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戮刚走没多久,往生主还没叫那官员退下,却已经有密报来传。
来者是名有着较高头衔装扮的消息猎手,他这样头衔的消息猎手,已经获得往生主给予的“免宣进殿”的特权。
“有何新消息?”那消息猎手刚一进殿,往生主就问道。
“回禀我王,小魂已经回雪幕山,至今未见下山。”那消息猎手俯首道。
“什么?!”往生主大感意外,刚有点喜色,但又马上消失,换上了一副沉思的神情,道,“确定是他?”
“整个鬼域,那巨灵雕只有小魂才有,也只有小魂能驾驭。巨灵雕飞得极高,并未沿着大道飞行,而是沿荒僻道路进山。巨灵雕上伏着个亡灵,据属下推测,除他之外,别无他属。”消息猎手道。
“那巨灵雕确实是飞向雪幕山?”往生主不得色,追问道。
“属下亲眼见到巨灵雕飞进雪幕山,并且往山上飞去。直到半山腰,才不见了踪影。当时属下已经吩咐兄弟们密切注意雪幕山四周,一有巨灵雕飞出,马上来报。”消息猎手道。
“嗯!你做得很好!”往生主颇为满意地道,“如此说来,小魂确实是回雪幕山去了。但是,他回去干什么呢?”后面那句,他兀自呢喃自语。
“属下有个猜测,不知对也不对。”那消息猎手斗胆道。这是战时,对于一个消息猎手来说,也是最易获得战功的时候,尤其是对于那些敢于去进言求攻的下属来说更是如此。
“快说!”往生主道。
“依属下看,这时正是小魂战前的造势之期,现在时势尚且未熟,他必定分派他的下属在鬼域造势,以形成对我王不利的局面,趁机拉拢众亡灵之心。”消息猎手分析道,“他则趁此时间,回雪幕山加紧修行——据说,他的修为已经遭遇瓶颈,很有希望进入空身境界。”
往生主其实也有这个猜测,现在听属下也这般说出了来,不动声色,略作沉吟,道:“那,依你看,本王该如何应对?”说着,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这个,属下不敢妄言。”消息猎手刚一抬头想说话,但看到往生主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马上又低下头去。
“你但说无妨。说得好,有赏,说得不好,也无大碍。”往生主好像发觉到自己的目光过于锋利,马上换了一种平易的眼神。
那消息猎手受了鼓励,当下低着头道:“依属下之见,可派刺客去寻小魂行踪,扰乱他的修行,如能刺杀了他,就更是好事。鬼域这边,不能再让不利于我王的消息散播,以免有益于小魂。同时,我王亦可散布不利于小魂的消息,情势必将对我王有利。”
“你身为消息猎手,却进言决策,不觉得有点越俎代庖了么?”这本来是个不错的建议,但是往生主听了,非但没有喜色,反而冷下脸来。
“但是刚刚……”
“刚刚什么?”往生主低喝道,语气之冷,冷得那消息猎手剩下的话马上往肚子里咽。
“属下多话,请我王赐罪!”消息猎手以首顿地,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往生主对属下极少有过仁慈之心,这点他是知道的。现在,他已经在后悔刚刚太过痴心妄想,还想在这个时候立功,没想到结果果然没有好下场。
——消息猎手的职责仅仅是负责采集情报罢了,根本就没有参与进言决策的资格。往生主对属下的分工极为明细,原因之一,就是怕属下知道得太多。
“你身为消息猎手,本职仅仅是刺探情报并如实上报。不过,你与情报打交道也最多,把相关情报综合起来,则可有上好的应对之策!方才本王本不该怪你,其实,你这想法不错。”往生主依旧冷冷地道,但是语气之中已经稍见和缓,“然而,你知道的情报太多,如若对本王不忠……”
“属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万望我王明鉴!”消息猎手吓得顾不了那么多了,马上顿首道。
“嗯!既然如此,你起来吧!”往生主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谢我王开恩!”消息猎手不敢不起身,起身来后,垂首侍立,已经不敢自作聪明或者痴心进言妄想功劳了。
“你继续负责密切监视雪幕山动静。一有新消息,立马飞报,不得迟误!”往生主语气已经变得很平缓,但是,经过刚刚那样的惊吓,他这样和缓的语气却更具威力。
“是!属下这就去。”消息猎手这时已经是巴不得离往生主远远的才好了。
“你这么急着离开,莫非是怕本王?”往生主依旧和缓地道。
“属下不敢!”消息猎手马上又低下头去,但是,话刚说出,他即刻发觉不对,马上改口道,“不不!属下确实是怕……是怕……”已经不知道这么说话了。
往生主似乎就是想得到这个结果——属下越是心乱,就表明这属下已经对他打从心里畏惧着,这样的属下,是不敢对他不忠的。
“这已经没关系了。你去吧!”往生主道,“不过,你要切记,今后如有任何决策上的想法,除了禀告本王,绝不允许对第二者谈半个字。知道么?”
“是!属下谨记我王圣谕!”消息猎手暗暗呼了口气。
“去吧!”
消息猎手再也不敢马上迅速地离去,而是先缓缓退到殿外,等出了殿门,才敢加快步伐,飞速离开军机殿。
往生主背负双手,默然沉思。
一旁的官员这时轻声道:“罪戮将军此去裁缝店摧毁那鬼碑密道,而小魂却在雪幕山。如果罪戮将军真的摧毁了裁缝店,恐怕不利于我王挽回众亡灵之心。”
——鬼碑密道极为隐秘,若想摧毁,基本上就要连同裁缝店的好大一片地方都要跟着摧毁,那势必引起众亡灵的注意。而鬼裁缝在众亡灵的心目中,极有地位。
“哼!”往生主“哼”道,“那鬼碑密道一日不摧毁,本王心里就一日不顺!”
“但是,战时非同平时,我王当明智形势,切忌意气用事。”官员垂首道,言辞之间,对往生主并不怎么畏惧。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保证‘圣殿战将’一直醒着就行了。”往生主极为不满地道。
那官员暗叹一声,不再多言,道:“既然如此,微臣告退。”
“下去吧下去吧!”往生主背对着他不耐烦地挥手。他对预言客设置的鬼碑密道一直有一个心病,现在已经是他摧毁它的最佳时机,岂容臣属反对?
那官员不言不语,缓步走出殿门,却不立即离去,而是停住身形,抬头望着虚空望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似乎轻声说了句“往生殿将倾矣”,就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处。