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们四个就一起穿过那片树林,到了学校另一边的教学区。
果然和老猪描述的差不多,这边破破烂烂的竖着四栋教学楼,每栋都有七八层,外墙的漆都掉的差不多了,看起来很是老旧。我仔细看了看,发现每栋楼都有一个名字,很简洁,分别叫东南西北楼。东南两栋楼通过3层的一个露天走廊连在了一起。西楼和北楼比较偏僻,大白天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
可悲催的是,我们上课的教室,就在西楼。
我一边上课西楼一边担惊受怕,一般这么破烂又阴森的楼,肯定会有大大小小的蜘蛛盘踞在这里。果不其然,还没上到2楼,我睁得滚圆的眼睛终于在1楼通往2楼的楼梯顶端发现了一只直径有一厘米的蜘蛛,它那么安详的趴在它的网上,一动不动。可我一声狂叫,就打死也不愿再上一节楼梯,哆哆嗦嗦的蹲在那里。
她们三个虽说不怕,但是身高又不够高,赶不走蜘蛛,都束手无策的在旁边瞎转悠,最缺德的就是老猪,她哼哼着开始拽我一只胳膊,想把我拖上去再说。
就在我越来越靠近蜘蛛网范围的时候,我身后又是一声狂叫:
“哇……蜘蛛啊!”。
老猪被吓了一跳,收刚一松我立马一个后蹲跳,企图逃离蜘蛛网范围。
却不想,我脑袋突然就是一磕,随即一阵大力传来,我整个上半身重心前移,下半身又惯性使然的继续后退,顿时就跌了一个传说中的“狗吃屎”。
我脑子一阵眩晕,晃晃悠悠的爬起来,看到身后蹲着一个人,背对着我,嘶来嘶去的揉脑袋。
我又无辜的回过头,一看那三个没心肝的憋着笑,心里就是一阵憋屈。
那被撞的人这时候也已经站了起来,他身后的一个男生上前一步,说:
“呵呵,不好意思啊,我这朋友很怕蜘蛛的,吓到你们了。你没事吧?”。
他后半句话是对我说的,我心说老娘还憋屈着呢,没事个屁,这么一想,自然没好脸给他。
这时,那个被撞的人已经转过了身,一看他那张脸,我不由得一愣。
那人怎么说呢,用个东西来比喻那就是扑克,一双巨大的死鱼眼毫无生气的挂在脸上,这倒不是说他长得很怪异,而是因为事实,狭长的眼型配上半开的眼睑,要多死有多死。其他地方还算正常,但是整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居然不自觉的就让人产生一种猥琐的感觉,整张脸却又很严肃的崩着,更让那种猥琐发挥到了极致,堪称猥琐中的猥琐,猥琐中的战斗机。
他那个朋友倒是挺正常的,留了一头稍长的碎发,个子很高,起码1米9以上,身上斜挎着一个斜背包。他脸上略带关切的看着猥琐的扑克脸说:
“琐神,没事吧?”。
“噗……”老猪终于是没绷住,一下笑喷出去,喷得她对面的小T一脸口水。小T也是一脸呆滞的抹了一把脸之后噗的喷了回去。
琐神,何其准确的形容,猥琐中的极致,神一样的存在。
我也是憋的难受,可刚刚才难堪过,那么快笑,实在有点没面子,就只能梗着脖子,抽搐着嘴角,一脸正直的注视着别的地方。
在这种时候,文静这个大姐大类型人才自然是最冷静的,她咳了两声,又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呵呵,不好意思啊,我们这边也有一个怕蜘蛛的人,刚刚她看到那个蜘蛛,就再也不敢走了。我们又不够高,没办法,所以想问问你们可以把它弄走吗?”。
文静伸手指了指那个惹祸的蜘蛛,无奈的摊摊手。
扑克绷着一张脸干脆的后退一步,但却因为他本身就处在楼梯边缘,这一退,半只脚都悬空了,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一昂,两个手臂很自然的连划好几个大圈,又稳稳的站了回来,依旧是一脸严肃的瞪着死鱼眼。
静……
“噗……”。老猪再次向小T喷洒免费的甘露,小T抽搐着直接卧倒,文静则以一种能震撼体育界的速度迅速转身,肩膀上下抽动起来。
他那个朋友更是夸张的直接哈哈大笑,他拍着扑克的肩膀道:
“你放心吧,就你那怂样,谁都知道你不敢弄的,还是我来吧。”。
说罢,他站在蜘蛛网下,两手向上来回挥了挥,又使劲一甩胳膊,飞快的在地上踩了一脚,然后微笑着转过头示意搞定。
我暗吐一口气,心想再也不用怕了。不觉心情大好。
扫除了蜘蛛这个孽障,我们顿时对那个高个子好感大增,她们三个跟高个子说说笑笑的往2楼走,我则鬼鬼祟祟的继续往四周观察,当然,无视那个坠在队伍最后面的猥琐扑克。
真是不走不知道,一走吓一跳。原来那高个子和扑克跟我们是一个班的。路上说着话,了解到高个子原来叫巫子贤,跟扑克是高中死党。因为家里那个孪生哥哥的关系,才选的这个学校,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会很偏僻老旧,却还是没想到会不起眼到这个程度。那扑克的名字倒是很默契的没有一个人问起。
到了教室。也不知道是因为来的早了一点,还是因为这个班本来就没几个人,总之学生只有小猫两三只。可教室却出奇的大,足足有两百个座位。
我和她们三个在靠右边的第二排坐了过去,正好4个人一排。巫子贤跟那扑克则坐在了我们身后一排。
我四周看了看,这教室除了大了点外,其他的倒很平常。最前面的墙壁上装着一块很大的黑板,只是四个角都有些破损的裂痕,黑板前面是一个讲台,讲台左边是一个宽大电脑台,电脑台是铁皮做的一个四方形,只有显示屏是从桌子下翘起来一些,用玻璃和铁皮封住,要是老师在那里讲课,十有八九都会被挡住,完全看不见。这是种在平常大学甚至是中学都是很常见的摆设。
我见现在时间还早,又懒得听老猪她们三个讨论言情剧,就窝在角落里掏出手机看起了小说。
看着看着我隐约听见后排一直在重复一个名字,二狗子,二狗子……
我浑身一僵,凝神细细一听,还真是有人在讨论二狗子。听那人的语气,似乎极其崇拜二狗子,把这二狗子吹的是天上有,地下无。
二狗子我也知道,是最近网上刚出道的写小说的新人,出名作叫《逃出某城》,以思维严谨著称,现正在连载新作《宿生》,和《逃出某城》不同,这个新作完全是以感情贯穿全文,而另一作品《封翼》,则是玄幻类型。三本作品完全是不同风格,所以说这个新人算是受万千关注于一身,只是不一定都是好意罢了。
我听那人吹的心里一阵别扭,一声“切,什么二狗子。”脱口而出。天地良心,我本来真的不是想挑事的,可那声切刚一出口我就知道坏事了,那声虽然不是非常大,但让我身后的人听见可是绝对够的。
“你说什么?”,果然,一个略带恼怒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一边暗骂一声自己个白痴,一边赶紧摆好一脸歉意的回过头。
这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一双巨大的死鱼眼就凑了上来。我吓的往后一仰,猛地想起来我身后原来坐的是那个猥琐的扑克!
我坐的位置是靠墙的一边,前面又有不能移动的课桌挡着,跑又跑不掉,心想丫的,我怎么跟这个死扑克就这么不对路,才第一天上课,还是刚刚上午,就得罪他两回。我死气白列对着他讪笑,他还是面无表情,但是从眼神能看出来,他现在很愤怒,很愤怒,很愤怒。
“请问你是对二狗兄有不顺眼的地方吗?你看过他的作品吗?他是一个能将现实完美融进小说的人,我敢说他绝对在生活上是一个巨人,因为他有那么多那么多在生活上的感悟和结论,哪怕他到现在也不让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但我想他也只是不喜欢沽名钓誉,把自己暴露在大众面前而已。他的《某城》,逻辑严谨到连一个非常小非常小的矛盾甚至是遗漏都没有,而且他还提出了那么多科学上新颖的猜想,即使是科幻小说家都自叹不如。一个人,能让推理小说家惭愧,科幻小说家赞叹,而且还能完美生活在现实的世界,他不是天才,不该赞美,那难道还应该不屑吗?!”。
扑克把一连串的话呼噜呼噜的抛出来,讲的老猪她们几个目瞪口呆,我垂下眼睛静静的听完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就轻声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世上,就是有些人只能在思想上勇敢,现实里却是懦夫的啊!”。
扑克一听,眉毛一挑,又准备反驳,我朝他挥挥手,说:“不说了可以吗?这种问题十个人有十种见解,这么谈论下去没任何意义的。”。
扑克似乎还是很不解气,但是看到我不太精神的样子,也不太好再继续说下去,就气呼呼的扯过旁边的巫子贤叽哩哇啦的继续。
我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连看小说的精神都没有了。我旁边的老猪一反常态,温柔的摸摸我的头,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我抬起头,看她们三个人都担心的看着我,心里一阵温暖,道了声没事,就掏出手机装模作样的看起来。她们见我看小说了,以为真的没什么了,就继续吹起牛来。
我手里捏着手机,漫无目的的乱翻,无意间翻到一个号码,想了想,就噼里啪啦的发了条短信过去:“老编,今天心情不好,你帮我把今天的存货发上去吧,懒得码字。”。
“叮铃……”
上课铃终于响了,可老师还没到,我把头从手机里拔出来,四下看了看。乖乖,教室居然坐满了。
说老实话,一直以来,我还以为说到精神科医生,就一定会让人想离远一点,可现在这么多新生,无异于让我的世界观颠倒了。
学生,是一群不管多大了,在哪里,都不会改变太多的群体。教室里人一多,副作用就来了,“嗡嗡嗡嗡……”,整个教室就像个垃圾场,我们是一群勤劳的小苍蝇,不辞劳苦的嗡嗡。
突然这种嗡嗡戛然而止。原因就在那个足以把人严严实实挡住的电脑台后面。
一个顶着鸟窝的脑袋斜斜的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