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瞧这岛上平平无奇,我告诉你,这上面可布上了许多大杀阵,你若行差踏错,到了不该去的地方,保管会有几百道天雷把你劈成渣滓!”云苼紧拉住赵逸的手臂,一副谆谆教导模样。
赵逸不晓得这丫头怎会又对自己这般好了,只是连连点头应承,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换了态度。
果然,两人联袂行到树林中长老们视线不及的地方,云苼劈手丢出了赵逸的手臂,不满的哼道:“靠这般近做什么?人家几时又同你和好了!”
赵逸这才恍悟,原来这丫头是拿自己当个由头,为的就是摆脱长老们的纠缠!他幼失怙恃,原本过惯了笑骂由人的生涯,不会因为旁人的冷落而动摇心境。可是今天,不知为何,赵逸分外受不了云苼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他不无偏激的想到,难道这丫头把自己当做夜壶?用到的时候随手勾出来,不用却又丢进角落里,再不理会!
一念及此,赵逸摸出了那枚云梭,随手抹去上面自己的禁制丢给了云苼,冷笑道:“你是堂堂的小郡主,犯不着屈尊纡贵和我谈什么交情!我自家有自知之明,也不会去胡乱攀交!原物奉还,大家以后便是陌路!”
说完后,他头也不回自顾自向前走去。
“你!你敢……你竟这样对我!”云苼被赵逸决绝的模样搞懵了,顿时怒起,可是胸膛里却似有悲伤流转,不多时就已经眼圈赤红:“谁稀罕你来理我!我自己有一大把的朋友!”
她痴痴望着手里的云梭,吼过之后心中又有几分后悔,讲到底,她只是一个被娇惯任性的丫头,一意凭着心中感觉行事,不自觉就伤了旁人的心。她紧攥住云梭,恨恨说道:“既然要一刀两断,我才不会留下你用过的东西!”
云苼跺跺脚,追了上去。
赵逸胸膛里一股臆气翻腾,一路疾走,心里面烦躁无比。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要往何处去。他回头望望,只见云苼躲闪着追在自己身后,察觉自己的目光后,便怡然不惧的怒视过来。
这丫头在存心看自己笑话!赵逸闷哼一声,存心不让她如意,便转回头继续朝前走去。君岛的地势外高内低,几条溪流贯穿,将岛屿分割成几部分,当中是一个小小的湖泊。岛上草木旺盛,原本没有什么路径,只有行人走过的几条轧痕。在半空中看去还觉得一目了然,可真正深入其中的时候,赵逸便彻底迷失了方向。
只是他不肯向云苼低头,索性认定一个方向直走下去,盼望能够遇见一个人打探一下路径。
他却不知,这时节正是修士们早课未结束的光景,哪里会有人在这里游荡。
行走了半个时辰有余,赵逸耳边听到潺潺的流水声,不由得面露喜色,心道只要顺着溪流走下去,总能撞见行人。
这时候,后边的云苼不由得笑起来,心中暗道:臭小子一通乱走,已经偏离路径越来越远,你不来讨饶,我就不去提醒你!
沿着溪流走下去一刻钟,清脆的水流声中已经掺杂起微弱的人声,赵逸面露喜色,便更加快了步伐。
走着走着,眼前霍然开朗,总算出了树林,前方溪流拐了一个弯,正有几名少年在溪流旁汲水。赵逸连忙走上去,还未开口,便发现那些少年望向他的目光不甚友善。
“你是哪一派的弟子?到我们太玄道驻地附近做什么!”其中一个白衣少年排众而出,怒视着赵逸喝道。
赵逸有求于人,也不计较旁人恶劣态度,笑着说道:“我是云隐仙宗的门人,在这里迷了路,想向你们打听一下路径。”
“云隐仙宗的人?”那几名少年对望几眼,脸上浮起了不善的笑意。
那白衣少年又喝道:“你们云隐仙宗难道收的都是你这般愚鲁的弟子,连自家宗派的驻地都记不清楚?”
一众少年顿时哄笑,又有一人说道:“你们云隐仙宗都是自命不凡的货色,一向看不起旁人,这次怎么拉得下脸面来央求我们?”
赵逸感觉到少年们对自己不甚友好,原来是两个宗派之间有了矛盾。他心中疑窦,不由得回头望去,却发现哪里还有云苼的踪迹,顿时气结,难道这丫头要将自己留在这里,借这几个少年的手来教训自己?
这样一想,赵逸的心情更加恶劣,他看见这些少年都是气动的修为,只有头先出来那个白衣少年修为看不透,便冷哼道:“须知一草一木都有些用处,你们自家修为不济让人看轻,我来问路也是本了废物利用的打算。”
“好小子,你私自来窥探我们的驻地,就是大罪!”有少年将水桶丢在地上,就冲上来。
“嘴是你的,腿也是你的,谁知你是否真的迷路!兴许就觉得云隐仙宗的法术没有前途,想来我们太玄道偷师!”阴阳怪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是了,这小子贼眉鼠眼,一看就是做惯了小贼!你们云隐仙宗个个男盗女娼!”少年的情绪最容易鼓动,口里叫骂着,已经冲到了赵逸身前,胡乱挥舞着拳头。
赵逸被围在当中,听见他们叫嚷的越来越不堪,心情焦躁无比。他也不说话,瞅准当中叫嚷得最凶一个少年,提起拳头直奔他的面门捣去!
“啊……”那少年痛呼一声,捂住鼻子就蹲下身去,鼻血顺着指缝澎湃涌出,混着鼻涕泪水肆虐横流。
一众少年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赵逸人单势孤,居然还敢动手。
赵逸趁着这个间隙,跳出了包围,冷笑道:“泼妇才会耍嘴皮子,你们觉得自己有本领,就来跟我比试比试!”
“大家并肩子上!揍得这个嚣张小子满地找牙!”少年们乱哄哄冲上来,待看见赵逸挥着还沾染同伴鼻血的拳头,心中却起了怯意,口上叫得凶,没有人敢抢先冲上去。
“都停手!”那个白衣少年喝了一声,众人便安静下来,显然他是这些少年的头目。少年们自发让开一条道路,那白衣少年走到赵逸面前,指着他说道:“你够胆色,居然孤身一人就敢来我们驻地找麻烦!我倒要看看,你的本领和胆色相不相配!”
“许师兄,狠狠教训他!”少年们又沸腾起来,纷纷为同伴喝彩。
赵逸眸子一缩,仔细的审视这个少年,凝神望去,却没有看见天灵有命光溢出,便知这少年修为要高过自己,气息掩住了命光,所以才查探不到。
“臭小子,我们许师兄已经贯穿三条经络,不日就要凝就元胎,和许师兄讨教,你纯粹是找死!”有少年狐假虎威指着赵逸吼道。
贯穿三条经络?赵逸心中一惊,不由得仔细审视那白衣少年。人体有正穴三百六十五处,这些正穴串联成十四条正经络。这少年能够贯穿三条经络,虽然距离大成尚远,可是与赵逸相比起来,却是强了太多。
看见对手幡然色变,那白衣少年倨傲的笑笑,冷哼道:“不知死活,今天我就要教教你,什么叫天高地厚!”
说罢,他双臂一展,便有数十道气息凝化成五彩的丝线,交织着向赵逸缠绕而来。
“青罗韧丝!没想到许师兄一口气已经能够凝化这么多条青罗韧丝,我不过才能凝化一条!”
“你那一条还连纸都撕不碎,我可是亲眼看见,许师兄的青罗韧丝能够将两人合抱的大树都给生生勒断!”
少年们的议论点滴不露的传入赵逸耳中,他虽然从来没领教过这青罗韧丝,可也不敢怠慢,混元之气喷涌而出,幻化成大石冲撞向那缠绕来的丝线。
白衣少年嘴角微扬,他不是第一次和云隐仙宗的弟子较量,自然晓得他们的太上如意幻术。那术法虽然号称能够幻化万物,可是在自己的青罗韧丝面前,却不堪一击!
他带着自信的笑意望过去,果然,那几块大石被青罗韧丝搅得粉碎!
一众少年纷纷叫好,白衣少年脸上却闪过一丝异色,原来他的青罗韧丝将太上如意幻术幻化的物什搅碎,都不会受什么影响。可是这次,他明显的感到青罗韧丝的威势已经削弱了几分!
赵逸双唇紧抿,并未因为旁人的叫嚷而动摇了心境,这第一次较量,他便感觉到太上如意幻术的弱点。这一门幻术号称可以幻化万物,但在最初却委实没有什么特色的威力,与太玄道专注一项的幻术比起来,威力要弱的多。倒不是说太上如意幻术就比不得青罗韧丝,只是受限于赵逸的修为,无法展现种种奇妙处。就像彭石道人施展的分光剑影剑诀,便是以这太上如意幻术为基础,幻化出自己的分身来,令对手真假莫辨。
他看见白衣少年幻化出这数十道青罗韧丝便束手站在一旁,又听见旁的少年惊叹,便猜到这青罗韧丝虽然威力大,但必定有数量的限制,如此便心中大定,再一次幻化出大石砸过去。
那许师兄见赵逸如此锲而不舍,不由得变了神色,往常他和云隐仙宗的弟子争斗,对手都是见一次不凑效便换了旁的法术,却都无法损坏这青罗韧丝,因此才受缚落败。没想到这次的对手居然还不肯放弃太少如意幻术,眼睁睁看着青罗韧丝的威力被一点点的消磨,那许师兄却无计可施,懊恼无比,此时他体内的气息都被青罗韧丝牵扯着,也没有余力去施展旁的法术!
青罗韧丝受了大石的冲撞阻挡,非但没有靠近过来,反而远离了赵逸许多。眼看着青罗韧丝的光芒黯淡了许多,而那白衣少年脸色则越来越难看,赵逸心知抓住了他的弱点,混元之气吐出的越加卖力。好在太上如意幻术并没有数量的限制,只要混元之气够足,就可以无休止的使用。
这时候,那些少年也发现了情况不妙,不由得纷纷叫骂起来,想要扰乱赵逸的心神,却并没有如愿。那些高亢的叫骂声反而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这其中自然也有云隐仙宗的弟子,看见赵逸使用自己宗派的法术将对手逼到窘迫的境地,便大声叫好,且结成阵势,与太玄道弟子对峙起来。
不知经受了几次大石的冲撞,那青罗韧丝总算碎裂瓦解开来,白衣少年非但没有沮丧,反而面有喜色。他的气息总算得了自由,瞬间在双手间结成一道闪亮的符篆,劈手射向赵逸。
赵逸见那符篆来势迅猛,连忙捏住紫锋金丸,腾空而起,眼看着那符篆在地面上爆裂开,炸出乌黑的一个深坑,还有丝丝火苗附着在青草上,肆意的燃烧!
必杀的符篆一击落空,白衣少年心中惊诧无比,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同门急切的喊声:“他在你身后!”
白衣少年悚然一惊,连忙回转过头,随即便感到胸膛上一股大力撞击,他禁受不住,顿时倒飞起来,扑通一声坠落在溪水中,后脑恰撞在溪中乱石上,眼前一黑,便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