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人深知,这一跪下去,从今往后自己就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他只要膝盖一软,就再也没有作为冒险者的资格。
名望和财富从此就与他结下了深仇大恨,他连一个边儿也再够不到。
“你若不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霜之哀伤的颜色似乎在阳光下更深了,深邃得就像是炼狱中的不尽深渊。
方云出吸吸鼻子,一副很嫌麻烦的样子:“你若选死路的话,那只怕还要花些金币才能走得舒服。首先,棺材钱我念在你首次消费的份上打个五折,但杀人和搬尸体的手工费就不能免了。”
方云出仰着下巴,深锁着眉头,那只空出来的手还在空中写写画画地,就仿佛真的在进行很有深度的计算。
“大约……三个金币,如何?这是经过很仔细的考虑的,连手工费我都给你打了半价了,你若是过了这个村,只怕就再也找不到这么贴心的服务方式,我劝你还是细细考虑为妙。”
野蛮人的脸色更白了,他看着方云出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从坟墓中刚爬出来的不死恶魔。
他的两排不算整齐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牙根都快要被他咬出了血。
“好……好……我跪,我……”
野蛮人的胳膊颤抖着,那半截钉锤手柄从他那不知道有多久没洗过的手指间滑落下来,与地面拥抱时发出很沉闷却又很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在野蛮人听来,就好是无情的嘲笑和斥骂。
他后悔惹上那所在这个持剑的年青人身后的小贝阿朵,他后悔今天偷懒流出来闲逛而没有去训练武技,他甚至还后悔当初选择了钉锤这种好像只有在种地方面有些独到才华的武器。
可是所有的后悔都已经没有用。
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可卖,一个人到了后悔的时候,往往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最坏的地步。
野蛮人的两条腿微微弓起,在满面的冷汗和羞愧的眼神中,准备用黝黑的额头亲吻大地。
围观的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这股议论声开始是嗡嗡嗡的,就好像是一群可恨的蚊子在耀武扬威。后来这声音就沸反盈天起来。
那只因这一幕实在是诡异极了。
一个看起来很瘦小的年青人,并不像是一个冒险者,然而他居然能把一个身高体重都几乎是他两倍的亚瑞特人逼上绝路,这需要怎么样的力量才能办得到?
没有人站出来帮野蛮人,因为整件事情好像都是他的不对。
罗格的民众们即使对贝阿朵莉切有所不满,但也绝不会当着她的面侮辱她的家人。
这个野蛮人不知是小脑还是大脑没有发育完全,居然如此明目张胆把话题挑到明处,这确实无异于自寻死路。
“慢着!”
这时候一声叱喝像巨斧一样破开人群的喧嚣,在众人围起的这块空地上炸起。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盾牌从天而降,直迫方云出手中阴惨惨怪笑着的霜之哀伤。
那沉重而刚猛的一击让方云出不得不考虑到霜之哀伤那悲催的“2”点生命值的问题。
如果硬挡,那区区两点生命必然被瞬间秒掉,之后……只怕就没有之后了,巫妖王直接把他的灵魂吞到肚子里面去,然后把罗格变成天灾军团的基地,再然后所有天灾军团成员开始与人类、天堂、地狱所有势力pk,至于输赢问题就更不是方云出要关心的了。
他的手腕一抖,黑剑带着哀怨的神色被迅速抽回。那巨大的盾牌砸在地面上,地面出现一个数尺深的大坑,烟尘弥漫。
这一盾牌的力量令方云出瞠目结舌。
他很快就想起来圣骑士的一个很牛x的技能——
重击
可以暂时让对手昏眩,利用盾牌重击
第一级
伤害:+15百分比
昏迷时间+0.6秒
法力耗费2
圣骑士的重击与野蛮人的重击不同,圣骑士的重击用的是盾牌。
然而圣骑的重击,逆天之处在于它那锁定在百分之九十多的命中率。
只要身上其它的装备附加了“压碎性打击”,那么用重击在半分钟的时间里虐杀巴尔也不是一件难事。
方云出散漫的神色不见了,代替它的是忌惮和慎重。
他从这一击的力量和速度判断,这一记重击绝不止是一两级,也许,这是一个十几级的重击,也许,这是一个十几级的圣骑士。
方云出的火弹只有三个聚气点数,在与迪法一战中已经用掉了两个,现在他的底牌,除了黑剑的强力属性以外,就只剩下了区区一个火弹。
“卧槽的,就这么三个鸟聚气,射都不敢射,想憋死小爷我么?”
他那鄙视老天的中指又再度有了竖起来的倾向。
当然老天还是很大度的,老天很晴朗,正在乐呵呵地晒太***本没有理会方云出那恶毒的腹诽。
一个面目很普通的汉子就那么随随便便站在方云出面前,他的脸很黄,就像是接连几年都没吃过饱饭,他的肩膀也并不宽阔,散发不出所谓的“王八气概”,他甚至比那野蛮人更像是个种地的。
可是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一站,把盾牌那么一挺,带给方云出的压力就比那野蛮人不止多出了十倍。
方云出浑身的肌肉却都已经紧紧绷起,轻搭在剑柄上的食指很有节奏地敲击着,把那普通汉子的气势化解无余。
“你的身手很不错。”
汉子的话很平和、很缓慢,也很朴实。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带着几分神职者的严肃和厚重。
这个圣骑士实在是与暗黑中的猥琐圣骑相似极了,方云出险些要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