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宰相走出东宫,越想心里面越不是滋味。
他们只能称为宰相,连宰辅都称不上,更不谈什么真正的大佬。但也有自己的骄傲,郭待举抱怨道:“殿下今天这些言语太过无礼。”
不说自己是新宰相,就是大臣,无罪也不能说杀就杀。
岑长倩想了一下,道:“太子不是这样的人,我到青海与他还有过一晤,谈吐文雅,对我也十分客气,还说了感谢兵部各个官员对青海的支持之类的客气话。”
不能说太子经过青海这一战,人就变了。若变,在去年岑长倩到青海后,已经变了。而不是到现在。
魏玄同样在迷茫,问道:“那么太子为什么说出这些话?”
也觉得不对,与太子他相处的时间最长,很讲道理的一个人,也从来不摆架子,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根本就想不起来他是一个太子。
这样的疑问也在郭正一脑海里。
可是四人觉得很不安,李威最后说那句话时,杀气森然,这股杀气是看不到的,但能感觉出来,休说太子办不到,一旦他登基为帝,是很强势的,文有文治之才,武有安邦之才。在这种情况,用什么罪名,将他们四人击杀,不是行不通。看一看当今的陛下,杀死了多少重臣。自己四人是宰相,可根本谈不上是重臣。
特别是魏玄同,他的上位,是太子将他寻来开挖两渠,慢慢才华才被大家赏识,后来升迁为吏部侍郎,还是刘仁轨保荐的。一个对自己有恩,一个是好友,无从决择。最主要的隐隐他感到太子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想了想,不能问刘仁轨,自己作炮台,顶了一下裴炎,再加上薛元超支持,裴炎在政事堂已经不比刘仁轨掌握的话语权少了。开不了这个口。于是问道:“我们再去问一问裴侍郎。”
这事儿得弄清楚。
四个宰相又去寻找裴行俭,对裴行俭也是客客气气的。人家资历功绩才能,那一点都胜过他们。一点傲慢的资格都没有。
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裴行俭含笑说道:“殿下说得没有错啊。”
“可是……”郭正一心中有些不服,你不能这样相帮太子,就是太子,也不能胡乱杀一名宰相吧?
“在路上,太子就与臣谈过你们。说你们是清臣,皆不错。然而心机太少,容易被人利用误导。果不其然。”
几人不大服气。
“不要不服,殿下有一计,有可能在未来几年,或者十几年当中,将我们大唐的头号劲敌论钦陵击杀,你们能不能猜出是何计策?”
这个更不容易,几人茫然地摇了摇头。
“所以,人有所长有所短,不懂的地方很多的。比如心机,请相信我一句话,你们比起裴相公远矣,同样猜不出裴炎在想什么。也许你们认为自己是好心,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但这份好心,却让人利用了。若是普通臣子,利用倒也罢了。你们却是当朝宰相,决策朝政,一旦利用,那后果不堪设想。当年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愿意否?误了国家大事,不杀你们,杀谁?好好回去反思吧,安心地做你们的宰相,不要拉帮结派。你们翅膀还没有硬起来。”
也教训了一顿。
让太子骂成这个样子,还不甘心,裴行俭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难道裴炎真是……几个人走出来,再次茫然相视一眼。太子说,还说太子年青,冲动,感情用事。然而裴行俭居于朝堂很多年,并且有识人之鉴,为什么也要这么说?
于是联手又找到裴炎,将李威说的那几句话带传。然后看着裴炎的脸色,裴炎神情自若,然后叹惜一声说道:“我不知道殿下为何对我成见如此之深?还是那句,只要我问心无愧,管太子殿下对我有何成见。各位,以后勿要再提。”
但心中冷笑,这一逼,朝堂上太子的力量越来越弱,大约太子也是急了。
急倒未必,不过需要压一压,能不能使这四个人醒悟,李威没有抱多大希望。但压过了,让他们三思,大变到来之时,不会有意外发生。否则这个裴炎率领这四人,再加上薛元超,来个强行请愿,有可能事情会糟。
裴炎的狐朋狗友已经够多,薛元超又提拨过许多人,再加上四位新宰相,这一倒戈,会有许多大臣盲从。这才是李威最担心的,因此,从一进城门起,就开始强势。
如薛讷同样开的一句玩笑,京城中最不能得罪的,是自己小妹。但最能得罪的,却是自己,没有大的过错,自己仁爱嘛,不会戒意的。平时这种仁爱会为自己赢来好名声的,但在这关健时候,不是仁爱,是软弱!那却成了致命的弱点。
对于薛元超的倒戈,李威却能想到。昨天晚上听了上官婉儿说过内宫的事,相信,这个人性格软弱怕生,母亲的种种手段,非得屈服不可。但本来也将此人排除在外。
不过裴雨荷还是担心,看到他们四人走后,说道:“殿下,刚才你说杀无郝,是不是过了?”
“不过,孤都这样点醒,若继续与裴炎走下去,孤从来说话算话的!”冷然道。
有人说历史母亲做了女皇后,是好皇帝,有人说是坏皇帝。这个不管,作为自己,是绝不能看到,母亲一步步走向女皇之路的。大变拉开,这四人如执迷不悟,误了他的大事,必杀无疑。
虽然是人才,但这四人当中,没有那一个,绝不是那种必不可缺的人才。说句不好听的,他宁肯载培契丹人骆务整,都不愿意载培这四人。
丈夫对裴炎喊打喊杀,裴雨荷不敢再劝。而且当初裴炎与太子结仇,也多半因自己而起。又说道:“殿下,婉儿很是辛苦,是不是劝一劝天后,不要她再去执掌诏命?”
“为什么不去,孤还指望她以后替我执掌诏命呢。”李威笑道。
母亲这个载培好啊,虽然学了多年的古文字,然而让他写现在这种骈韵的文章,依然感到头痛。以后有这些诏命,交给上官婉儿处理就是。不是执掌诏命,就是内相。也要看帝王本身,给你建议发言权,这个执掌诏命,那就有份量。若是不给,只是相当于一个小秘书的工作。
做秘书,还有比上官婉儿这个秘书更胜任的?
说完了,站了起来,要去四方馆。
看一看那些欧洲的土包子。
长安与洛阳是现在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也是最大的国际化城市。仅是长安一处,一百五十万居民,加上候选官员、内侍宫娥,宿卫士兵近两十多万人,但是滞留的留学生、使者与商人,最高的时候就达到了三十多万人。仅是波斯人随卑路斯前来长安的就达到了近万人,到了天宝还有四千多人依然留在长安。后来就消失了(同化了)。最搞笑的一些热爱大唐外国人,不顾本国禁令,冒着杀头危险,也要往长安跑。嗯,还不少的。
洛阳规模小一点,可也有不少。这些外国人当中,最少近十万人,由唐朝包吃包喝包穿包住。然后再由这些外国人,将中国的文明,带到大食、波斯、高丽、倭国、吐蕃、突厥与南洋。
对文明的传播,李威没有太反对。就象水往低处流一样,唐朝的文明站在世界之巅,必然向低远流动。然而为了展示一下泱泱大国的风范,白白养活那多人外国人,甚至还会让他们打包带走,这个李威就很反对了。要知道这些吃的喝的穿的,皆是唐朝百姓一点一滴,从各地运到两京的。唐朝的百姓也没有真正到达小康地步,许多百姓连温饱都不能保障。
很无语的,好象历朝的统治者,这样的傻事,做得还不少。就没有一个人知道改悔。
但来四方馆,并不是为了此事。
这个观念也非是一朝一夕才能转变的。
到了四方馆,这些土包子一个个还没有走,看到两京的繁华,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还没有玩够,现在撵他们走,也不会立即离开。一起住在四方馆内,本来四方馆规模也不小,一下子涌来近三千人,也显得嘈杂。
找到其中的传教士,一个个点头哈腰,国家强大富裕,于是十分尊重。
李威摆了一下手,对通译说道:“你替孤翻译。”
肯定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也绝对不是他后世所学的英语。
通译答道:“喏。”
通过通译,进行着对话。
“你们传教传得如何?”
“不大好。”几个传教士愁眉苦脸地答道。首先得有一个教堂,唐朝好是好,可地皮很贵,物价很贵。教堂小了不管用,教堂大了,最少得上万缗费用。自己这一行,并没有带足够的经费。早知道这样,不如多带一些黄金。但不能回去讨黄金,再回来建教堂。这一来一去,得多少长时间?
将难处一说,然后眼巴巴地说道:“太子,能不能帮助我们,主会保佑你的,保佑你们大唐百姓。”
“孤不需要你那个主来保佑,大唐没有你们主保佑,照样比你们欧罗巴各国强大。”
几个传教士连忙祈祷,这是对主亵渎啊。
不理他们有什么反应,但知道这群人很狂热,又说道:“孤可以帮助你们。”
“谢过太子。”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就算孤替你们建一座教堂,传播你们那个主的荣光,语言都不通,你们如何传播?”
唐朝虽在养外国人事上做得傻,但十分开放包容,包括宗教,除了佛道二教外,还有拜火教、摩尼教、景教等等。对宗教的态度,李威不赞成也不反对。大多数宗教还是劝人向善的,而且人活着有一个信仰,未必是坏事。而且宗教越多,才越不会造成危害。
几个传教士不能回答。
李威又说道:“你们想传播你们主的荣光,非是一朝一日之功,首先得学会我们唐朝的语言。另外,孤可以给你们经济与政策上支持,但你们也必须替孤做一件事。这一次我们大唐的大使带来了许多书籍,麻烦你们在学会我们唐朝语言与文字之后,替孤将它们翻译出来。至于你们留在我们唐朝的用费,孤来承担。若是人手不足,孤也可以派一些人手相助。”
通译叽里哇啦一顿翻译,几个传教士立即同意。
那是好事,这样什么宗教经义,就可以以文字方式在唐朝流传了。
但能不能流传,还要在于李威的态度。
“谢过太子,”别扭的唐朝话,声音倒是好听。来了有一会儿,到了唐朝,才知道唐朝是多大多富多强,大约人家也看不上自己这个公主。
并且婚姻观念,也让自己不满意。香黛一颗心渐渐死了。不过这个太子既然答应传教,她信仰就是天主教,心里面十分感谢的,甚至想到以后自己是不是能做一个修女呢?
看着这个美丽的法兰克公主,李威又想到了什么。怎么就感到她,以及这些土包子们,会有很大用处的。可一时想,又想不起来。但看一次,就会隐隐地有些灵光闪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