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瞳的蛇眼像死人的眼,不管在哪个角度,都好像它在死前看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
离得很远的众人还是毛骨悚然。
就连亲生女儿罗心月见到这一幕时,心中都吓忘了父亲的安危。
卢掌柜目光忽然呆呆的,仿似中邪。
任世杰实为“莽夫壮汉”,被白蛇咬中却高声惨呼。须臾,左手掐住二尺长乱摆的蛇尾,用尽十分功力,只听咔咔蛇骨断裂,而毒牙嵌入肉中死咬不松。
沧海放下罗心月,拉起唐秋池奔向场中。璥洲惊随。小壳握着花叶深手腕跑近,停步。
寂、薛、石三人愣在三个方位。卢掌柜双腿一软竟然坐倒在地。佘万足已然狞笑出声,伸舌舔唇犹如毒蛇吐芯,一双蛇眼有瞳还似无瞳。
唐秋池被沧海拉着站到石宣旁边,两人都没反应过来这家伙又开始犯缺。唐秋池只觉得自己手里的那只手那么细腻柔软和冰冷。
佘万足慢慢提剑,一招间志在必得攻向寂、薛,寂疏阳先前伤在大腿,虽非动脉也已影响行动,薛昊抢上替寂疏阳隔开一剑,第二剑划伤薛昊臂弯动脉所在,第三剑直切任世杰心脉!
瘫软的卢掌柜忽然张口,异常乏力的声音就要湮没在风里,响在佘万足心上,却像一记重锤。
“……小叶子……”
花叶深脸色瞬间唰白。
佘万足奔跑着,张牙舞爪举起手中剑,奔过卢掌柜身侧,沾尘的白靴扬起尘埃,僵定。
狞笑灭尽。
面部肌肉像一块惨白的石膏雕像,雕刻着一张死人的面。
沧海的胸膛大力起伏着喘息。
卢掌柜双手插入黄土,痛哭着。无泪,无声,却比撕心裂肺的嚎啕更让人心碎。
佘万足冰冷着,慢慢放下举起的剑。背对着卢掌柜。
卢掌柜就伏在他的脚后。珍如生命的两枚铁胆先后从衣襟中滚落黄土。银光粲然,却没有生命。
“你是不是小叶子?”
沧海忽然觉得晕眩。
佘万足没有表情,仿佛听得是异乡的言语,但他突停的脚步,几乎让卢掌柜肝肠寸断。
“你真的是小叶子?你……怎会……”
佘万足竟然垂下了目光。
沧海眉心轻蹙。
就在此时,任世杰猛然用力一扯,逆鳞白蛇脱身口中衔着一块肉。
人肉。
任世杰肩膊的那块肉。
任世杰竟然没有惨呼。
白蛇摔落在地,就在众人眼前,慢慢吞下那块人肉。吃完了,伸出分叉的舌头,舔了舔口鼻。慢慢向佘万足游动过去。
小壳只觉两腿发软。握着花叶深手腕的手不由收紧。
众人不可置信,简直要呕吐出来。
任世杰浑身浴血,肩膊伤口更是惨不忍睹。大喝一声,向那条白蛇冲去,非要置其死地而后快。白蛇无瞳,却依然感到了危机,回转头来,静穆,待任世杰奔近倏的窜起,张开血口!目标奇准!
任世杰一拳击中蛇头,肩膊鲜血喷薄。白蛇仿佛带着嘶叫斜飞出去,佘万足忽然抬眼。
白蛇咬中任世杰的刹那剧痛入肺,是以他高声惨叫,半晌竟然麻木无感,甚或血脉激张,兴奋异常。及至拽开白蛇被撕肩肉依然无觉疼痛,现在四下追捕元凶竟然毫无疲态。
若是无人救治,必将在兴奋中血液流尽而死。
白蛇四处惊慌逃窜,偶尔被击中仿似痛苦难当。佘万足忽然狂躁起来。
沧海双眸一闪,拉住唐秋池道:“杀了那蛇!”
“我说杀了那条蛇!快呀!”
唐秋池两把暗器全力打出!八成击在乱窜的蛇身!白蛇张口嘶鸣出声!
毫发未损!
其身逆鳞坚硬如钢,只痛不伤。
唐秋池大惊!又是两把暗器打出,佘万足猛然跳起挥剑,替白蛇挡落所有攻击。白蛇躲在佘万足脚后,阴惨狞笑。
佘万足一眼瞪住沧海,那个给人出主意杀白蛇的人。出剑!
唐秋池一把暗器好几十种截佘万足而去,手法繁多,方向难测,力道精准,他已是一流的暗器高手,而所有的暗器,都被佘万足挥起一道光幕一剑扫落。佘万足脚下不停。
受伤的薛昊寂疏阳已趁时草草裹了伤,提兵刃拦下佘万足。而唐秋池已不再出手。
“怎么了?”沧海仿佛依然镇定,仿佛佘万足要杀的人不是他。
唐秋池两手冷汗,缓缓张开右手。手心里只有一枚三寸长的透骨钢钉。
沧海愣了一下,大叫道:“不会吧?!只剩这一支了?!”
唐秋池只觉得喉咙发干,咽了咽唾沫才点头道:“刚才三回……都扔出去了……”
“我天!”沧海捂头,左手的绷带微微汗湿,伤口痛痒。“那蛇好像跟佘万足心脉相连,杀了它就是重创佘万足。”眉心一蹙,“小石头,帮个忙。去把任前辈弄过来,但是千万别被蛇咬到。”
石宣看着浑身鲜血兴奋异常追着白蛇满场乱跑的任世杰,问道:“怎么弄?”
“随你便。”
“……哦。”石宣飞身而上,身法快极,由颈后点中任世杰穴道,白蛇一见竟然回头反噬,一口咬向石宣,被石宣一脚踹飞。
石宣扛起口中乱叫反抗的任世杰,飞奔回来。白痴白蛇果然向着二人的方向穷追不舍。
沧海一喜,道:“小飞镖,横射它眼睛!”
佘万足两道冷眼直射过来。沧海仿佛没有看到。
石宣扛着任世杰奔近。
白蛇追近。
沧海叫道:“就是现在!”
唐秋池将毕生功力集于右手三指,银光激射!贯蛇双目!
钉入黄土!
透骨钢钉横穿蛇头将它盯在地下,白蛇痛苦扭转拍打着蛇尾,蛇身围绕钢钉扭曲乱转。
须臾,气绝。
唐秋池松了口气。
佘万足猛然心肺俱裂,口中鲜血狂喷。剑光一黯猛涨!
沧海颔首。“果然没错,白蛇是吸食这变态心血而生的。”顿了顿,又加了句:“这家伙怪不得脸这么白,失血过多啊。”
寂、薛二人难以支撑,唐秋池空手入战。
石宣放下任世杰,任世杰口中兀自乱叫。沧海一烦撕了他衣襟一块塞上他嘴。任世杰瞪大了眼睛。
他受伤的右臂已然紫黑。沧海解下他腰带紧紧扎住他肩头,眉头深蹙忽舒,快声吩咐道:“罗姑娘没事了,璥洲瑛洛去河边抓水蛭!越多越好!快!”
“哪有河啊?”
“东边一里外!”
“你怎么知道?”
……这里有菜有米,东边一里外还有条河,一个月还有三钱银子的工钱……
“别问了!快去!小壳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