。”我盯着他平静地说。

小树门前立刻感觉到气氛不对,忙打发他走,阿康雷友有点无辜地看了我一眼走了,小树门前又忙跟我解释他不是有意说那些话,只是对历史太肤浅才会冒犯。

我望着阿康雷友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可悲,这个国度深处有太多虚伪和自卑。我在心里轻轻地叹一口气,终于明白为什么CCTV对着全体人民总是报喜不报忧,因为全体人民都需要一种像“阿康雷友式”的欺骗,在欢愉中找到浮在空中自我安慰。CCTV知道,如果它告诉人民真相,破坏了人民心中美好的自我安慰时,它也面临失业。社会不够真实,不是cctv没报道好,而是人民的自我安慰太强了,这个我们未曾不心知肚明。

“在想什么呢?”小树门前有点不解地看着我游离在空中的眼神。

“没什么。”我一边用中文回答他,一边拍拍他的肩膀为我的走神抱歉。

虽然小树门前是日本人,但是其实他的中文水平在我之上,而且他非常喜欢中国的历史。

“你想要知道的资料我已经帮你整理出来了。”他没有刨根问底,自动转移了话题,“那些资料我托一个在警局工作的朋友弄到的,希望它可以帮到你。来,你看看,有什么疑问,我们讨论讨论。”他向我递过来一叠文件,有一厘米那么厚。

我接过那些文件,忽然觉得有千万斤重,就因为好奇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我是否值得接过那叠文件,但是我觉得已经没有退路了,它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到我手中了。

我打开文件,一张帅气的脸跳到我的眼里,脸部轮廓精致,光洁的额头,一头自然黑亮的头发干净利爽。乌溜溜的黑眼睛,挺拔直立的鼻梁,一丝会意的微笑在红润而略薄的嘴边绽放开来。

“他的帅气在我们学院是出了名的。”小树门前并不好奇我盯着这张照片出神。

“那为什么要自杀?”我忽然蹦出一句话。

“我并不知道。”我找一个位置坐下来,慢慢地翻看他的资料,而忘了时间,然后在小树门前的挽留下,我留在他的宿舍过夜,然而整晚都在回答他给我提的历史问题。

虽然他是东京大学的高材生,但是他有时候喋喋不休起来,没完没了,我只会假装累了,拼命地往床上躺,佯装已经入睡了,他只好边自言自语边关灯睡觉。过来一会,我就听到他打呼噜的声音。我轻轻地爬起来,打开台灯,打开那叠放在桌面上的文件,然后眼眶一热,差点流下了眼泪。这张脸,曾经自信地站在领奖台上接受所有人的掌声,现在却躺在异乡的不知道哪一寸的雪地下,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安宁。

“嘿,范君,我们晚上有个豪华舞会,一起去玩玩吧。”在公寓的楼梯拐弯处和阿康雷友不期而遇,他看到我,边整理袖子的纽扣,边用日语对我热情地说,可能是他脸皮的问题,我总觉得他真诚地皮笑肉不笑,特有日本人的范儿,可能是以生鱼片为主食的原因,因为太难咽下去了,所以时间长了,就导致脸皮有点皱。

“我没有兴趣,你们去玩吧。”我口气冷淡地回答他,并不想跟他说太多话。

“不去很可惜哦,是你们中国留学生组织的,你不知道,包的酒店可是东京最豪华的,丽思卡尔顿酒店,听过吗?哇,你们中国人真有钱。”他一边感叹一边故作羡慕的样子,但是口气更多的是调谑。

“我住过丽思卡尔顿酒店,原来这就是你们最豪华的酒店来,在我们上海,那样的酒店只算是二流的酒店,有机会你应该到上海见识一下。”我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阿康雷友被我说一愣一愣的,呆呆地看着我,我越过他,向楼下走下去。

“那你一定没有见识过东京最艳的舞娘,今晚有个很漂亮的中国女孩会来陪我们跳舞,你听过吗?是东京夜店的红牌哦,很难才请得到的,跳舞一流,身材很棒,哇。”正当快消失在他的眼前时,他用日语冲我的后背意犹未尽地说。

我真的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可以厚颜无耻到听不懂人话!

我不理会他,快步走着每一个阶梯,但是阿康雷友和刚从楼上走下来的中国留学生的对话。

“阿康君,帮我们约两个日本女孩子出来,陪我们参加今晚的舞会。”一个声音直直地跑到我耳边里。

“那要钱的。”阿康雷友的声音。

“没关系,找两个漂亮的妞来,多少钱都没关系,让我们在舞会上有面子就好。”夹着中国口音的日语又来了。

“那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然后是意犹未尽的笑声!我忍住恶心很有力才走出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