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邹子念
伴随着冬天的彻底到来，考试也接踵而至，这一年过年特别早，于是期末考试也随之提前。邹子念学的是新闻专业，这学期各种中外新闻史、传播学、经济学概论，门门都要紧念一字真诀“背”，还有数不清的论文需要补充大量阅读来妆饰学生们单薄的论点，于是她辞掉了奶茶店的工作。其实邹子念很不好意思承认，去奶茶店打工本来就是为着孟肖，说难听点现在猎物已经到手，自然不用再去树林守株待兔。
邹子念现在除了上课就是呆在孟肖身边，有时候是在奶茶店里，坐在柜台后面看书，有时候是在孟肖的出租房里趁他换班的时间陪他吃个短暂的晚餐，周末则去三院看姐姐，来回漫长的公车是邹子念最喜欢的时光，有时候两人会有细细碎碎聊不完的天，有时候则安静地依偎在一起，在缓缓的行路里安睡，他们要去的是终点站，从来不用担心坐过头。
邹子念想把孟肖介绍给她的朋友们，于是邀请到家在周六晚上到她家来吃火锅，孟肖要上班，要六点半才能到。
“你看你现在，每天都围着孟肖转，啧啧，邹子念，你完了。”于默涵一边切生姜一边说到，手顺势在邹子念脸上轻轻一刮。伴随着独特的辛香，邹子念脸上被她的手滑过的地方有点辣。
“你还不是一样！整天小坦前小坦后的，倒像是你死赖着他，明明是他追你的。”
出乎邹子念的意料，于默涵竟然没有再说话，又拍散了一个姜。
“怎么了？”
“他……很烦啊，也不是说他对我不好，但是就……我觉得挺委屈的，他真的不像当初那么顺着我了。”
邹子念皱眉，她一向看不顺眼呼延坦。
“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都是小事。比如说他让我去涉外大学看他打比赛，我们上周不是考试吗？我就说不去，他就一下把电话挂了，一天都没理我，我还跟他道歉把他哄着。”
完全印证了邹子念的对呼延的印象，自我为中心的被宠坏的“恒星病”，以为所有人都必须围着他公转。
“我记得你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你老耍脾气，他小心伺候着吗？”
于默涵叹气：“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逆转了。他还不准我去cosplay表演，说我老排练，不理他，还说……我就喜欢打扮地漂漂亮亮出去现，说我肤浅。”
邹子念生气地说：“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怎么一点都不尊重你，跟他分手得了，何必呢！”
于默涵沉默了一会儿又柔声辩白：“也没有那么严重啦，他后来也跟我道歉，说一时急了……”
“说‘还不是因为在乎你’什么什么的吧？嘁，爱情才不是控制欲的借口。”
邹子念要慢慢经历一些事才明白什么叫“劝和不劝离”，不明白感情的事很少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和正义，自尊更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相对而言”，所有天长地久的情侣都是在不断的妥协和退让中互相容忍着。在这个年纪，她还只知非黑即白。
“所以我也懒得理他，反正我们这次出CJ的最终幻想我肯定会去的。”
“就是，你的尤娜那么原版。”
呼延他们三个男生开门走进来，于默涵和邹子念的闺蜜话题就告一段落。
“买到鱼了吗？我看看……”邹子念笑着迎过去。
呼延递过来手里装鱼的袋子：“你到底会不会做酸菜鱼啊？”
邹子念看也没看他一眼，冷着脸接过袋子，“我不会难倒你会啊？”
“我是男人嘛，不会很正常啊。”
邹子念冷哼一声，于默涵赶紧走过来接话：“我跟子念昨天晚上看过好多烹饪节目呢，应该没问题。呀，怎么是整条的呀，没让老板剖出来吗？”
“老板太忙了，不管剖鱼。”
“我们来应该没问题吧，不就把内脏取出来就行了吗。”言晏说，可是没人接话，因为大家都没经验。
“邹子你扶着点鱼，我要砸下去了，呼延小心手啊。”鱼的内脏取出来之后，发现厨房里仅有的都是水果刀，切不开鱼骨头，言晏想出了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呼延把刀卡在要切断的位置，他拿锤子往下砸，一锤子下去零星的血沫就溅到了言晏脸上。
“切鱼都这么艰难，”卓尔刚回来，走进厨房就看见这个画面，“以后我再也不相信柔弱的女凶手独自把受害者分尸的小说了。”
“《占星术杀人魔法》。”言晏没转头，一锤下去。
“这本好像很受好评，我正在看呢。”邹子念最近受卓尔和言晏的影响，开始喜欢上推理小说。
“讲什么的？”呼延问。
“一个少女分尸了她的五个姐妹，啊，遭了……”言晏停住了锤子。
“怎么了？”邹子念以为切鱼时出了什么错，连忙问到。
“呵呵，他不小心剧透了凶手是雪子。”卓尔说，她挽起了袖子准备加入战局。
“啊！我恨你！”刚才还没反应过来的邹子念听卓尔这么一说才理解言晏那句话，邹子念冲过去摇晃言晏的肩膀。
“我可没说是六个女孩里的谁啊，是卓尔说的。”
“哼，你们俩都这么腹黑，如果跟别人一起肯定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言晏继续敲着鱼，不敢接过话头，卓尔上次制止了他的表白，到现在他还觉得一头雾水。到底那是拒绝还是拖延？他还应该再努力一次吗？
“我们单着是影响世界和平了吗？你自己春风得意了就到处凑合别人。”卓尔笑骂邹子念。
邹子听到这句话脸色就有些怪怪的，冷冷说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掰了，低调点。那谁什么时候来？我们这么多人伺候他一个爷啊？”卓尔从来没有看见过邹子看见孟肖时的剑拔弩张，对邹子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是赤果果的嫉妒啊，眼红妹妹都成双成对了自己还单身吧，子念你别理他，大龄男青年都扭曲。”言晏笑着说到。
邹子念瞪圆了眼睛，本来想回嘴，但想到今天大家难得又齐聚，等会儿孟肖还要和他们第一次见面呢，不想破坏了大家的心情。
“这么小个厨房挤满了人，回身的地儿都没有了，子念，我们去客厅择菜吧。”卓尔大概看出了局势，赶紧把邹子念拉走。
桌上言晏的电脑开着，邹子念打开他装音乐的文件夹，点了随机播放，一首《creep》响起。
“这什么歌？挺好听的。”
“radiohead的《creep》。”
“我知道，就考考你，要不我说你们俩配呢，口味都像。”
“别说我了，重色轻友，最近老不见你人影。邹子人挺自来熟的呀，怎么对孟肖这样？”
“他？嫌贫爱富呗。”邹子念皱眉说到，想起上周和邹子的不愉快。
邹子专程去师大找子念说：“孟肖就一高中毕业打工小弟，你真的觉得你们俩有未来吗？”
“你凭什么瞧不起他？孟肖自己养活自己，还照顾生病的姐姐，你呢？二十多岁人了连兼职都没做过，整天就知道打篮球打、DOTA，你最揪心的事就是乔美媛给你白眼了吧？你活该被她耍得团团转！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孟肖？”
邹子念提乔美媛就是为了刺激邹子，邹子果然被戳中要穴，气急了：“邹子念，你脑筋就是那么简单，你想想你一个月花多少钱？你刚买那件小熊维尼的大衣就两千多，还是打了折的。孟肖一个奶茶店小弟一个月赚多少钱？”
“总之，你没资格说三道四。”邹子念转头就走，因为她无言以对。
他们的对话就这样不了了之，从小到大吵过很多次架，甚至还经常动手“火并”。兄妹俩都是又直又火热的性子，每次都会折腾到翻天覆地。幼时睡同一张床邹子念都曾把邹子挤下去摔到额头肿起，但是每次吵完架别说隔夜，隔顿饭的功夫就又和好了。
这是他们最冷、最短促的一次争执，却也最难弥合。从那天之后他们一直没说过话。
“牛腩在电热锅里炖上了，还得且等呢。鱼头和酸菜也放到锅里熬着了，孟肖什么时候来？他来了我们就下鱼肉。”于默涵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到，门一开一股水蒸气就从她身后窜出，伴随着酸菜鱼汤的鲜香。
“好香啊！”闻到这个味道邹子念又高兴起来：“都六点半了，他应该已经下班，从奶茶店走过来就几分钟。”正说着敲门声就响起，邹子念整个人都仿佛鲜艳起来，迅速地往门边跑去，卓尔和于默涵相视一笑。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孟肖带着笑容走进来，所有人对他都有了很好的印象，甚至是呼延和邹子。生活的困苦给了他坚硬的骨骼，曾经书香门第所熏陶的谦恭清贵也没有失去。他只比大家大一两岁，但显得成熟很多，所衍生的却不是油滑世故，依然是纯真。
邹子念站在他旁边，没有很亲密地粘着孟肖，但两个人手微微碰着所传达出的甜蜜简直让空气都通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