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盯着幸福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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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深夜12点了。我没有打开厅里的灯,凭着熟悉感摸黑向我的卧室里走去,一步,两步。。。越过桌子,茶几,沙发,在黑暗里我默默地数着步伐,还算顺利地摸到了楼梯把手,忽然改变了在意,我想到地下室的画室看看。

我也想用摸黑行走的方法走到那里,不是绊到沙发就是茶几,无奈之下我还是打开大厅里的挂灯,发现自己的方向都没有找对。忽然有股颓废的冲动,这股冲动就这样愣在空气中一动不动。

正在出神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希,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我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是妈妈,她刚从外面回来,神情憔悴,一边脱下羊毛手套,一边用眼神询问我。

“我刚回来。”我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转身走向楼梯,打算回卧室。

“希,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谈过了,现在我们坐下来聊聊吧。”妈妈直接走到真皮沙发上坐下,表示她不是和我商量,而是命令我必须和她谈谈,我走到她对面坐下来,掏出手机放在茶几上,这样我才有一丝安全感。

“希,听说你参加了全国绘画颁奖典礼了是吗?以后别参加了。”她的口气很温和,温和到让我的后脑勺升起一股凉意。

“妈,我觉得参加那些活动挺好的,可以向很多老师学习。”我很冷静,不在意她的语气。

“如果妈妈说不喜欢呢?你还是要去吗?”还是很温和,眼神却好像一只狼一样盯着猎物一样,随时要把反抗的猎物撕碎。她时常这样盯着那些在决策上反对她的人,对我也不例外。可能她从没有察觉,她一直在伤害和无形地恐吓我。她从不知道,我也不能对她说,妈,我只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敌人。

因为我骄傲地不愿意告诉别人我也会受伤,我也会害怕!

“我累了。”我站起来,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快步地走上楼梯,直奔卧室。我再也受不了那样的压迫。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处于下风。一场不公平的对话,我想没有谁有兴趣。

“希,你要记住,你的梦想是我在给你买单,所以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在走上最后一个阶梯的时候,妈妈的话从背后响起来。

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是还是镇定地走向卧室,虽然我觉得那条路那么漫长。

是,我离不开你,因为我没有你,我所有丑陋都会暴露在阳光下供热嘲笑。我的冷漠不再是酷,而是装逼。我的玩世不恭脸变成了讽刺,我的叛逆不会得到谅解,但是因为你有钱,所以我的所有罪行都变成理所当然,因为他们都觉得有钱人犯错是理所当然,可以被轻易被原谅,而不是像那些穷光蛋一样连审判都不用直接判死刑。我没办法过没有你的生活,因为我从小被钱渲染了,再也洗不干净了。我看着浴室里镜子上自己,泪流满面。

终于放假了,从那压抑的校园里像逃兵一样逃出去,因为我心里清楚,自己对那所把目标定位为培养一批改变世界的人才的学校有深深的厌恶。连做学校的底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学校,来教人改变世界。但是我如果不在这改变世界的笑话中,我就会成为一个笑话。而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不小心我就会变成笑话呢!

“希,等等,有点事想跟你说,我们去附近咖啡馆坐一下。”我前脚刚迈出校门口,就听到有人叫我,我回过头,是李深蓝,前两个星期,我得知她请假,并一直联系她,却一直联系不上,两个星期不见,她看起来憔悴很多了,她带一副大而笨重的眼睛,却隐藏不了她的黑眼圈,微卷的头发好像被刻意弄乱,她穿一身T恤和牛仔裤。她明显在乔装打扮。

“你杀了人?”我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又心疼,不免用调谑她以缓解我的烦躁。

她不理会我的口气多么欠扁,拉着我就往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跑,因为这里的咖啡贵而且难喝到除了糖精的味道再无其它味道,所以我来了一次再也不光顾,但是它豪华到连桌子边都是镀金的,每天下课都爆满。后来,了解一下,原来这咖啡厅买通了校花,让校花回学校宣传说哪个男的不来这喝咖啡就不是男人,哪个男人不带女人来这喝咖啡就不是上等男人。他们都是冲着这上等男人愁眉苦脸地来的。

终于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整个厅都是假装谈马克思主义的恋人,放着莫札克的睡眠曲,让人想到了床。除了我对面那个叫李深蓝咬牙切齿的女人,她让我从床想到柔道场。不过不容我细想。

“希,我爸跟我妈离婚了,借我点钱,我想跑去巴西躲躲。”我刚打算咽下的一口水就这样卡在喉咙里无法不上不下。

过了半响,终于在李深蓝看你很烦的眼神缓了过来,说道,“他们离婚,你躲什么躲!”

“他们现在已经动用律师来逼问我到底选择跟他们的哪一个。希,他们一个有房,一个有钱,让我如何选择!所以跑到巴西避避风头。“李深蓝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知道她为什么想去巴西,因为在她看来巴西最多头顶像亚马孙热带雨林那么光秃的男人,那代表着智慧。她觉得这是奇闻,一直想去看看。

“你觉得向一个身上现金从不超过200块,然后每次用信用卡附卡消费银行都要打电话向我妈报告的人借钱理智吗?”我喝了一口糖精。

李深蓝没有很惊讶,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很欠扁地说,“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你把车开去卖了也好,把你自己卖了也好,也帮我想想办法。要不是全上海的律师都认识我,我自己就去卖了,**的都是律师多,他们要做业绩,每一个月必须至少劝几家幸福美满的家庭离婚,他们压力大。”这一刻,我想如果李深蓝去卖,那些男人都会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并且是躺在世界上最昂贵的床上——病床,上海的律师行也将会倒闭了九成,因为李深蓝口中的卖就是抢,而且她是柔道九段高手,有能力让人骨折几个月,如果你见识过她轻而易举把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放倒,你就不会怀疑我的话。

“范博希,你搞什么,我跟你说话,你既然走神!”她伸手大力地拍了一下我的头,我的脑门有点发晕。

“李深蓝,你就随便选一个吧,有中央政府在,你还怕房价和人民币会降啊!”我又喝了一口糖精。

李深蓝白了我一眼,说句了走了,就拿起包包出去了,她一向都像一阵风一样。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有点我们都很悲凉,在那些玩世不恭的表情下隐藏了多少卑微的脆弱,隐藏了多少流不出的眼泪,隐藏了多少想爱又不敢爱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