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雍州离繁花麓虽并不太远,但单无双和夏侯零零从未去过。两人沿着官道寻东问西,一路停停走走,不知道走了多少弯路,终于来到雍州城下。
未及城门,便已被京城宏伟壮丽的气势所折服,城墙顶天,左右望去无尽头,城门高耸,门道两边守卫威武,来往进出的各地商贩如车水马龙,有和他二人穿着类似的中土居民,也有身穿奇装异服的外族商旅。
走进城门,只见大街两旁店铺林立,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人行穿梭,摩肩接踵,十里长街一片热闹繁华。在那桃源仙境般的繁花麓呆惯的两个少年,被这繁荣景象吸引,有些迷失了方向。夏侯零零一路紧紧拽着师兄的胳膊,生怕走失,单无双此时却早已忘记自己身后还有一个怯生的小师妹,只是对这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两人东拐西弯,一直走到繁华的尽头,又见一处城墙,只是这里的城墙与刚进城时所见的不同,虽然没有外面那些高大厚固,但却装饰精美。以青石奠基,金瓦盖顶,朱漆扶壁。刚才来的大街上还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而此处却鲜有平民走动,倒是见不少身穿甲胄的侍卫挎刀把守,还有好些侍卫列队沿着城墙巡弋。
两人看了好久,夏侯零零问:“师兄,这儿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皇宫啊。”
单无双虽说没来过也没见过皇宫,但此处景象跟师傅曾经形容过的大致无差,应该就是了吧。
“嗯,这儿肯定是皇宫。”
“师兄,听师傅说皇宫里住着我们九州朝的皇帝皇后,还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珍禽异兽,我好像见识一下呀。”
“好,那师兄就带零零进去见识见识,咱们走。”
单无双拉着夏侯零零的手,径直向宫门走去。他们越走近,宫门外的侍卫就越聚越多,从起初的四五个,慢慢变成了十几个。零零有些胆怯了,跟在单无双身后小声地说:“师兄,他们会不会不让我们进去,赶我们走啊。”
单无双倒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门口又没挂牌子写着不让进,外面那么大的城门也有兵士把守,不也让进了吗。
“没事,我们只是进去看一眼,又不会打搅皇帝,再说了,我爹和师傅以前都在皇宫里当过官,我去跟他们说说,肯定能行。”
谁知刚说完这话,一名貌似带头的侍卫便厉声喝道:“站住!此乃皇宫禁地,闲杂人等不准靠前,否则格杀勿论!”此话一出,再看其余的那些个侍卫也都凶狠地盯着他俩。
零零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往前走了,单无双一见这阵势,也被镇住了,心想难道真得不让过?但他转念一想,不行,刚答应师妹的事倘若就做不到,当师兄的岂不是很没面子,想到这,过不去也得过。
单无双堆着笑脸上前说道:“嘿嘿,这位大哥,我们是从很远的繁花麓来的,初来贵地,没见过皇宫,我这小师妹想进去看一下就走,我们什么都不碰,大哥你就给个方便,让我们进去吧,或者只让她进去,我在这里等着也行。”
那侍卫头头还是丝毫不减厉色,大声喝道:“混账,什么繁花鹿梅花鹿,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放肆,赶快速速离去,别逼我动手,丢了你的小命!”
单无双一看,这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二话不说跨步上前,拦腰抱住那个侍卫头头,一边喊道:“零零快冲,快啊。”
夏侯零零趁机朝着门里跑去,被抱住的侍卫头头硬是用力挣脱单无双,反剪住无双的胳膊,对着其他侍卫吼道:“给我拿下!”只见十几名侍卫一拥而上,围向夏侯零零,零零用出师傅教她的步法,三晃两绕,躲过了那些侍卫的围堵,刚一脚踏过门槛,门后又闪出两名侍卫,一下子把零零按在了地上。
单无双一见师妹被擒,气急之下大吼一声:“放手!别碰我师妹!”紧接着脚后跟一抬,踢开身后制住他的侍卫头头,然后连飞起五六脚,踢得那侍卫头头连连后退,险些摔倒,幸好被身后的众侍卫扶住才得以站稳。那侍卫头头眼看在自己手下面前让一个少年如此放肆,脸上有些难堪,喝退众手下,抽出挎刀朝着单无双砍去。
单无双心想就你有兵器,我也有。一边向后躲闪,一边想拔剑反攻,谁知手才摸到剑柄,还未及抽出,就感觉头顶晃过一个人影,刚想抬头细看,一人已飘然落到他和那侍卫头头之间,单无双握剑的手被那人隔着衣袖牢牢摁住,抽出一半的水墨剑被生生按了回去,无双再想用力挣脱,那人的手腕却纹丝不动。
眼看侍卫头头已经挥刀近身,一刀却未砍下,刀刃在来人的头顶发髻突然止住,原来那人早已用另一只纤纤玉手,持着一块大大金牌,横在那侍卫头头的眼皮子底下。
只见那块金牌正中雕着龙纹,龙纹两边各铸着四个大字:“兵马总司,奉旨办公。”侍卫们一见金牌,立刻纷纷下跪:“卑职不知两位李大人到此,多有冒犯,还请李大人恕罪。”
两位李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眼前明明是一位曼妙女子,左右也无他人,难道这些侍卫都见了鬼了?不过话说回来,此女子身着华丽,举止得体,与一般官宦之家的大家闺秀无异,而且娇容妩媚,身段纤柔,风姿卓越,气质非凡,真是一个大美人啊。奇妙之处更在于,此女子不动声色却腕力惊人,单无双用尽全力,居然未能挣脱其手下丝毫。
一个大大的问号像画在单无双脸上一样,更让他纳闷的是,那些侍卫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正眼看那女子,零零一见侍卫们都跪在地上,也没人按着她了,赶紧逃回师兄身边。
忽然,从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让一下。”
那女子用抓他的手轻轻一用力,就将单无双拉到一旁,单无双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还站着一个人。只见那人一身武将行头,体格健硕,头戴黑铁盔,身披虎贲铠,腰挎长蛟剑,一声不吭,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侍卫们。
那女子对着众侍卫说道:“雍州兵马中郎将李重墨,兵马总司探子营统领李泠容奉召入宫,请速去通传。”
“是李大人!”几个侍卫赶紧爬起来向皇宫内跑去。
那女子接着转身对单无双柔声说道:“小兄弟,这皇宫禁地不是随便玩耍的地方,你们还是速速离去吧。”
“李大人,不能放他们走,他们刚才强闯门禁,意图不轨,按律当......当斩。”那侍卫头头还未敢起身,仍然跪在地上。看来刚才那一幕让他在手下面前颜面无存,还未讨回便宜便那么容易放过这俩孩子,心有不甘。
“只是两个顽皮孩童,能如何意图不轨,我看是你技不如人,想公报私仇吧。”
“卑职不敢,卑职......卑职只是照章办事.......若不惩戒,恐有损门禁侍卫威严。”
“你是什么官职?叫什么名字?”那女子忽然转换口气,严厉起来。
“卑职张传武,羽林卫左军九营校尉。”
“一个小小的校尉,胆敢违抗本将军命令。”那女子慢慢走上前去,弯下腰去在那侍卫头头耳边低声说道:“你可知道我探子营是做什么的?我可以派人细查尔等平时有无赎职之处,倘若被我查出譬如当值饮酒,私会宫女,怠慢公务,欺压同僚等等诸类,哪怕任何一件小事......”说道此处忽然打住,又挺直身板,恢复先前的声调接着说:“我让你放人就放人,再敢多言,本官就去告诉你们赵士桐赵大人,将你革职查办,永不录用,到时候可别怪本将军不讲情面,若不惩戒,亦有损本将军威严。”那女子横眉冷对,将他的话送换回去,把那侍卫头头吓的再不敢言语,趴在地上。他当然知道探子营中全是些惹不起的人物,大部分并无实职官衔,却各个身怀绝技,负责收集各州各地军机情报,更甚至奉旨刺杀敌军将领。当探子营的统领必须是皇帝心腹,单凭她手中那块御赐金牌,便能让她和她的部下在各地横行无阻,虽然刚才那一番话明显只是威胁,但先不说自己官卑言微,就连他自己的顶头上司,羽林卫的统领大人,也得罪不起眼前这位女子。
这时,前去通传的侍卫已回到门口,恭迎两位大人入宫。那女子又回头对着单无双微微一笑,便和一同来的那个武官步入宫门。二人走路时女的体态轻盈,迈步不露脚尖,男的则步伐沉稳,一派大将风范。单无双想到那女子刚才说话时声音温婉动听,就连被她抓过的手腕上,还残留着淡淡幽香。
夏侯零零见师兄还看着那女子的背影看得入神,心中有些不悦,拽了拽单无双的胳膊说:“师兄,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