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颜,火箭硫磺等物,都备妥了吧。”
“都备妥了。”
“那名精通突厥语的士兵呢?”
“就在队前。”
“好,那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张天翼一副老谋深算的德性,小九九敲个不停。
“三弟,我们呢?”卫国见张天翼光跟颜宗泰说,在一边急了。
“大哥二哥,你们就按照刚刚我所说的,各率三百人马,从左右两个方向进攻。你们的任务,只是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让我有借口接近达布那老小子。切记,千万别攻得太深,也别恋战,一旦看到我的信号,火速撤退。”大哥这个战争狂人,真拿他没办法,不过张天翼很喜欢他这种不畏死的风格,军人吗,就应该这样。
“老颜,你率领剩下的一千四百人,作接应队伍,一刻钟后,准时赶到突厥大营。记住,声势要制造得浩荡,让敌人误以为是我军倾巢来攻。”
“希望你这小子不要害了将士们。”颜宗泰无奈地苦笑道,像上次一样,面对这小子的调遣,自己竟是心甘情愿,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还真多。
“好了,老颜你把那名兄弟叫过来。”
颜宗泰朝着依旧整整齐齐的队伍里一挥手,一名兵士大步流星走到四人跟前,抱拳行了个礼:“属下吴大雷,参见大将军,卫将军,李将军,张将军。”目光落到张天翼身上时,却是比看颜宗泰还要恭敬,其中还更多了几分崇拜。
在这古代,一没歌星,二没明星,三没艳星,能崇拜的对象已经所剩无几,而当兵的对舞文弄墨的书生又是不屑一顾,管你大文豪还是大书法家呢,老子直接无视。到最后毫无疑问,唯一能让他们心悦诚服的,就是武艺高强,战功卓著的人了。
张天翼十几天在城下那一战所表现的惊天战力,确确实实折服了灵州的所有将士,当然其中也包括了这个吴大雷。
“你好,吴大雷。”张天翼上下打量着吴大雷,这小子长得獐头鼠目,尖嘴猴腮,尤其是鼻子,带点鹰勾,竟与地地道道的突厥人一般无二。
张天翼心下很是满意,上前两步,向吴大雷伸出手去。
这个现代普遍的礼仪方式,却把吴大雷给吓蒙了,吐辞都有些不清晰了:“张将军,属下属下不敢。”
张天翼一愣,随即明白了,一把抓住吴大雷的手,忍俊不禁笑道:“好了,大雷同志,这是一种欢迎你的友好表达方式,不是要向你挑战。记住了,以后就用这种方式跟你的朋友打招呼。”
握手这种最基本的礼仪,不知是从哪个朝代发展过来的,当初是敌对双方见面时,通过握手来表示自己手中并无利器,后来渐渐就演变成一种礼仪。不知怎么回事,都到大周了,怎么还没有推行开来呢。
陈大雷被张天翼握住右手,感受着对方的强劲与温暖,受宠若惊地道:“属下一定记住将军的教诲,以后就用这种方式跟朋友们打招呼。”
颜宗泰在边上道:“张风,大雷是个突厥通,早年他跟随着亲戚的一只驼队来往于灵州与突厥之间,只是后来,这只驼队被突厥人给劫了,大雷因此也入了伍。”
听得颜宗泰说起自己的伤痛往事,陈大雷咬紧牙关,略显干瘪的脸上现出丝丝仇恨,张天翼看在眼里,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大雷,你知道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吗?”
“知道!”陈大雷一挺单薄的胸膛。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次任务的危险性?”
“知道!”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去?”
“我吴大雷与突厥人不共戴天,自穿上军装起,我就从没把死字放在心里。”陈大雷义气满腔地道,一想到三年前自己多名亲人死于突厥人残忍的弯刀下,他内心就被无边的仇恨所充斥。
恨突厥人是好事,但吴大雷现在使命特殊,他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直接关系到自己能不能成功刺杀达布。可看他现在激动的样子,估计一进突厥大营,早就把自己的任务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颜宗泰李青看得也有些担心,都将目光投向了张天翼。
张天翼心底摇了摇头,凌厉地目光直射吴大雷,沉声道:“大雷,你是不是想让咱们更多的同胞成为突厥人的刀下鬼?”
严厉的声音让吴大雷骇极,身子骨一哆嗦,很是不解地看着张天翼,结结巴巴道:“将军,你,你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呢?”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张天翼装作如释重复地长出了口气。
张天翼脸色变幻的速度让吴大雷无所适从,愣了下,旋即脸一红,明白了张天翼的意思,慌忙道:“将军你放心,大雷一定把仇恨埋在心底,誓死完成任务。”
这家伙还真机灵,张天翼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颜宗泰李青也松了口气,直感慨张天翼这激将法用得太有水平了。
接着张天翼祥细跟吴大雷说了要注意的细节,然后又道:“万一有人问起你的名字,以及你属于哪个营,你就告诉他,你叫撒巴哈,是豹师第二师斥候小队的。还有,他们要是问你暗号,你就抬头朗声喊一句‘仰天长啸’,然后瞪住对方,他们就会回一句‘周摇武动’。”
说完后顺手从马鞍侧取下一个包袱,从里面拿出两套衣服,丢出一套给吴大雷:“这是撒巴哈的衣服,上面有他的编号,你穿上它。”
“将军,这衣服是从哪里来的?”吴大雷接过衣服,好奇问着,一面迅速脱下自己的夜行衣换上,竟是活脱脱一个突厥兵。
“我去探营的路上,顺手从撒巴哈的身上扒下来的。”张天翼也快速换上另一套突厥人的衣服,却是有些不伦不类,洋不洋土不土的。身边的颜卫李三人看了哑然失笑,卫国还说道:“三弟,就你这样子,还没到达布的帅帐,就被突厥兵给包围起来了。”
“我是汉人吗——”张天翼左看看右看看,也感觉还缺少了点什么。再看到吴大雷一身的整齐,笑了,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把自己摸了个大花脸,又把头发弄散,衣服也弄得脏不啦叽,然后拔出唐刀,将身上所着割得破破烂烂,这副落魄样子看来起,竟与乞丐一般无二。
吴大雷如法炮制,少许又多了一个落魄的乞丐。
“老颜,下命令吧。”张天翼露出个很潇洒的笑容,对颜宗泰说道。
颜宗泰凝重地颔首,刚要张口发令,卫国突然忧道:“三弟,达布号称突厥第二勇士,力大无穷,武功盖顶,身边又有这么多的卫士守护,你可千万要当心啊。”
李青亦忧道:“是啊三弟,达布生性多疑,除了他亲信的人之外,谁若走近他八步之内,便是血——”
张天翼挥挥手,打断李青的话,自信地笑道:“这些我心里都有计较,如若不是守卫森严,刚刚在探营之时,我就将那老小子宰了。如果不是他的那个怕死的规定,现在我们又何须这般大费周章。”
颜宗泰见张天翼该交代的都交代得差不多了,神情一肃,沉声喝道:“卫国,李青二人听令!”
“未将在!”卫国李青两人连忙正身,朗声应道。
“本将军命你二人各率三百人马,从左右两侧,突击突厥大营。你们的任务是,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协助张风完成此次行动。切记,千万别恋战,一旦看到信号,立即撤回灵州。”
“未将遵命!”
卫国李青二人朝颜宗泰一抱拳,又朝张天翼一笑,随即各率三百人马,扬尘而去。不想片刻不到,却见卫国打马回来,在张天翼面前落定,一脸忧心忡忡地道:“三弟,你说此役之后,世上再无张风,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真是木鱼脑袋,难道我还会轻生不成?张天翼暗叹一声大哥愚钝,又感其真情。颜宗泰却看着张天翼道:“张风,你的意思是,今夜之后,你将不再叫张风。那你会叫什么呢?”
“张——天——翼!”
张天翼翻身上马,一扬手中鞭,骏马飞驰,随着这一人一骑迅速消失在朦朦月色之中,这三个字如袅袅神音,恍从遥远天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